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南宫佑霖正在给腿上的伤口涂药,伤口不大,却反复发作,异常折磨人。突然一只飞镖快速飞过来,稳稳插在他面前。
南宫佑霖不知道在想什么,飞镖飞来时,他没有躲闪。
飞镖上有信笺。
南宫佑霖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哥,好生照顾父亲,我去给你找药。”
南宫佑霖看着这几个字,眼里闪过几丝别样的情绪。他兀自笑了笑,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叫哥?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陈列进屋,见他满脸笑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南宫佑霖将纸条都给他,说:“我的好弟弟,要去给我找药,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陈列实话实说:“你这好弟弟,是不是缺心眼儿?”
南宫佑霖突然收了笑容,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年,江南难得的下了一场雪,院子里堆着厚厚的积雪。五岁的南宫无笑一脸兴奋地拉着南宫佑霖要去打雪仗。
南宫佑霖本来十分怕冷,可是架不住南宫无笑的盛情邀请,便和他一起去了。
南宫无笑穿着厚厚的棉衣,人也矮墩墩的,只见他艰难地蹲下身,准备捏雪球。南宫佑霖的雪球却已经捏好,猛地向他砸了过去。好巧不巧,雪球砸在了南宫无笑的脑袋上。南宫佑霖心头一紧,这小墩子不会要哭吧?
却听见南宫无笑清脆的笑声。雪从南宫无笑的帽子上滑落,落在他的脸上,他只顾着笑,也没去擦。南宫佑霖见状,也笑了起来,又捏了一个雪球砸过去,大大小小的雪球砸在南宫无笑的身上,南宫无笑被砸一下就笑一阵。笑着笑着,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也要捏雪球,准备站起来。谁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咚”地一声,南宫佑霖被吓了一跳,准备过去扶他,没想到他自己爬起来又开始笑,笑着笑着走两步又摔倒,又笑……
一旁看戏的南宫晟摇了摇头,感叹道:“笑儿这缺心眼儿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南宫佑霖好奇道:“弟弟为什么要叫南宫无笑?”
南宫晟说:“因为你娘说,她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醒后发现这些梦都是反的。比如有她梦到路上有一摊水,她踩上去,然后摔倒了。后来她真的遇到路上有一摊水,踩上去却没有摔倒。”
“所以给弟弟取名南宫无笑,是希望他能笑口常开,过得快快乐乐?”
“佑霖真聪明。”南宫晟摸了摸南宫佑霖的脑袋,赞叹道。
南宫佑霖收回记忆,似乎是自言自语:“小时候缺心眼儿,长大了还是缺心眼儿!”
他突然对陈列道:“带人去拦住他!”
陈列一般不会让南宫佑霖离开他的视线,他只是领命下去,派了人去追南宫无笑。
而他们口中的缺心眼儿,还在屋子里收拾行李。
南宫佑霖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往南宫无笑的院子走去,或许是想去看看,那院子与当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南宫佑霖刚踏进院门,南宫无笑刚踏出屋门,两人就这么碰上了。谁也没有先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南宫佑霖扯开嘴角,正想说话,却被门后走出来的陈列打断了。陈列看向南宫无笑,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宫佑霖也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宫无笑一愣,不知他们是何意,老实说:“收拾行李。”
南宫佑霖又看向陈列:“你怎么在这里?”
陈列心虚,转移话题低声道:“我去把人叫回来。”
南宫佑霖看着南宫无笑警惕的眼神,哭笑不得,他这缺心眼儿的弟弟,果然与众不同。
南宫无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依旧是笑容满面的看着南宫无笑。半晌,南宫佑霖说:“好弟弟打算去哪里给我找药?”
南宫无笑不说话。
“弟弟难道不知我一直都在追杀你吗?想上演一出以德报怨,兄弟情深的戏码?”
