伊达利亚怎么想，当然也怎么问了。
“神国的席位？”
“缺少基础的概念就会这样，看看人鱼学校的骗子教出了多少笨蛋！”尼库姆提到人鱼现今的教育，总有数不清的轻蔑，她从伊达利亚怀中揪过斗篷又重带上。
伊达利亚没防备被她一下子抓走斗篷，险些把拉夫尼脱手掉到丛芋田里，倒讪讪一笑。
最开始的那个起因是一回事，落到实处了，又是一回事。海巫婆照例是又要骂两三句人鱼学校的，她对同胞们报有一种奇怪的态度。过了这两三回长时间的相处，伊达利亚已经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忿来。
尼库姆看似完全痛恨的同时又偶尔露出一星半点儿的端倪，而且对她教学的其实完全很尽心，伊达利亚抓不住这个线头，但咽下拉夫尼以后已经有一点儿真将她当老师看待的意思。
——那会让伊达利亚无意识的气虚，偷偷逃课的行径让她见了最温柔的艾莲娜老师也像小鱼见了鲸鲨。
尼库姆整好斗篷，小心的让黑纱罩住她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再为学徒解释:“一会儿的功夫你恐怕已经想出好多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爱幻想的脾性，但你没见过的事情，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点子上的。”
“神的一切是如此的广博宏大，凡人是难以想象的，我们所使用的力量，都是出于神明的赐福，可以这么说，点火之后，我们从祂们那儿借来力量，有些来自光明，有些来自黑暗。”
“一个神国的席位，就指一种向祂借力的资格，你在点火完成后可以短暂的与神国相连，甚至获得一小片儿为你任意使用的空间，多大取决于神意。”
“这是一种......对于人鱼特殊的馈赠。”尼库姆停顿了一下。
“可以让我们在他们面前不那么卑躬屈膝，只要咒语就能使用魔法，而不需要可笑的祷告。”说到这她简直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岸上是没人有这种能力的，他们也冶炼魔药，使用魔法，但大多是通过长篇大论的祷告短暂的据有，他们生前是神国的过客，没有固定的坐席，当然也无法使用空间，死后，这你想必清楚，死后这些人类的灵魂则会升往神国。”
伊达利亚听的半懂不懂，尽可能努力全刻在脑子里，有朝一日，她认为她是会“点火”的。
“我们的法师可以掌控空间？那时间魔法呢？”
“掌控空间.......也可以这么说，虽然只有特殊的一小片儿。跟上来吧，我们在这儿呆的够久了。”
尼库姆带着她游到丛芋田的边缘，那儿有一颗高树，几乎直插到伊达利亚看不到的上面去，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海植。尼库姆苍白的手指从斗篷的探出来，重重一敲树干。
一扇隐蔽的小门自动打开了，里面是黑洞洞的虚无，尼库姆示意让她先进去。
“那时间——”伊达利亚没忘了问题。
“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尼库姆冷笑道。
“要我说，如果有人这么直截了当的抛弃家人，就活该被所有人遗弃！”
“现在，快进来，学徒。时间不属于人鱼，人类中最厉害的大法师能回溯时间，不过那一直都只是个传说，你不会也想上岸上去吧？”
尼库姆不耐烦的又催促到，她没去推行动缓慢的学生一把，伊达利亚早发现她好像尤其的讨厌肢体接触。
上岸吗？
伊达利亚扶着树干跃了进去，这次没有被吞噬的感觉，只不过晕眩是避免不了的，急流带着她很快回到了海巫婆的小屋。
尼库姆紧跟着她游出洞口。伊达利亚还没看清她怎么动作的，那个土坛在尼库姆出来后，就迅速复原了。
她召唤了一个小漩涡，把丛芋叶红水收进空间里，才又转向她的学生。
伊达利亚正殷切的看着她，刚刚她在暗河里没有再试图睁眼，反而一心想起了上岸的事情。她是需要到岸上去，乐于时和大天鹅肯定不能总同她沿着海岸行动。这东西充好电后，他们肯定就要回陆地上去了，她可不想就傻等在海边儿，那也太无聊了。
“亲爱的老师，我是想上岸去，那个王子，我看他近期是不会再出航了，我迫不及待的想把您教我的本事用到他身上去。我还留着昏昏药剂，我不想浪费在小鱼或者海兽上。”
尼库姆听到这话哼笑一声:“喔，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我以为你是不敢用昏昏药剂了。”
