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早起晚了，岳靓健步如飞往医院赶，还是没能在七点四十分之前打上卡。
医院明文规定，请假超过两天扣全勤奖。
每迟到十分钟扣五十。
迟到超过一小时算请假。
这对近日摊上大笔支出的岳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亚楠。”岳靓跑得喉咙发干，胃里空虚，闻到消毒水味道还有点恶心，她边换白大褂边说，“帮我去食堂买点吃的，好饿。”
“好，你吃什么，食堂有糍耙，肉包子，馒头——”王亚楠掰着手指头念。
岳靓一个没记住，就看过护士站的护士吃过馒头：“馒头，两个。”
最便宜。
省几天，五十块就回来了。
不过这个馒头她到了中午下班才啃上，诊着诊着就忘了。因手里有患者而走迟的万琰经过她门口看见这一幕。
“哟，岳医生减肥？”万琰打趣，她明明不胖。
吃得急，岳靓噎得说不出话，喝水把馒头咽下去才开玩笑说：“最近破产了。”
“走吧，食堂，我请你。”
万琰应该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边野，因为岳靓下午收到边野微信最大限额的转账。
干吗？
他以为他们什么关系？
岳靓退还了这笔钱。
晚上离开医院，被路边按喇叭的黑色吉普吸引注意，岳靓回复徐招娣的微信，走过去上了副驾驶。
“为什么不收钱？”边野把车开出去才问。
岳靓语气淡淡：“送我去长松路的米粉店，谢谢。”
边野反思了会儿：“直接转账是我做的不妥，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跟我说，当我借你的。”
“你不说我都忘了…”岳靓往他微信里转五千，也不管够不够，“手机钱。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重新给你制定了一个治疗方案。”岳靓打断他的话，“你可以先尝试找个女朋友。现在这种情况，你单靠自己努力，可能无法见效。”
人行道亮绿灯，边野在斑马线外停车，偏头看着她不说话。
说女朋友你看我干什么？
岳靓瞪过去：“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医生。”
边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面开：“岳医生，我目前还没有找女朋友的打算，有没有其他办法？”
不肯找女朋友，对追求他的女人说没有结婚的打算。岳靓直觉这两者都是因为ED造成。
不破不立，他总不能因为这个问题真打一辈子光棍。
进店后，岳靓点份香菜牛肉粉，把菜单给他。
“和她一样。”边野对伙计说完，看她玩手机。
吃饭玩手机把伙伴晾在一边是不合适，岳靓又受不了和他大眼瞪小眼做哑巴。
她找话题：“你要是有结婚的打算，劝你尽早找个女朋友。”
“找谁都可以？”她端起伙计刚倒的茶水，边野见她点头，“你也可以？”
岳靓觉得自己被冒犯，烫得皱起眉：“你把我当成什么？想甩就甩，想要就要。我说过让你不要后悔的吧。”
边野说：“我没有后悔。”
岳靓好想剜他一眼。
考虑到这个动作在心上人面前实在是有损形象，她克制住了。
“我现在是你的医生，不可以和你谈恋爱。你想治好，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
边野逐字拆解她话里的意思，不确定地问：“不做你的病人，就可以和你谈恋爱？”
这什么逻辑？
“我不和那方面没有用的人谈恋爱。”岳靓撂下狠话。
“看来你是真的好了。”边野欣慰地笑，“正好，我也没想过以这种样子交往女朋友。”
岳靓：“……”
所以你上面说的话都是在玩我吗？
还没吃东西，岳靓就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吃米粉不加辣椒油就等于没有灵魂。火气在身，岳靓往碗里倒了很多的辣椒油。
很辣。
才吃了几口，她的嘴唇边缘就红了一圈。
“你没有以前能吃辣。”边野挑出碗中香菜，她每“斯哈”一声，他都会抬眸看她。
“你去国外待七年试试。”岳靓也发现了他的举动。
她觉得边野就是贱，明明不吃香菜，听到她点了香菜牛肉粉，还说要和她一样。
她的盯梢让边野误会，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吃吧。”
岳靓瞪大眼睛，像头炸毛的小狮子：“你把我当什么啦，你以为我会吃你的口水？我以前没吃过，现在…”
边野说：“我没动过。”
岳靓：“……”
情侣在分手后再谈吃没吃过口水的问题毫无意义。
除非没接过吻。
她显然和边野想到一起去。不，他可能在“口水”论出现后就想反驳了。因为他过了会儿才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忍气吞声，你刚刚的话不符合事实。”
岳靓理屈词穷没辩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走出店门，边野嘴唇被辣得红通通。天天待在家里不上班，他本来也不太饿，所以把自己的米粉给她，没准备再叫一碗。可她一边吃着米粉一边看他。