南宫无笑还是不说话。
南宫佑霖一瘸一拐的向前走了几步,南宫无笑眼神不自觉地往下移,看向南宫佑霖的腿。
南宫佑霖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了两声说:“看到了吗?南宫无笑,你应该庆幸这十年,我没有将你断手断脚,让你如同我这般狼狈不堪,生不如死。”
南宫无笑说:“以后,我们不再是兄弟,但我会给你找药,治好你。”
南宫佑霖说:“救我还是救你自己?”
“都救。”
“你不恨我?”
“恨。”
“那你不杀了我?”
南宫无笑没有再说话,他不会杀南宫佑霖,因为南宫家需要他。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陈列带着人闯进了院子。
南宫佑霖凝视着他道:“你不杀我,我可要杀你。”
“为何一定要杀了我?”
“因为看不得你活蹦乱跳的样子。”
南宫无笑怔了怔,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小小的院子,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南宫无笑。南宫无笑孤身一人,在自己家里,被自己的哥哥围剿。
南宫无笑心底一片苦涩,他倒是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可这么大的动静,惊扰到父亲怎么办?
“嘿,当我们小团子身后无人是不是?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声音从墙上传来,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
南宫无笑看过去,见一身暗红色长袖大袍的凤笙歌懒洋洋地斜坐在墙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俯视着众人。
未等南宫佑霖说话,凤笙歌又说:“小团子,上来,我带你走。”
南宫无笑点头,脚尖点地,施展轻功,飞了过去。
南宫佑霖给了个眼神,陈列立马道:“拦住他。”
顿时一群人跃过去,想抓住南宫无笑。
凤笙歌伸出手,一排银针飞出去。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惨叫。
凤笙歌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小猴子的招数真好用。”
两个人轻松突破重围,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南宫府的墙头。
“小团子,这是去上官家的路?”
“是。”
“去上官家做什么?”
“额…”
凤笙歌轻笑道:“找阿漓姑娘?”
“…是!”
“我跟你一起去。”
“额…”
“不行吗?”
“也…行…”
上官漓起了个大早,挑了一件淡绿色刺绣长衫,梳了高高的发髻,发髻上绑着黄色的发带,唇上略施胭脂,眉毛弯弯如远山,整个人显得十分美丽动人。
上官滢一眼便看出她今日的不同,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打扮成这样?”
上官漓掩嘴笑了笑,开始撒娇:“姐姐,今日可否允我去城里玩一玩儿?我已经许久未出门了。”
“今日初九了?”
上官漓点头:“是呀!”
“那倒是有一段时日了。”上官滢道,“不过你得跟我说实话,你出去是为了做什么?不然你这个样子出门我不放心。”
“姐姐…”上官漓摇着她的手臂,“我就是去见一个朋友?”
“谁?”上官滢心中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就是想逗逗她,叫她亲口说出来。
“嗯…就是…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上官滢揶揄地看着她。
“…好像是…男的…”
“什么叫好像?”上官滢被她气笑了,“你不说我都知道是谁。”上官滢戳了戳她的额头。
“这么说,姐姐是同意了?”上官漓笑起来,一路小跑,边跑边说:“我去看看爹爹,然后就出门了哟。”
上官滢摇了摇头,看了看远处,心上人?
凤笙歌此时坐在一家临街小酒楼,四周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嘈杂热闹,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他喝了口酒,酒还有些辣喉咙。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就在这里等她?”
南宫无笑点头:“每次都是。”
凤笙歌摇了摇头,不开窍啊不开窍。
半晌,凤笙歌将脑袋凑过去,贼兮兮地问:“拉过小手没有?”
南宫无笑愕然,脸蹭的就红了。
“到底拉过没有?”凤笙歌追问。
南宫无笑虽不好意思,还是摇了摇头。
凤笙歌再次摇了摇头,不开窍啊不开窍。
“今日哥哥就教你怎么谈恋爱!”凤笙歌挑了挑眉。
“还,还是算了吧,我们,我们没有…”
凤笙歌无奈扶额闭眼,问:“小团子多大了?”
