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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应芳信负东风

    御驾在扬州的天宁寺行宫驻跸已经一月余,这段时间可苦了扬州的大小官员,人人自危,自查出盐引案,拔出萝卜带出泥,夹杂的诸如侵蚀营私、欺虐百姓的罪行可谓是不枚胜举,官场龌龊,可想而知。

    乾隆雷厉风行,一一处置,没多久,扬州城门口便多了一批戴枷示众的官员,只待示众期满便押送京城受审,扬州百姓无不大快人心,于是乎回銮之时,送别御舟的欢呼声倒是比来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回到京城没多久,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乾隆又奉太后住进了圆明园,并着手开始处理南巡途中发现的各项积弊,以两淮盐引案尤甚,其涉案金额之多,涉案官员之广,着实触目惊心,直到八月底才算清查完毕。高氏一族备受打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高氏一门圣眷多年,又是外戚,到底有些手段,以退为进的给乾隆上了多封奏疏,愿倾家资填补亏空,只求乾隆饶高恒性命。

    几番思量下,乾隆再次从刑部大牢提审了高恒,高恒被收拾干净后,被侍卫带到了九州清晏的正殿,他自小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这等苦楚,虽没被严刑拷打,却也吃了不少苦头,数月的牢狱之灾还是硬生生叫他憔悴了十载岁月:胡须拉渣,面容青白,消瘦的身形罩在宽大的囚服里,唯独一双深邃眼里仍有光彩。

    彼一见到乾隆,他就依例给乾隆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见傅恒和尹继善也在,心中大定,沉声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请安?有你这样的下臣,朕何来安定?”乾隆端坐上首,悠悠然翻着桌案上奏折,面色看不出喜怒。如此须臾,乾隆忽而将桌案上的几封奏折掷于高恒面前,高恒颤着手打开,粗略扫了几眼,见上面写着诸如高恒购办器物作价银五十七万六千七百九十二两之类的字眼,还有家族人等为他求情的奏疏,心里最后一丝期望也落空。

    乾隆凝视着他,冷冷道:“你可看明白了?可还有话要分辩?”

    高恒脸色煞白,他颤着声音,语带哭腔:“奴才自知犯下大罪,不敢有丝毫推诿卸责之心,只求皇上重惩奴才一人,勿要牵累奴才家眷,奴才父亲和贵妃主子。”

    听他提及高斌和贵妃,乾隆怒极反笑:“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你惦记着自己的家人,怎的不知以己推人,你才上任盐政几年?你的家仆张文学、顾蓼怀就敢欺压良民,征歌选色,搜罗各种古玩瑰宝,逼死了十数条人命,若非有你授意,他们岂敢如此胆大包天!朕在京城宵衣旰食,图什么?图你们打着朕的旗号侵吞民脂民膏?”

    “奴才有负皇恩,枉费皇上一番苦心栽培。”高恒流着眼泪,只把额头嗑的一片乌青发紫,他心中如明镜一般,他最大的依仗不是身居高位的父亲,也不是深宫里的贵妃妹妹,而是皇上的名声,以他一人性命换的家族平安,值得。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奴才身处江南富贵乡,却昏聩无能,不思进取,不知为民请命,为君分忧,以至于被下吏蒙蔽试听,约束不利,令皇上蒙羞,实属罪该万死,请皇上籍没奴才家资,明正典刑,以观后效。”

    高恒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高明,避重就轻,以退为进,还顺带着拍了乾隆马屁。

    “蒙蔽试听?说的倒是轻巧啊。”若非是亲眼目睹了高恒雨夜追杀紫薇,乾隆没准还真就顺了他的意,他目光转向旁听的两江总督尹继善,问道,“尹继善,你督两江多年,综制文武,察举官吏,以为何如?”

    乾隆骤然发难,尹继善额头突突直跳,可乾隆问话,他不敢不答,帝王心思难测,只得忐忑道:“回皇上的话,盐案一事,上下相欺,贪利成风,积弊深重,奴才未能及时查明回奏,确有渎职之处,奴才不敢辩驳,自请革职查办,以为同僚之鉴。”

    “你倒实诚,不比那等奸猾狡诈、巧言饰过之辈。朕不会轻易宽宥民贼蠹害,却也不会妄杀一人。”乾隆冷哼一声,他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手一挥,侍卫们便把高恒拖了下去。

    见高恒被拖回了大牢,沉默半晌的傅恒终于开口:“皇上,高恒有可杀之情理,只是他乃贵妃唯一亲弟,皇上可要看在贵妃的的面上,免其死罪?”

    “不行!”殿外忽然响起少年清朗的声音。

    乾隆听到这个声音,厉声道:“在外面缩头缩脑的做什么?给朕进来!”

    在殿外偷听的容端只好走进来,讪讪道:“给皇上请安。”

    乾隆声气不善:“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规矩都学哪里去了?窥伺圣闱可是重罪。”

    容端慌忙跪下:“我只是看到侍卫带高恒过来,一时兴起就想过来看看。皇上,高恒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甚至差点害死紫薇,这么个混账玩意儿,怎能赦他死罪!”

    乾隆扶额,不觉头痛,呵斥道:“赦与不赦,都是朕的事,与你何干?还有,朕何时准你议政了?”

    “我······”容端想起母亲怀淑公主生前的教诲,“我并不敢,只是说些心里话罢了。难不成皇上连句实话也听不得?”最后一句话他刻意放低了声音,但还是让乾隆听的一清二楚。

    乾隆勃然大怒,从桌上抄起一个青石镇纸向他打来,容端本能得闪身,那镇纸从他肩膀右侧飞出,却砸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哎呦。”门口忽而传来小女孩细柔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二人循声望去,只见紫薇抱着胳膊跌坐在地上,旁边的太监宫女们吓得半死,七手八脚地扶她起来。

    紫薇却顾不上起身,直接跪下给乾隆认错:“女儿给皇阿玛请安,未得宣召便擅闯,请皇阿玛责罚。”

    对着素来疼爱的女儿,乾隆心里再多火也发不出来,他起身走过来,皱眉道:“又是来给你这不成器的表哥收拾烂摊子了?”

