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闲

    她一时间有些疑惑,紧接着听得他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殿下用完膳便要随陛下回宫,宫城严禁,我若是想见殿下,不知如何方可。殿下如今迫不及待地想去女宾席,难道对我便没有一丝……”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目环四周,见没有人,才放下手欲羞不羞地瞪他:“你怎么一前一后差别这样大?”

    纵然这样说,她眼底的欢喜却藏不住,他忍不住低笑,那双眉眼弯若湖中月,披了粼粼波光,惹人沉溺。

    宋幼安便险些溺了进去,她赶紧甩甩脑袋,拽了他的袖子转身边走边道:“去正宴吧,不然阿爹要急了。”

    前厅正宴,前来贺寿的宾客都已经入席。

    宋幼安由叶元让领着,方入厅,永安公陪着懿德帝便进来了。

    等诸人行礼,帝王落座,寿宴便正式开始。

    宋幼安端坐在宋阙身侧,望着一桌的琳琅美食,眼睛一亮。

    玩闹了许久,她确实是饿了,抬手便要提筷,余光却见池放自上首躬身步过来。

    等人到了身旁,才发现他端了一碗药。

    而宋阙则十分顺手的接过来,递到她面前,“喝了再用膳。”

    按以往,她定然是不情不愿地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此时此刻,感觉到右侧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她唯有作一派淡然的样子,接过那碗药,刺鼻的苦味顿时熏得她胃不舒服,便索性闭上眼,抬手将尚温热的药汁一饮而尽。

    熟知她脾性的宋阙和池放皆被她如此干脆的举动惊到。

    浓烈的苦味溢满口中喉间,宋幼安控制不住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几欲作呕。她将目光落在案上的碗碟,想要吃点有味道的东西,好将苦味压下去,视线中突然出现一碟果干。

    她下意识看过去,便见叶元让目光关切地盯着自己,劝声道:“殿下用些去去苦味。”

    另一边的宋阙已经给她倒好了温水,递给她道:“先喝点水。”然后伸手将那碟黄桃干接了放在她面前,解释道:“公府园子里种了许多黄桃树,这便是黄桃树结的果制成的黄桃干,酸酸甜甜的,你可以用一些。”

    她乖乖地先喝了水,然后兴致勃勃的捻起一块黄桃干丢进嘴里,随即目露惊喜。

    甜中带酸,还挺好吃的。

    她欢欣地看了一眼叶元让,像个发现好吃的便不舍得放下的孩子似的,又接连吃了好几块,口中的苦味彻底被酸甜覆盖。

    等再要吃时,碟子却被身边的宋阙端走了,他眯着眼睛幽幽朝她道:“差不多了,先用膳,你若是喜欢,我一会让元让给你装一盒带回去。”

    说罢便看向隔着宋幼安的叶元让,却见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这边,两人目光正好对上。

    宋阙用下巴点了点案上的黄桃干,朝他道:“元让,这个纯安喜欢吃,一会你让人给她装一盒。”

    宋幼安这时也看向了他,软糯糯道:“谢谢。”

    他心内不由得一软,目含温柔地冲她笑道:“殿下不必同我客气。只是黄桃干易上火,殿下便是喜欢,仍需少食。”

    宋幼安乖觉地应了声:“好。”

    待到寿宴尽,帝王便要回宫。

    宋幼安被自家阿爹唤在身边,待出了公府正门,门前便是车驾,她这才意识到,她应该同叶元让许久都见不着了。

    耳边忽然响起来膳前他来接自己时说的话。

    殿下用完膳便要随陛下回宫,宫城严禁,我若是想见殿下,不知如何方可。

    那时她只顾着害羞,浑然不觉其中的愁滋味。

    如今忽然能体会到了。

    她慌忙扫向身后的人群,目光一眼锁定在其中一身青灰的人身上。

    隔着人群,他遥遥注视着她,那双温澈的双眸中所含的情绪,尽管她看不清,却莫名的眷顾心动。

    只是一念及离别,便不由得眉头轻蹙。

    回宫的马车上,她坐在那里怔了许久,直到懿德帝唤才回过神来。

    她望着腰间坠着的玉佩,忍不住问道:“阿爹……很中意叶元让么?”

