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诏

    赵若岚带着骆星衍来到王瀛帐里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就连虞老将军也在。

    众人见赵若岚来了,纷纷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好让她走过去上座。

    此时赵若岚方才看到中间地上站着个年轻女子,正是之前出现在骆星衍营帐中的那个。她扭头看了身后的骆星衍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些疑惑和坦然。

    “外祖,可是这刺客有什么问题?”赵若岚冲着虞老将军甜甜一笑,坐到他下手边空着的椅子上。

    虞老将军尚未答话,那站着的女子就指着她大声喊道:“谁是刺客?你才是刺客!”她说着又冲着站在另一边的王瀛吼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赶紧把本公主放了!不然,我爹爹必要给你们好看!”

    “公主?”赵若岚皱眉看向王瀛。

    王瀛行了个半礼,有些尴尬地回道:“她确实自称是西照公主。”

    赵若岚勾起嘴角,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然后冲着虞老将军说道:“祖父,孙女才疏学浅,不知这敌军公主趁夜自荐枕席又是哪部兵法里的什么招式?”

    虞老将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咱们大昭的兵法书里,决计没有这样的计谋。我大昭与人交战,只在战场上分胜负。”

    众人正说着,外面惊报西照遣使者来了。

    那使者被押着进来,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只双手捧着封书信,说是要给虞老将军。

    王瀛接过他手里的信,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并无机关,这才给虞老将军递过去。虞老将军只扫了眼,便冲众人道:“还真是个公主。”说着又将手中的信递给赵若岚。

    赵若岚拿来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让把他们的公主放回去,他们即刻退兵。

    “外爷,”赵若岚看都没看西照公主一眼,只对着虞老将军问道:“依您看,这西照皇帝能有几分可信?”

    “我爹爹向来言出必行,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西照公主抢答道。

    赵若岚这才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别国也就罢了,你们西照公主能做出那种事情来,我还不能怀疑下你们西照国的信誉了?”

    “你!”那西照公主还要再说,被赵若岚一个瞪视给吓了回去。

    虞老将军笑道:“这西照皇帝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要是言而无信的话如何服众?依我看,确有几分可信。”

    赵若岚点点头,道:“那便如此吧。”

    结果那西照公主突然高声说道:“我一个人可不回去,我要他跟我一起回西照!”她说着伸手一指。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她竟然指的是站在赵若岚身后的骆星衍。

    突然被拉下场的骆星衍一脸懵地看向赵若岚,又是不解又是惊恐,一副要就地自刎以示清白的样子。

    赵若岚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冲着西照公主冷冷地说道:“他是我的人,你想都不要想。”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要说我们大昭的人,就是我们大昭的马你都别想带走。”

    在西照公主诧异的眼神之中,赵若岚继续说道:“我会派人将你送去边界,到了那边你就下马自己走回去吧。”

    “你,你!”那西照公主怒道:“你就不怕我爹爹杀回来找你们算账么!”

    赵若岚微微笑道:“你爹爹若是君子,见到你的人,自然会信守承诺退兵而去。若是不巧,他是个小人,不肯退兵的话,那我大昭将士也定会奉陪到底。”她说着站起身来,走到西照公主面前,凑近她说:“我放你回去,是因为不齿于用女子作为两军交战谈判的筹码,而不是怕你爹爹。你若不信,我们战场上见。”

    那西照公主被她这番话说得气焰全无,再也不抢话了。

    那日送走了西照公主,西照军队果真开始后撤,但赵若岚他们还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原地驻军,以防生变。

    .

    这日天刚亮,骆星衍风尘仆仆地立在赵若岚的帐前,想要禀报,又怕扰了公主清梦。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帐帘从里面掀了开来,露出一张神色清明、高贵清绝的脸。

    “你一个人回来的?”赵若岚用眼神示意他进去,递了杯水给他,轻声问道。

    骆星衍接过瓷杯,却又放到桌上,跪到地上回道:“是,属下一个人回来的,属下无能,没能——”

    赵若岚摆摆手,阻止了他喋喋不休的自我检讨。

    自打那日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以后,这小侍卫便如同惊弓之鸟,交代他办什么事情,但凡有一点不尽人意的地方,他都要谢罪个半天,恨不得自领丈罚才好。

