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魁地奇世界杯的准备工作已经快告一段落了,艾莎临近中午在奥罗指挥办公室整理要上交的文件的时候,发现关于麻瓜驱逐咒范围地图的那一部分不见了,四处问过同事以后,有人说好像是克里斯·布雷诺拿走了。

    艾莎看着克里斯空空的工位,问他隔壁的同事道:“布雷诺人呢?”

    “不知道哪个白痴今早在麻瓜街炸了一间公厕,弄得整条街都臭烘烘的,克里斯跟着记忆注销小组去处理了。”

    听起来只是一个偶发事件,于是艾莎放下手里的文件,打算等克里斯回来再说。

    然而直等到翌日中午,克里斯也没有回来,艾莎忍不住去地下三楼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打听情况,得知记忆注销小组昨天中午就已经回来了。

    “我们处理情况的时候,注意到有个戴着兜帽的巫师鬼鬼祟祟在角落围观。为了不惊动他,克里斯自己一个人偷偷跟踪过去了。怎么,他到今天还没回来吗?”记忆注销小组的女巫一脸惊讶,“这事要不要报告你们主任,派人去搜索一下啊?”

    “我会的。”艾莎说。

    然而等她急匆匆回到奥罗指挥办公室,却看见克里斯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了。

    “你昨天去哪了?”艾莎听见克里斯隔壁的同事问他。

    “唔……有些私事。”克里斯含糊其辞地说。

    隔壁同事也没有刺探别人私事的爱好,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提醒他:“艾莎好像昨天找你要东西……是什么来着……”

    正说着话呢,那同事一拐眼便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艾莎,挥手招呼她:“正好,你自己过来说,我的脑子可记不住这么多多余的东西。”

    “我需要那张魁地奇世界杯的场地地图,标着麻瓜驱逐咒范围的那张。”艾莎走了过去,眼睛扫过克里斯,发现他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脸色也比较苍白。

    “哦……是吗,一张地图?”克里斯原地怔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突然开始翻箱倒柜,动静大得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克里斯!”巴赫探头砸了一个废纸团过来,暴躁地咆哮,“别发疯,给我动静小一点!”

    “好吧好吧。”克里斯放小了动静,从抽屉翻到自己随身的公文包,终于从里面掏出了艾莎要的地图,冲着艾莎笑了起来,“好了,拿去吧。”

    艾莎下意识觉得克里斯不太对劲,接过地图多看了他几眼:“记忆注销小组说,你昨天跟踪了一个可疑的巫师?”

    “只是一个普通麻瓜而已,穿了个大袍子我们都以为是巫师呢。”

    “哦,是吗,那你叔父前几天来部里做什么了,布雷诺?”

    “我叔父?”克里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叔父一直在家啊……”

    “抱歉,是我记错了。”没试探出东西的艾莎歉意地笑了笑,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太疑神疑鬼了。

    下午的时候,艾莎和巴赫一起出了一个外勤,某个麻瓜家庭的五岁小孩爆发了魔法能力,炸翻了自家的屋顶,倒塌的墙壁还把小孩那可怜的父亲的腿压断了。

    于是记忆注销小组就去消除左邻右舍的记忆,麻瓜调解委员会则一边把人送去圣芒戈治疗,一边费劲地跟小孩那只能惊恐地尖叫的麻瓜父母解释魔法界的事情。

    巴赫一手提着因为过度使用魔力而昏迷的小孩,一边还被麻瓜吵得身心俱疲。几个回合的拉扯下来,他的脸上被女人的长指甲划出了好几道痕迹。

    巴赫愤怒地挥着魔杖就想把人击晕,被艾莎拦了下来。

    “你这样做,回去起码得写二十英寸的检讨,就没空陪你家小甜心吃晚饭了。”艾莎有理有据地按住了他握着魔杖的手。

    巴赫站在原地喘息半天,终于看在自家可爱女儿的份上,从鼻子里愤怒地冷哼一声,勉强收回了魔杖。

    等小孩在圣芒戈稳定了暴动的魔力以后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为了顺利下班,艾莎和巴赫赶回奥罗指挥办公室奋笔疾书写报告,终于赶在下班之前去斯特林杰办公室交完了今天的事件报告。

    “我真是烦透了和麻瓜打交道。”从办公室出来的巴赫长叹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强度比较大,艾莎感觉有些头晕,并没有搭理巴赫的抱怨。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东西的时候,这才发现放在一边的咖啡居然没有喝完,还剩了一个冰凉的底。

    艾莎疑惑地回忆了一会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喝完无果后,顺手把剩下的部分一口喝完了,正挥动着魔杖想要清洗杯子,突然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

    她举着魔杖趔趄着向后退了一步,眼前漆黑一片。

    “叮当”一声,艾莎维持不住漂浮咒,瓷制的咖啡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她全身脱力,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的脑袋“轰隆”一下重重磕在了办公室地板上。

    “艾莎?!”巴赫一声惊呼。

    纷乱的脚步声,各个同事的惊呼声,似乎还有人伸手从她脖颈后穿过,手忙脚乱地努力将她扶了起来。

    艾莎微微睁开自己的眼睛,感受着脑子里的嗡鸣,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摔脑震荡了,眼前的画面也带了重影,晃晃悠悠看不清。那些四周围绕着她的人群似乎在拼命说些什么,艾莎只能依稀能看见他们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可耳边尽是尖锐的耳鸣声,一点也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很神奇,在这样混乱的,什么也看不清的场景下,艾莎居然透过围着她的重重人影,注意到了在人群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孤零零男人——是克里·斯布雷诺。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倒地不起的艾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麻木又冷漠,那种像一个傀儡一样的态度与艾莎周围焦急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我没有疑神疑鬼错,他真的有问题——这是艾莎在闭上眼睛昏厥过去之前,脑子里最后的想法。

