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非常容易吵架的气氛。
可边野说醋话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指责她。他只是看到她毫无防备心地让一个男人进门，给他一种两人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而他全无机会的感觉。
现在是烈火烹油，他接下来的每句话都有可能触发战争。
边野懊恼：“我知道你没和他睡，不要这样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和他睡，说不定我就是和他睡了。”岳靓好整以暇地抹黑自己。
边野熟悉她的说话作风，现在这样就是她在生气。
如何让她消火他也清楚。
他摘下一片花瓣，色泽鲜艳，沾着水珠，丁点蔫的迹象都没有，对岳靓说：“不是过一夜的样子。”
“你还挺有经验。”岳靓拿他开刷，“爱慕你的人每年都能绕医院几圈，收的花也可以开几家花店了吧。”
听上去倒和他刚才一样沾了几分拈酸醋味。
“是不少，也不多。”边野唇角微勾，神情有闲庭信步般的从容，语气调侃，“大一收过女友送的几束。”
他的大一女友，还能是谁？
岳靓恼羞成怒：“你看了花才确定我昨天晚上没和他睡，如果你不看花怎么想？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
不过，要他相信干什么？
岳靓你别太离谱，他只是随口问问，你自己倒先激动上了。
“我没有不信你。”边野眼角眉梢攀附笑意，“也没有如果。”
岳靓存心与他为难：“就算昨天晚上没睡，说不定我和他之前的晚上睡过。”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你睡谁是你的自由。”
她要被气笑了：“我和男人睡觉是我的自由？”
“分手期间我没有资格管你的私生活。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决定放弃治疗，就等于放弃你。”
“现在又开始治疗，是对我旧情复燃了？”
不曾熄灭，何来复燃？
边野低低的说：“我觉得我该这么做，必须这么做。我之前并不知道你是因为那种原因才离开我…”
岳靓表情闪过几分异样：“你听过了。”
“嗯，我很意外。”
“现在知道我们俩这辈子都没可能了吧。”
边野不喜欢她过早地将他们的关系妄下定论，嘴唇抿成直线，看起来想发火。
岳靓坐进沙发：“我治不了你了，爱莫能助，请你去找别人。”
“岳靓…”
“麻烦你不要喊我名字。”
边野改口：“崽崽。”
“闭嘴。”岳靓将靠枕砸过去，“谁允许你喊我这个称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想通过“念旧情”让她一笔勾销。
没门。
边野把靠枕平放她腿上，牵她的手搭上去，手指勾弄她的小指，认输地问：“我和他现在是不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不是，你晚了。”岳靓偏过脸避开他的注视，手却没挪开，“我不想和你吃早饭了，你走吧。”
“岳靓。”
“叫太阳都没用！”岳靓抓起靠枕往他身上砸，一下一下地跟砸什么色狼似的，“给我出去！”
一直砸到门外。
边野转过身鼻尖差点撞上门板，欲言又止。岳靓不再管他是不是还在外面，踢掉拖鞋爬上床睡觉。
愈想愈气。
还同一起跑线？
咋的，你也想突然蹦出个孩子来是吗？
-
月底这一天来得悄无声息，最主要还是泌外科太忙，岳靓忘了万芳上次撂下的话，也没想到万芳跟她来真的，直到收到万芳发来的几条微信。
【你宋阿姨早上送严城小孩的鸡蛋和严城结婚请柬来了】
【[图片]】
【早上出去买菜，在小区门口差点和那几个嘴碎的八婆打起来，她们说你没人要】
【妈被掐伤了[附图]】
心头一跳，岳靓赶紧点开图，确定这个“伤”是刚压的指甲印，松了口气继续看。
【你张婶的女儿也带了个男朋友回来，中午喝多了，小姑娘说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和暗恋男生表白，现在男生有女朋友了。然后我看到她现在男朋友，有点像年轻版的马云，但配置不行，现在还没个正儿八经的工作。】
【恋爱还是要趁早，剩下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附图]这样合适吗？】
岳靓喝着刚冷下来的速溶咖啡，点开这张图片。
姓名：岳靓
月薪：120000
她一口咖啡呛进嗓子，问万芳是不是多敲了个“0”。择偶要求帅过金城武就算了，个人照片怎么还是邱淑贞？
【您是把人当傻子，还是把我当疯子？】岳靓无奈。
万芳事不关己：【被耻笑的又不是我[微笑]】
万能表情。万芳可算把阴阳怪气拿捏透透的。岳靓差不多能猜到万芳接下来大概会威胁她，比如给几分钟时间考虑，否则就把个人相亲信息发布出去。
【行，见一面。】岳靓回复。
先把人稳住，然后再找个理由“下次见”。所谓能拖一时是一时。