她狐疑的神色和不满的眼神，都无法不让边野理解成：你是不是嫌弃我？
他只好把铺满了辣椒油的米粉挪过来吃。
结果她认真问了句：“你和别人出去吃饭也这样？不会再重新叫一碗吗？”
得，全是他自作自受。
“现在送你回家？”回车里边野问。
岳靓还在回徐招娣疑似骚扰的消息，车开出去十几米远，她后知后觉地回：“不回我家去你家？”
“你是不是吃了炸药？”边野纳闷她在和谁发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殃及池鱼了。
“吃什么你刚不是看见了。”岳靓默默回忆自己的态度。
这时严城的电话打来，她想起12669还是有点火大。
但考虑边野刚刚的吐槽，她在接听那刻便把火气压了下去：“嗨，下班了？”
态度温柔得堪称180度大转变。边野不得不抽空看她一眼。
不是他被殃及池鱼，而是被区别对待了。
严城对那天晚上中途离开的事情珍郑重表达了抱歉，并且向她再次提出邀约。
岳靓迟疑，要不在电话里和严城说清楚？可边野在旁边，她鬼使神差地温柔应下。
回住处，岳靓没有邀请边野上楼聊天。
边野只好回自己家，洗完澡拿手机看见她几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崽崽：【治疗第一阶段，你要对男女之间的事感兴趣，要从中找到趣味。】
【就从看一点成年人的片子开始吧。】
【不看，我没有。】他不想看其他女人不穿衣服。
接着他就收到岳靓发来的超大文件包。
崽崽：【这是我当年接受治疗期间找的资源，我按照我的口味保存了一些，不用客气。】
边野：“……”
她的口味？
不喜欢他的身体，那她喜欢什么样的？
抱着好奇的心态，在长达十几分钟的文件传输结束后，边野点开了其中一个命名为“white、hairless、face”的标题视频。
观看一分钟，他明白了这个标题代表的意思。
——男主人公是白皮肤，毛剃光了，长一张尚算清秀的脸。
视频大抵内容是一个男人在骚首弄姿的过程。
对，只有一个男人。
他关掉视频，有点绝望。
也想不通。
她竟然喜欢细狗。
边boy：【我不是Gay】
岳靓阅读过这条消息，差点要骂他神经病，然后仔细想想，她好像发送错了文件夹。
–
和严城约好的日子很快来临。
谁知快下班时又收到严城发来的消息。
仍然对她表达了抱歉，说今晚可能无法赴约。
【等你有时间再说。】岳靓心里无半分波动。
总算见到严城，是礼拜天早上七点钟左右。她还没睡醒，穿着睡衣开的门。
没往脸上看，睫光只见他怀里抱着一束花。
黄玫瑰，代表道歉。
和上次张修河送的一样。
“谢谢。”岳靓眸子半睁不闭地接过花，“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好。”
“岳靓。”
这个声音不是边野的，岳靓把花放小圆桌上，转过头才发现来人是严城。
她立马低头看自己，还好，无伤大雅。
“进来坐。”岳靓随口问，“事情忙完了？怎么今天过来。”还选在这么早的时候。
“我是想和你说件事。”严城的脸色有点疲惫，像极了熬夜。
刚刚靠近的时候能闻到他身上的须后水味道稍重，应该是特意洗漱干净过来的。
“你说。”岳靓微笑。
来时路上严城已经想好措词，可真在这种时候，他突然不知道从何开口。
严城深呼吸：“这段时间…和你相处我感到很愉快，认识你我也很开心。但是岳靓，我好像不能继续陪你一起忘掉心里的人了。”
岳靓听懂：“你的意思？”
“她早就怀孕了。”严城轻声说，藏不住欣喜，“已经生了，孩子是我的。”
“姜南？”
提到她，严城脸上浮现温暖的笑容：“我完全没想到。这其中有太多的误会和巧合，对不起岳靓。”
“没关系。”岳靓如释重负，“所以你当初要结扎？”
严城内疚：“喝多了回去和她做，没有做措施，好像还强迫了她。她把我痛骂了一顿，我也道了歉。第二天晚上她生气地告诉我她吃了避孕药，在这之前我们谈过结婚。我觉得她不与我商量的行为是不尊重我，就提出分手。想了一夜，天亮我去医院挂号，想做完这个回去找她，可仅仅几天，她就交了新的男朋友，还说已经要结婚。江先生和她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岳靓彻底明白了。
难怪江南和那个小姑娘搞暧昧被她撞破都不怕。
她祝福了严城。严城离开后，岳靓把自己摔回床上，将这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好一出狗血剧情。
她坐起来准备洗漱，看见了和她约好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的边野。
“等我几分钟。”
“你让我过来接你，就为了让我看这个。”边野没表情。
岳靓脚步一停：看什么？”
边野走进屋，扫了眼小圆桌上的花：“看他的车停在你楼下，看他从你这里走出去，看你穿着睡衣…”
“他刚来。”岳靓下意识想解释，反应过来他的话有指责嫌疑，便没有继续解释，微微冷下脸说，“你不是我的谁，他在不在这里睡，跟你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