    懿德帝坐在她对面,目光似乎凝在一处,然神思却飘得悠远。

    仿佛也是落雪后,盛京一片净白。

    他自长安王府而出,陡然兴致一来,本该回宫的时辰,临转去玉带河游船,把酒赏沿岸雪景人情。

    船行水静,于甲板上坐饮时,他盎然旁顾间无意望进迎面而来的船只,瞧见一位通身丽致的姑娘。

    两船越行越近,即将交错时,她忽然侧过头,看向自内走出的男子。

    恰是他认得的人。

    于是他顿生新奇,伸长了脖子去仔细看。

    直到两人自面前到身后,他才依稀看到那姑娘的侧容。虽不甚清晰,可心底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待那船愈来愈远,他还未曾晃过神。

    “阿爹!”

    宋幼安久久未听到回答,才发现她阿爹似乎走神了,不满地重重唤了声。

    懿德帝自回忆中清醒,两眼温柔地看向她,慢慢解释道:“他是永安公嫡长孙,家世拔尖,人品贵重,行事有方。何况近来他办的几桩事都很不错,想必你也有耳闻,阿爹当然中意他。”

    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甚是认真地在听着。

    女儿的目光过于专注,他不禁轻叹一声,接着道:“你若是不中意,这个婚约便做不得数。”

    宋幼安立即晃晃脑袋,忽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像是在承认中意叶元让,羞意顿起,垂眸躲避自家阿爹的眼神。

    懿德帝被她逗笑,目光转而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露出一抹了然。

    方回到承光殿,就见宋逸在饮茶候着。

    宋幼安讶异地同他打了招呼,在他对面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

    宋逸搁下茶杯,进入了正题:“我派去查的人回来了,结合那姑娘所说的,已经大概有了结果。”

    在扬州被救后,那个一直曾守护着她的姑娘,便陷入了昏迷,久久不醒。为她诊治的太医说是心神俱伤,积重难返,只能看天意和她自己。

    受了那样的折磨都未曾寻死,又怎会在好不容易获救后放弃呢?

    果然,冬至前半月,她终于醒了过来,道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通过她的所说,宋逸派人特地去了一趟琼州调查。

    “琼州户曹参军确有两女,一名金玉漓,为亡妻所诞长女,一名金芙,乃继室所出。这继室说来与你有一些关系,是你外祖庶女。她近来有喜,一心觉得是之前在扬州大明寺许愿成真,又因有孕在身不宜远行,便遣两女由侍卫护送到大明寺还愿。余下发生的事,便如她所说的那样。”

    两人一路由侍卫护送着到了扬州大明寺,恭恭敬敬地替母亲还了愿。

    本来应该要回去了,妹妹金芙却想要在扬州游玩几日。金玉漓作为长姐,对妹妹提出的要求自然是允了。

    次日长街闲逛,她被金芙哄着走进了一条偏僻的青石巷,在妹妹的莫名冷笑中被人打晕掳走。再次醒来,人便在春玉阁了。

    “这个金芙……”宋幼安蹙起眉头,“未影和我提过,她与我被掳之事,仿佛也有关联。”

    她抬眸看向宋逸:“金玉漓如今恢复得如何?”

    宋逸答:“养的很好,太医已经将三日一脉改为一旬一脉了。”

    又想到件事,接着道:“对了,昨日照顾她的丫鬟向我转达说,她想见你。”

    她敛眸思索着点了点头:“过些日子吧,你让她放心,好好修养,我定会助她报仇。”

    他应了声好,然后起身便要离开。

    “五哥。”她突然叫住他,笑道:“我今日见着了李蕴。”

    他打量了眼自家妹妹的面色,迟疑问道:“你觉得如何?”

    宋幼安愈发笑弯了眼,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赞道:“很是明艳大方,直率张扬的一个姑娘,与五哥你甚是相配。”

    脑海闪过今日相处的画面,她又补了句:“我喜欢这个五嫂!”

    宋逸低低颔首,唇角似扬非扬地道了句“我走了”,出了门去。

    夜里用完膳,宋幼安坐在长廊的凭栏上,一手搁在栏上撑着脑袋,一手拿着自腰间取下的玉佩,凝视着出了神。

    她脑海不断浮现着白日在永安公府的画面。

    长廊静悄,连风声都很轻。

    那人拽着自己的衣袖,虽看不到他的神情,可一字一句如静林幽泉,声声入耳。

    殿下,臣名叶元让。

    “元让哥哥……”她恍惚着呢喃出声。

    宫城寂静,尤其夜间。

    她目光由玉佩移至远边天际,怔怔地望了许久,才半颓着趴在靠栏上,露出一边侧脸。

    手中的玉佩温润,尾端坠着的穗子悠悠摇摆,实在晃眼。

    她索性闭上眼,沉入自己的思绪中,只在嘴角挂着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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