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知道的信息也就这么点了。
温久也没再问，专心陪他玩起游戏。
连胜三把后，他们总算遇到了对手喜提二连败。
顶着英短ID的打野这已经是第三次排到他们对面，对方无论意识还是操作皆是国服顶尖水平，绝不可能是这个段位的玩家，如果不是绝活哥代练，那就是王者开小号炸鱼来了。
温久放弃了给程澈当工具人，可哪怕选出自己拿手的能大C的英雄，仍挡不住对方幽灵般地游走抓人，就连已经足够小心的程澈都能在温久眼皮子底下被抓死。
俗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看着四名本就不怎么会的队友频繁倒下，温久深知这把已无力回天。
耳机里传来程澈再一次被击杀的哀嚎：“啊啊啊这人到底哪冒出来的，我刚刚查了他战绩，把把MVP连胜，这操作，不去打职业可惜了！”
大龙坑外，敌方中辅牵制住温久令其不得前进一步，其余三人则在全力输出大龙，温久交光技能取得双杀的同时，一声怒吼响彻峡谷，携有大龙BUFF的敌方三人急速回城，敌方打野还发了个弱爆的表情，下一秒消失在视野中。
“也许已经是职业选手了呢。”温久平静道。
程澈：“啊？”
温久：“我不也正在跟你开黑吗。”
程澈恍然：“嘶——那他是哪个队的呢？LPL队伍可太多了呀！”
温久：“看不出来，水平一般就是了。”
程澈：“这还叫水平一般吗？！”
温久：“你们菜，当然衬得他很厉害。”
“……行吧。”
一把游戏折磨了半个小时总算结束，那边迫不及待传出拉椅子的声音：“阿久你等我下，我去个厕所，回来再开！”
八名队友先后离开，只剩温久跟对面打野尚未退出房间。
等程澈的时间太过漫长，温久活动了下手腕，与此同时，对方在房间公屏上发了消息。
yuuki：不愧是温酒大神，但凡你队里有一个职业选手，这把我们都赢不了。
温久懒得跟他打字闲聊，正打算退出房间，对方又发了话来。
yuuki：听说你针对海盐的特训很有效果嘛，那小子五个区的号都打上大师了，如果他夏季赛能力挽狂澜，你功不可没啊。
温久鼠标一顿，短暂迟疑后开始打字：为什么力挽狂澜的不能是我呢。
yuuki：你不是不首发嘛，否则我倒是挺想跟你交手的。
温久：你知道的挺多啊。
yuuki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果断退出房间。
几秒后耳机里传来程澈的声音：“我好了可以开了！阿久你还在吗？阿久？喂喂喂听得到吗？”
温久的耳机卡在脖子上，他无视程澈，正枕着双臂陷入沉思。
早在加入IF的第一天起，他就隐约感到这个队伍有些不对劲，它垫底的成绩似乎还跟除了菜以外的某些因素有关，而yuuki方才的话如同将一片黑幕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他得以窥见一些令人心生寒意的东西。
职业选手不单只有一个账号，除了训练号还有私人号，训练号归俱乐部，私人号爱建几个建几个，哪怕每个区建一个也无人在意，不说的话也没人知道，他不认为叶湛洋会把自己所有私人账号宣传的人人皆知。
尤其非亲密关系的话，知道一个两个也正常，一个不落未免太离谱了。
除非……
“今天先不打了，改天再带你。”
-
次日训练，温久对前一晚的遭遇只字不提，冒然暴露一个身份不明的对手，只会引起众人的恐慌。
IF五名队员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中途休息时叶湛洋起身上厕所，温久默默跟了上去。
洗手池前，叶湛洋关上水龙头甩了两下手正要走，却听得身旁的温久冷不丁地问道：“最近用私人号偷偷上分了？”
“什么叫偷偷上分，正大光明的上好吧。”叶湛洋翻了个白眼，跟温久一同往回走：“等今年战队解散了我还要干回老本行呢，没几个高段位的号怎么行。”
温久：“哪几个区？”
叶湛洋得意一笑：“我才不告诉你！那可是我专门练的终极套路，做人嘛总要留一手，连盛哥眉姐他们都不知道！”
“……你这脑子还能研究出什么套路。”温久叹了口气，神情逐渐正色：“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我，很重要。”
叶湛洋眉头一皱：“啥问题？”
温久：“你宝贝的专门练终极套路的号，都谁知道。”
二人刚好走到训练室门口，叶湛洋一把推开半掩的门，伸手一指各自忙碌的四人：“他们都知道，怎么了。”
“不怎么。”温久拍了下他的肩膀，认真道：“那几个号都别上了，练新的，谁也别告诉。”
-
辛眉已经将桌面图标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清理多少东西，仍感觉乱糟糟的。
三年所有的工作记录，会议内容，青训档案，个人计划，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文件，已经被她来回翻阅了无数遍。