“十九。”
凤笙歌点头:“也不小了,怎么这么单纯?”
南宫无笑反问:“你很有经验?”
这倒是把凤笙歌问懵了,如此说来,他还比南宫无笑大两岁,似乎好像没有特别亲近的女子。不过鹿鸣身边从不缺漂亮女人,男人的伎俩,不过就是那些罢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突然站起身,问老板要了笔墨,写了一张小纸条压在酒碗下面,又向老板交代了两句,然后拉着南宫无笑离开了。
上官漓赶到酒馆时,发现南宫无笑没到,她便坐在老位置等他。这才发现桌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城西断桥,不见不散!
上官漓半信半疑地收了纸条,找来老板问道:“方才是否有一名年轻男子坐在这里?”
老板回忆了一会儿说:“好像是两个人。”
“两个人?”
“对,两个年轻的俊俏公子,他们交代了若是见到一个姑娘坐在这个位置,便让姑娘去城西桥上找他们。想来他们说的姑娘就是你吧!”
“多谢。”上官漓有些疑惑,但还是去了城西。
城中有一条小溪穿城而过,小溪上有一座小木桥,就是一座普通的木桥。
上官漓站在桥边柳树下,看见桥墩子上站了个人,那人带着斗笠,一身蓝衣,环抱着双臂,手中执剑。看起来…看起来有些不正常。谁正常人站在桥墩子上?
上官漓更加疑惑了,缓步走过去。那人身形十分熟悉,上官漓心里暗道不妙,这难道是…她迟疑着开口:“无笑哥哥?”
南宫无笑僵硬转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上官漓,上官漓又叫了声:“无笑哥哥?”
南宫无笑谨记凤笙歌的话,无敌剑客,高冷!帅气!迷死她!
他举起剑,突然开始舞剑,动作虽说十分好看,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异常显眼。眼看小溪两岸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简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她尴尬至极时,南宫无笑突然向她跃了过来,拦腰抱住她,冲向半空中,又极速下降。
上官漓被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紧紧抱着南宫无笑。
待她稳稳落地,上官漓才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两人已经站在了一条小船上。小船在小溪上缓缓前行,船头坐着一个带斗笠穿蓑衣的船夫。
上官漓正要说话,却见漫天花雨纷纷扬扬而下,落在船上…水面上…他们的身上…
上官漓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抱着南宫无笑,急忙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南宫无笑却在她身后,扬了扬嘴角。心道:凤笙歌的法子真好用。
上官漓皱眉,手指捏了捏眉心,心道:哪里去学的土掉渣的方法?没脸见人了!
尤其是岸上一众人还拍手叫好,更让她不敢抬头。
两人走进船内,船里空间不大,上官漓选了一边坐下。
南宫无笑想起凤笙歌的话,走到上官漓的身旁坐下。
上官漓愣了愣,笑着说:“无笑哥哥,你今日是怎么了?”
南宫无笑咳了一声,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就…”
上官漓偷偷看他,见他白皙的脸上竟有些泛红。不禁笑了起来。
南宫无笑低头道:“别笑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上官漓说:“没事,也可以。”
南宫无笑这才神色自然了些。
说完,开始煮茶。
热气升腾,迷糊了两人的脸。
上官漓端茶递给他:“喝点水罢,也怪累的。”
南宫无笑着实有些累,手心都是汗。他正准备接过茶,船突然晃了晃,上官漓手里端着茶,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倒在南宫无笑怀里,茶水尽数打倒,打湿了南宫无笑的衣服。
上官漓的手压在南宫无笑的腿上,掌心一片灼热,不知道是茶水的温度还是南宫无笑的温度。她急忙坐起身,收回了手,低着头。
气氛有些不自然。
只有船桨击打水面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除此之外,南宫无笑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舔了舔嘴唇,想起凤笙歌的话:拉小手,时机适宜,可以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