    赵若岚本想找他聊聊,可到底是女子,有些话实在难以说出口,便随他去了。她本以为过段时日这小侍卫自然就好了,可眼下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心下轻叹一口气,轻柔地说道:“奔波了两天,累坏了吧。”说着,她又端起水杯,递给骆星衍道:“先喝口水吧。”她见对方这回总算喝完了水,才继续说道:“揽墨那丫头,一直就是个有主意的。她若是认定了什么事,再威逼利诱也是无用。不要说你,就是我去,她也不会开口的。”

    “殿下……”

    “你不用说,我都能想得到她决绝的样子。”赵若岚望着上下跳动的烛光——之前揽墨在的时候,总能很及时地剪灯芯,她帐里的烛光从未如此频繁地跳动过。

    “如果我不安排你去擒她,她逃了出去,想必也不会自尽了。”赵若岚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骆星衍,轻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揽墨跟着我这么多年,也不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可我却非要将她抓捕回来,以致……”

    “不!”骆星衍见她如此,急道:“不,公主,您怎么会不近人情呢?您明明是天底下最心软最善良的人!揽墨姑娘差点害死您,是她咎由自取。您派我去缉拿她,意也不在诛杀她,是她自愧,无颜面对殿下,这才一心求死。就算要怪,也应该怪属下。是属下没有察觉到她衣领内藏了剧毒,一时疏忽才让她得逞自尽。”

    见他又要往自己身上揽事,赵若岚无奈地笑了笑,道:“好了,别争了。你要是还有力气,不如同我一道去北边山上看日出。”

    他们军营外不远处便有一座小土山,山上寸草不生,不方便隐蔽,是以绝对安全。

    两人来到小土山的山顶,赵若岚从骆星衍手中接过带来的酒壶,斟了一杯,冲着西方洒了个干净。期间骆星衍一句话都没有问,只默默地看着她。

    赵若岚抬眼看着旭日渐起,将地上的酒晒干。

    “我们走吧。”

    她说着,朝着军营走去。不用回头,也知道骆星衍就跟在她身后两三步的位置。这让她有种感觉,就好像不论她什么时候回头,骆星衍总会在她身后。

    .

    又过了两日,盛阳传来急信,昭平帝突染恶疾,性命垂危。

    赵若岚惊得晕倒在了练兵台上,醒来之后只留下一句——“王瀛先生留守西疆以防西照反复”,便带着骆星衍并百骑精兵连夜往盛阳赶。

    一行人不分昼夜地赶了几日,路上换了十几次马,终于要看到盛阳的外城了。

    正要进城,赵若岚远远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瞧,却是李昱欢一袭紫衣在这里迎她。

    “你怎么来了?”赵若岚拍马过去,见对方神色憔悴,像是几日没合眼。心中那股慌乱自打听到父皇噩耗起就飘散不去,此时尤甚。

    “昭阳——”李昱欢见到她,眼中先落下两行泪来。她胡乱擦了擦,才道:“你可算回来了!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赵若岚猛得愣住,手中的缰绳被疾驰的马带得一挣,差点将她整个人掀下马来。好在紧跟着她的骆星衍眼明手快,一把扯住了她手中的缰绳。

    “怎,怎么会……”赵若岚嗫嚅着摇着头,脸上血色全无。

    “昭阳,”李昱欢咬着下唇,抑制着自己的哭声,“赵若岌拿了圣旨,今日就要登基,此时恐怕已经……”

    赵若岚悲恸至极,反而对其他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起来。

    她点点头,在李昱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神色一敛,扬鞭冲着盛阳皇城飞奔而去。

    .

    大殿上礼乐奏鸣,赵若岌一袭暗色龙袍,随着鼓乐自外殿一步一步地往殿内走。鎏金的龙椅在石阶尽头的最上方等着他,那是他期待了一辈子的位置。

    儿时他不受昭平帝重视,被宫人欺辱的时候,是有朝一日定要登上皇位的信念支撑着他走过来的。

    如今,他总算得偿所愿了。

    眼前突然浮现出昭平帝咽气时看向自己的眼神,赵若岌微微抖了一下,脚下却稳稳地再踏上一级石阶,暗自呼出一口气来。

    死不瞑目那又怎样呢?最终坐上龙椅的只会是朕。

    他昂起头,只觉得前方开阔,是要迎接他的新天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赵若岌正要发怒,就听到殿外尽头有宫人报道——

    “昭阳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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