不过她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基于被女儿骗过多次的万芳这次来了个先斩后奏，下午就出现在了泌外科。
岳靓不知道，接完手里的诊，王亚楠进来给她一块德芙。
她剥着糖纸打趣：“昨天下午下班前跟我发誓要减肥，现在二十四小时还没过。”
王亚楠露出纵享丝滑的表情，深情地说：“为了医生你，我愿意拖延一天再减。”
岳靓故意拿乔：“没有好处，我可不做你贪嘴的挡箭牌。”
“当当当当！”王亚楠变戏法似的又给她两块，拍了拍两边鼓囊囊的护士服口袋，嘿嘿道，“我说我是医生你手底下的第一爱将，阿姨就给了我好多。”
阿姨？
哪个阿姨？
岳靓在护士站见到了万芳，站在体重秤上，边上围了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和万芳聊得正欢。
岳靓把她从秤上扯下来，拉去楼梯间讲话：“您都跟小姑娘们说了什么？”
万芳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岳靓掏出一块德芙：“这个解释一下吧。”
万芳一副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语气说：“你谈恋爱了，这是喜事，当然要发糖了。”
岳靓心累：“谈恋爱不是结婚，很容易就分手了。你这样，会让别人以为我和谁在搞地下恋。”
万芳语气天真：“地下恋…也犯法的吗？”
“……”岳靓捏住鼻梁，显然有点头疼。她很快镇定，“谣言不攻自破，大家说着说着也就忘了。没事，你先回去吧。”
“等等。”万芳拽住她，“我来都来了，和你们一块儿回去。”
谁们？
她老妈是不是多说了一个字？
岳靓懵圈几秒，突然明白万芳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握拳抵住唇轻轻咳一声，严肃说：“我工作的地方，不是来给您见女婿的。”
“这么说真是医生？”万芳喜出望外。
这是什么理解逻辑？
还在上班时间，岳靓有点窒息的急躁：“妈，您这样催我结婚，是不地道的，是不开明的，说出去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万芳眼圈一红，瘪起了嘴开始抹眼泪。岳靓顿时不太好了，慌乱掏纸巾要给她擦。
万芳拍开女儿的手，委屈地抽泣着：“我没有催你结婚，你少诬赖我了。”
“是是是，您只是催我找个对象谈恋爱。”岳靓妥协，“真的，我在努力了。”
万芳吸鼻子：“这种事就和小孩子要吃糖果一样，你一块糖果都不给我，我不吃，哪知道糖果好不好吃？”
“我的错，我下班就给你买糖果去，成吗？”
“我不要你花钱租来的糖果。”万芳不可思议地说，“你张婶子女儿带回去的那个翻版马云，是拿钱租的。你张婶吐槽说还不如她之前喜欢的那个，早知道不反对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扭头就把喜欢的男孩子叫来家里。好家伙，这是给你张婶子下了套哇！”
岳靓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浮现张婶子女儿的模样，从小就古灵精怪的一个姑娘。
“你还不如她呢，连骗我都是低级的谎言。”万芳越哭越凶。
“我没骗你，我闲下来一定带他回去给你们看看。”岳靓就差拍胸脯保证。
“就知道敷衍我。”万芳一脸憧憬地说，“我也好想被女儿处心积虑地骗一次。”失望地拿眼瞪女儿，痛心疾首道，“而不是连心思都不肯花时间去编织的谎言。”
岳靓被说得一阵羞愧，短暂沉默后掏手机打电话。
万芳狐疑：“干吗，叫保安撵我走啊？”
电话拨出去响起嘟的呼叫音时，岳靓有过瞬息而逝的后悔，心像被什么揪住了无法搏动、呼吸。
母女情是对付彼此的利器，她承认被万芳三言两语刺激到，不该如此冲动。
现在挂断还来得及吗？
忽地，电话被接通，岳靓同时屏住呼吸，聆听对方的沉默。万芳茫然观察女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是我。”边野迟迟等不见她开口，“怎么了？”
侧过身避开万芳注视，岳靓心跳如擂鼓：“我…你…你今晚没事情做吧？”
对面略作沉默：“嗯。”
“晚点你过来接我，和我回家吃饭。”岳靓说完就挂断，平复怦咚怦咚的心跳，倏地皱起眉。
是她听错了吗？
刚刚，他那边好像有女声在笑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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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筒突然陷入忙音，边野拿下耳边手机，反复默念她刚刚的话。又有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他微蹙眉头转过身，看向沙发里的徐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