    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四楼,魔法及植物中毒科。

    治疗师刚结束治疗,从病房走出来,就被三个人围在了走廊——戴着圆礼帽的康奈利·福吉,顶着乱糟糟茶褐色头发的鲁弗斯·斯克林杰,拄着拐杖的阿拉斯托·穆迪。

    先不说一看就十分奇特的疯眼汉穆迪,魔法部部长和奥罗指挥办公室主任的组合也实在是吸睛,同个走廊上的其他病房有好几个人都偷偷从门里面探出头来偷看。

    “艾莎怎么了?”斯克林杰问。

    “未知的魔法药剂中毒,毒素直接攻击大脑引发了休克昏迷,我们尝试了三十多种解毒剂,终于找出可以直接作用于……”

    “我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她到底会不会受到损伤!”穆迪暴躁地低吼起来。

    艾莎的主治疗师是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十分斯文的中年男人,被穆迪这么一吼他也没生气,只是用柔和的声音解释道:“这种作用于大脑的毒素很难说,虽然解毒剂已经生效了,但还是得看她醒过来才知道有没有直接的影响。”

    “既然解毒剂已经生效了,为什么还不醒。”斯克林杰继续问。

    “她在昏迷的时候似乎磕到了后脑勺,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会多昏睡一段时间。”

    “那醒来后如果发现有损伤,一般来说这种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反应?”

    “这个说不好,多种多样吧……有可能情绪混乱不受控制,也有可能痴呆或者情况好一点吧,丧失一小部分记忆。”

    听到治疗师的话,在场的每个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先去别的房间查房,如果病人醒了出现大脑上的问题,再叫我过来吧。”

    等治疗师离开了以后,众人进入艾莎单独的隔离病房,穆迪在背后关上病房的门,还不忘加了个闭耳塞听。

    “一个奥罗,在魔法部,在整个奥罗指挥办公室的奥罗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被下毒了。”穆迪转过头来冷笑一声,气得重重用自己的拐杖敲击地面,“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你这是在质问谁,穆迪?”斯克林杰冷声道。

    福吉面色也不好看,尽管他不怎么喜欢艾莎——他觉得艾莎是前任魔法部部长米丽森·巴诺德安排在部里监视他的眼线。但是艾莎出事,无异于一巴掌甩在他这个魔法部部长的脸上。

    “查吧。”福吉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仍在昏迷的艾莎,“把当天所有进出奥罗指挥办公室的人都全部查一遍,人手不够就从魔法事故和灾害司抽人,一定要找出是谁做的这件事。”

    “那艾莎怎么办?”斯克林杰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福吉,“你知道的,因为巴诺德部长的原因,神秘事务司那里……”

    “我才是魔法部部长,巴诺德已经退休了!”福吉气得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无论是艾莎克里娜·恩威斯特,还是米丽森·巴诺德,还是神秘事务司大脑厅……”

    福吉猛地住嘴,明白自己不能讨论神秘事务司的事情,脸颊憋得通红。

    穆迪和斯克林杰都没有说话,看着福吉捏着自己的帽子,愤怒地在病房里左右踱步了几圈发泄,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梅·李还在澳大利亚吗?”福吉转着自己的帽子问。

    “缄默人的行踪我们并不清楚。”斯克林杰回答。

    福吉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她现在在哪里,写信把她叫回来。”

    “……梅·李从来都不理魔法部的信件。”

    “那就告诉她艾莎出事了!”福吉咆哮了起来,“她不听魔法部的命令难道还不关心她珍贵的实验对象吗?!”

    说罢,他顿在原地喘息了一会平复完自己,这才把变形的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戴,打开门匆匆离去。

    窄小的窗外透进朦胧的夜色,斯克林杰最后看了一眼艾莎,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可自己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表情。

    西里斯收到消息赶到圣芒戈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了阿拉斯托·穆迪。他背对着门口大喇喇坐在病床尾的一把椅子上,而拐杖则靠着一边的墙壁,西里斯推门进来后他都没有回头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西里斯·布莱克。”

    二人都是初代凤凰社成员,西里斯对他也还算熟悉,知道他是通过那只魔眼隔着墙壁就看见了自己。

    但是他没空关心穆迪,眼睛一下就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艾莎似乎还昏迷着,病床洁白的床单上有些一小块一动不动的隆起。天花板上挂下来的帘子半拉着,遮住了床头的位置,所以西里斯其实并不能看见艾莎的脸。

    其实西里斯收到艾莎出事信件之前,还在为了巴蒂·克劳奇的事情而生气。可收到猫头鹰来信之后,他的脑子就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几乎只是根据本能带他幻影移形到橱窗外,再通过橱窗来到圣芒戈,忽略医院工作人员“走廊不着跑步”的警告,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艾莎的病房前的。

    可此时此刻,只需要往前几步就能看见艾莎的时候,西里斯却又胆怯了。

    “她……”西里斯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连忙清了清喉咙,“她有没有事?”

    “你自己不会看吗!”穆迪转过身来没好气地说。

    西里斯深吸一口气,往前几步来到病床床位,视线终于绕开床帘,可以看清病床上躺着的人的脸。

    艾莎静静躺在那里,呼吸浅淡,长长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亚麻色微卷的发丝贴在脸侧,更衬得她肌肤莹润,如果不是比平时略微缺少血色,西里斯都要以为她只是工作太累了,稍微休息一会罢了。

    病房墙壁上那的窗户格外窄小,西里斯从那里望出去,可以看见漆黑的夜空上的明亮的星子。

    今晚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而他的月亮,就静静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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