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战队里，青训部反而成了最清闲的部门。
他们根本不需要再招人进来青训，甚至也不会有任何天赋选手会选择加入他们。
辛眉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天的到底在瞎忙什么，或者在期待什么，时间忽然过得飞快，似乎只要一愣神，一上午或者一天就过去了。
“走啊，去吃饭。”程澄兴冲冲地跑来叫她：“今天有糖醋排骨，还有油焖大虾！”
食堂里，IF五名队员先到一步，正霸占着一张桌子边吃边聊，见二人进来，纷纷打了招呼。
其中并没有温久的身影。
“阿久呢。”辛眉问道。
“他说不饿。”常家乐道。
辛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同程澄一起打了饭菜坐下吃了起来。
“阿久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啊？你不问问他吗？”程澄提醒道。
辛眉用筷子戳了一小块米饭放进嘴里，面无表情道：“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他又不是小孩子。”
如果这次仍是脚抽筋之类的问题，她不想再惯着他。
有求与他，并不等于受限于他，她要他明白，加入IF，意味着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职业选手，而不是任谁呵护偏爱的普通玩家。
程澄见她心不在焉，耐心道：“阿久可是你带进来的人啊，你多少应该……关注下他的心理状态？你没发现他有点不合群吗，这样可不利于战队团结啊！”
辛眉：“他心理挺正常的。”
程澄语塞：“……你会读心术啊？”
辛眉不发一言开始埋头干饭。
那孩子除了时不时想撩她，似乎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程澄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带进来的人，她总要关照一下。
午休时间，她本以为温久也跟其他人一样在宿舍休息，便没想着打扰，独自散步路过训练室时，意外听到里边传来音乐声，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缝，她看到温久正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竟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辛眉走到他身旁，轻声道：“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想不通一些事。”
“什么事。”
温久看向叶湛洋从不锁屏的电脑桌面，目光黯淡：“谁会把一个成绩倒数，即将解散的战队当做潜在对手呢。”
听起来是件完全没必要的事。
辛眉听出话里不对，沉声问他：“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有人不对劲，姐姐。”温久看向她，“他不想IF赢。”
“谁？”
温久默默摇头，眼神悲悯又无力。
有人正拼命将IF从悬崖边往回拽，有人却在暗处一声不吭地割断绳索。
被蒙住眼的绝望最令人窒息。
听温久叙述完昨晚的遭遇，辛眉沉默良久，眼神随着灯光扑朔忽明忽暗。
毫无疑问，有人泄露了IF的战术，或许不止战术，就连他们日常的一言一行，甚至饮食习惯都尽在对方掌握之中。
而那个人的位置，就在这个房间里，四个训练位中的一个。
“要告诉盛哥吗？”温久问道。
“不要。”辛眉道：“谁都不要说。”
夏季赛开幕在即，就算查出了是谁，也无异于自断绳索，舆论只会加速死亡。
运气好的话，他们或许能在夏季赛结束后知道真相，可那时，已经一切都晚了。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
辛眉瞳仁微颤，语气坚定：“查。”
温久：“我们两个？”
辛眉：“嗯。”
“有点难呢。”温久轻声一笑：“你相信我吗？”
辛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是为了你才加入IF，而IF对你的意义，比对我重要得多。”温久粲然一笑，眼神明媚：“所以，如果你希望IF赢，我是一定不会让它输的。”
辛眉凝视着那张年轻稚嫩的脸，总觉得跟他由内散发的成熟可靠气质不相匹配。
但无论是大话还是安抚，她愿意信他这么一次。
“阿久，我要IF赢。”
温久唇角一挑：“遵命，姐姐。”
IF不能倒下。
他也有想要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