    容端年岁渐长,课业也愈发忙碌起来,难得今日有空,就约了紫薇和晴儿一块去赏景,谁料路上撞上了押送高恒的侍卫们,心知乾隆是要亲审了,容端心中一直记挂此事,就想跟着去看看,紫薇和晴儿深知这是犯忌讳的事,都劝他不要去,容端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意孤行,剩下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紫薇出面,两人约定好了,如果两个时辰之后紫薇还没回去,晴儿就找太后过来。

    紫薇眨眨眼睛,并没直接给容端求情:“表哥犯了错,理当受罚,只是有些事,实乃人之常情,皇阿玛贵为天子,尚且不能免俗,何况是旁人呢?”

    乾隆长叹一口气,摆手示意傅恒二人跪安,旋即牵住紫薇柔嫩的小手坐到了炕上:“刚才打到哪儿了?还疼吗?等会宣个太医来看看。”

    紫薇却摇摇头,容端也担心紫薇受伤,正欲起身查看,乾隆余光冷冷扫过去:“朕有叫你起来吗?老实跪着,等你想明白了再来回话。”

    容端脸色一白,但此时他也不好再惹怒乾隆,只好跪在原地,只是余光时不时得望向乾隆父女二人。

    “前几天我跟着额娘去看了贵妃,她病得很重。贵妃主子待我很好,我很担心她。”紫薇摇摇头,眼眶中带着薄薄水光,像是盛满了悲伤哀思。

    “朕何尝不知,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朕做不了这良医。”乾隆默默叹气,他望向窗外的葱茏树木,枝头上缀满了参差花影,抽出如蛾须般的花萼,那是如丝绒一般的合欢,在盛夏中燃烧,将坠未坠,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散落一地粉色霞光,暗香冉冉。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容端跪的膝盖疼,紫薇看着心疼,乾隆更不自在,就在容端再次试图对紫薇使眼色时,乾隆终于忍不住了:“你还在朕眼皮底下呢,动手动脚的做什么,看来以往还是太过纵容你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容端赶忙道:“皇上,舅舅,我知错了,不管皇上打算怎么处置高氏一族,都不该是我置喙的。”

    乾隆神色略缓:“你总算是开悟了,这便是朕要教你的正理,法度,持天下之平,不仅是治国之法,更是用人之法,不是你一张嘴就能定是非的,盐引一案,朕不会轻纵,亦不会从严。”

    乾隆话锋一转:“但不代表你能妄议朝政,横加干涉,别说是你,朕的儿子们也是一样,你们的权责只在朕许与不许之间,须知沉水入火,自取灭亡。朕不仅在教你,也是在保你。”

    容端豁然抬首,恍惚间乾隆的面容和已经过世的额娘竟是悄然重叠在了一起,倏尔又分离开来。他心头酸涩,却无哭诉之色,只是默默伏倒在地,一字一句道:“晏和知错,谢皇上教导。”

    乾隆无奈摇摇头,温和道:“你起来吧,上前让朕瞧瞧。”

    跪了半个时辰,膝盖又麻又痛,容端以手支地,强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得走到乾隆跟前,乾隆摸了摸他膝盖,见容端脸色不太好,低低骂了一句:“看你这样,怪没出息的。”

    “我没出息也是皇上惯得。”容端小声嘟囔一句。

    乾隆不气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混不吝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行吧,赶紧滚,不然回头太后找过来,朕还要吃挂落。”

    乾隆吩咐吴书来送走了两个孩子,殿内复归平静,乾隆旋即自奏折堆里抽出一本,终是落笔批复:两淮盐引一案,审讯实录悉备,主犯高恒拟斩监候,其家眷流徙宁古塔······着三法司定谳,尽快具文复奏。

    鲜艳的朱批轻而易举地圈定了背后无数人的性命,像极了淋漓的鲜血,濯尽尘泥,却复归朗朗青空。

    前朝事毕,后宫又传来噩耗,高贵妃久病不治,薨了。

    暮夏的黄昏,蜻蜓低飞,庭院的池水里盛放的菡萏仿佛在做最后的谢幕,血色阳光散落此间天地,却笼着一层不祥的气息。而高贵妃也就是在这样一个黄昏,怀着对家人的担忧和思念,永远闭上了眼睛。

    高恒也在她死后的第二天行了刑,高家人接连失去了两个主心骨,还未来得及抱头哭一场,就得踏上了前往宁古塔的路,流刑是不容片刻耽搁的。

    出发的日子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高婳一家人被差役从刑部大牢里提出来,坐着骡车被送到了京郊。京郊外的秋海棠兀自盛放着,因历经宿雨而呈现出柔软明媚的色泽,艳而不妖,恰似万千芳菲在人间织就一片锦绣霞光,若是以往,高婳定然是要驻足好好欣赏一番的,可如今,似乎没有什么再起唤起她心中的波澜。

    直到差役客客气气得请她下车,高婳一愣,和她们同一天出发的还有好几家,差役的态度都是恶劣至极,让她难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可轮到自己时,押送她的差役对她却很是客气周到,难道?

    她略一沉吟:“是有人打发你来看顾我的?”

    那差役点点头,让出道来,高婳定睛一看,不远处站着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人,身量娇小,面容清丽出尘,在阳光下似是蒙着一层微光,不是紫薇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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