“你说你要上岸去，当然，当然，总是这样，海底什么答案都给不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你当然要上岸去。”尼库姆嘀咕两声，声音小的伊达利亚都感觉她在自言自语。
“那老师，是否有暂时上岸的办法？我不想永远的保留那丑陋的双腿，等我找到王子，就立时再回海里来。”伊达利亚试探性的问道，她感受到尼库姆好像在某种自己的思绪里。
尼库姆没有立时再回答，她小心翼翼的把坩埚放好，摩挲着她的好宝贝沉思了半晌。
“若只是想暂时的上去，当然是有这样的办法的......”少女人鱼扶着炼金台的手一紧，尼库姆警告性的瞪了她一眼。
“别激动，菲奥雷拉当时要的是什么你当真猜不到吗？双腿只是一种手段而已，那个蠢家伙基本上是咎由自取。你想向王子泄愤，我当然不反对，不过对我，你亲自恳求来的老师——你还是要保持恭敬的态度的。”
伊达利亚尴尬的松开炼金台，海巫婆对她小屋里的一花一草都着紧的过分！这台子基本上是石质的，她不过因为激动不小心抓了一下，就被尼库姆锁定了。
“我对您不能更恭敬了！”伊达利亚谦逊的低头。
尼库姆满意的微微点了下头:“识相一点儿对你更好！我可以帮你，我们有约定，不是吗？何况你还是我第一个学生。”
她拉开抽屉，从五六把相同制式的匕首里随便的抽出一把放进坩埚。这些匕首都很小，或者叫小刀更准确，连刀身带精巧的木柄只差不多有伊达利亚一掌这么长。
“我可以给你炼制一把匕首，这不困难，原材料我这里应有尽有。这能让你的鱼尾暂时性变成双腿，但你得承受一种暂时性的巨大痛苦。”
“你得把这柄匕首插入你的心脏左下三寸，一寸不能多，一寸不能少。”提到血腥话题，尼库姆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出一股不怀好意的劲儿来，
她说完四下找了一找，从桌子上抓出一根木制的魔杖，轻轻在伊达利亚身上点到自己说的部位。
伊达利亚简直吓了一跳，腰包就在不远处呢！
魔杖点到的地方像被一股森寒的气息扎了一下，冻的她打了个哆嗦。
“免得你扎错，我给你留了个印儿，这地方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低。”看到她那一哆嗦，尼库姆笑起来。
“谢谢老师？那扎完以后呢？”伊达利亚迟疑的道谢了。
“你会昏迷个一刻钟，最好找片没人的海滩。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会暂时在外观上变成一个彻底的人类，你的鱼尾会变成双腿，而且会失去在水下呼吸的能力。”
“那我要回来的时候，怎么办？我变成人类，自愈能力还在吗？伤口怎么办？”伊达利亚不敢相信这事儿就这么“简单”。
“被狠狠扎一刀，你会遭受巨大的痛苦，但假使你的位置没错，你不会留下任何伤口。如果你想回来，直接跳到海里，窒息后再醒来时你就能恢复你的尾巴了。这种转换你现在脆弱的身体只能承受一次，等你办完事儿回来直接来找我。至于你的一切能力，如果你能有什么能力的话！都还在，这作用于你本身，和外观没什么关系。”
尼库姆拿出一个装着鲜血的玻璃小瓶，淋在了匕首上。其迅速反应起来，被匕首吸收了进去。
伊达利亚本来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的动作，冷不丁被一阵细微的振动打断了。
是通讯器！
刚刚从暗河出来，它就又振了一下表示再次充上了，这次振动难道是乐于时说的第二次振动！
伊达利亚克制住自己摸向腰包看一看的冲动，接过匕首，它冷的像冰一样。
一个漩涡涌起，在海巫婆的眼刀子下，伊达利亚手忙脚乱的接住一本薄薄的册子，它的封面像是用淡蓝色的轻纱织就，用银线缝着几个奇怪的符文。
而且翻不开。
“今天讲完了，你该走了。带上这个，暗河魔法指南。等你能点火的时候，就能翻开它，上面全部我该教你的基础魔法与魔药制作。”尼库姆看了看海葵钟。
“我给你是为了以防万一，岸上情况复杂，如果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翻开它，你最好自己能学会。”
尼库姆在“回不来”那里咬了重音，伊达利亚一惊，几乎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像是看出她的紧张，尼库姆哼笑两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摆摆手让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