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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四)

    在短暂的闲聊之后,漼云骁又问起了姜长宁的近况:“军务繁重,我也没空递个书信予她。也不知这一年时间里,长宁可还好?”

    “难为将军如此惦念她,你放心,宁儿一切都好。”李意诗笑容和煦,可见心里对于眼前的未来女婿是颇为满意的,"这日后啊,宁儿嫁了你,还得你多费心思照顾才是。她这丫头自小被我娇惯坏了,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将军不要怪罪。"

    “我知长宁性子虽野但心肠不坏,这一点是我喜欢的。”从小便对姜长宁心怀情愫的漼云骁,嘴角的笑意更甚,“长宁嫁了我,自与我是一家亲。若有任性之处,我自当还是宠着她。”

    姜武闻言,喜笑颜开:"那便好哇!长宁能有你这么个疼爱她的好夫君在,日后定会幸福。"

    “你们二位既是认定了我做长宁的夫君,云骁也必定会待她一辈子好。此生此世,我绝不负她!”这是他许久以来想说的真心话,也是作为一辈子的誓言,“遂请伯父、伯母尽管放宽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天必殛之。"

    听得此话,姜武与李意诗俱是面色一变,他连忙说道:"将军言重了,言重了!长宁能与将军有缘结成夫妻,已是长宁莫大的荣幸,怎么敢让将军遭受如此诅咒呢?"

    李意诗也一并接话道:"将军的心诚,我们自当是信得过的。”

    这时,音容来至李意诗身边,附耳轻声说道:“夫人,小姐回来了。”

    “知道了。”李意诗微微颌首,随即对着漼云骁说道,"虽说你们也快成亲了,但将军与宁儿也许久未见了,现下你们二人就好生叙叙旧。"

    漼云骁笑如春日的暖阳,点头称是:"那云骁便不打扰伯父、伯母了。"

    李意诗:"音容,给将军带路。”

    音容俯首上前:“是,夫人。”

    再走一遍姜府,已是一年之后。

    长廊两旁的绿植皆被积雪遮盖得严实,一片银装素裹,唯有庭院之中一棵梅花树,仍在风雪中傲挺着枝桠,少许红艳的花瓣随风飞扬,可还有更多的花瓣在枝条上纹丝不动。

    寒风阵阵掠过梅树,犹如浸身香海,通体蕴香。梅花香并不是非常的浓郁,它的香味是淡淡的,是一种悠远的香,飘渺的香,冷冷的香,清幽之中夹带着一股清甜。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家小姐最喜梅花,是吧?”

    音容应声回答:“回将军,小姐爱梅如爱珍宝,这棵梅花树完完全全是由小姐自己亲手养植的,从不让奴婢们过手。”

    “既如此,为何不多种些?”漼云骁看着庭院里那独树一棵的梅树,心底泛起一丝疑惑,“单单只种这一棵,也赏不了美景。”

    “小姐说了,美景的形成不在于数多,而是在于心境。"

    "长宁的心思倒是通透。"他轻声应道,眼眸中流光溢彩。

    姜长宁若有喜爱之物,他必然也会为其争取到。

    她喜欢梅花,那就等二人成婚后,她住在将军府里,同样再种一棵便是。

    这时,音容唤道:“将军,外头寒凉,随奴婢快些进屋避避吧。”

    漼云骁回神之际,会心一笑:“想必长宁也等着急了,走吧。”

    一路往前走去,再穿过庭院的一个转角处,便是姜长宁居住的厢房。

    到了屋外,音容俯首说道:“还请将军稍等片刻,奴婢先进屋跟小姐通传一声。”

    “去吧。”

    音容进了房内,正巧看见姜长宁还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自演自译。

    她快步走过去,说:“小姐,漼将军已然在门外了。”

    “来了!”姜长宁猛地起身,却把凳子给撂倒磕出了声,“哎呀!凳子!快快快!我要躺床上去了!”

    “小姐,你慢着些。”音容在扶姜长宁上了床榻后,又将倒地的凳子扶正。

    躺在床上后,姜长宁便摆出一副虚弱模样,并让音容迎漼云骁进屋。

    “音容,你可要配合好我,将这出戏演好!”

    “小姐放心,音容不会露出马脚的。”

    音容替她掩上帘帐,随后将门打开,迎漼云骁进来。

    他一开口,便带着满心的欢快和期待:“长宁,许久不见,你可有想我啊?”

    “我……咳咳咳……”

    果不其然,在漼云骁看到掩蔽的床帘和听到咳嗽声之际,他的脸色微微一沉:“长宁……你怎么了?”

    帘内的姜长宁继续作虚弱道:“我身子病重,不宜以苍白虚弱之容面见于人……还望……咳咳咳……还望将军见谅。"

    听到‘病重’二字,他的眉心立刻拧紧:“病重?怎会如此?”一时间担忧萦绕心间,但疑心也是存在的,“明明刚才,还从伯母那得知,你这一年来的状况安好。怎会突然病重?”

    "我是......咳咳咳咳......"

    见得姜长宁剧烈地咳嗽,音容连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姜长宁面前:"小姐快些吃了这药,能平息一下。"

    演戏自然是要演全的,姜长宁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去接杯盏。可是,手指触及到茶杯时,杯盏中的水却因她一用力而倾洒出些水,洒在了她雪白的亵衣之上。

    "啊!"

    随着姜长宁尖叫了一声,漼云骁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径直走上前拉开了床帘。

    “将军!”

    本持着想要拆穿姜长宁有在装病的心态,却在掀开帘幕的瞬间看见了她病弱不堪的模样。

    她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整个人看着似乎比以前也瘦了些,嘴唇不是正常的唇色,双目也无神,一看就知道病的不轻。

    "长宁?"看到床榻上那个脸色惨白的女孩时,他整个人都惊愣住了,"长宁,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要紧……"姜长宁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地摇晃着脑袋,“倒还是让将军瞧见了我这副鬼样子……还恕长宁惊扰到了将军。”

    “你我何时变得这般生疏?长宁可像从前一样,唤我一声‘云骁哥哥’即可。”

    “咳咳咳咳……从前那样,是以玩伴相称。现如今,你是功成名就的将军,长宁不敢逾越了规矩。”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那虛弱的咳嗽声愈发强烈,连同那声音都在不停地颤抖。

    听在耳畔,不免令人揪心。

    “为何你病重之事,不曾听伯父伯母和承意提起?”漼云骁满含关切之情地问道,但心中疑虑还是不消,“若不是,你又在诓骗我?”

    毕竟,姜长宁之前可不止一次骗过他。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的相信自己,索性她还提前将手刺破,而后装作咳血的可怜模样。

    看到血的一瞬,漼云骁真的开始又慌又忧:“怎么严重成这样?”

    姜长宁垂眸,声若蚊呐:"长宁爹娘自是不愿让将军知晓,否则让将军过于担心我的话,便是给将军添了一份重担。况且……况且……咳咳咳咳……”话没说完,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便响起,“况且,若让将军知晓此事后,恐怕......恐怕将军不愿再来见我了吧。"

    "胡言乱语!"听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听出了她话中所指,"难不成长宁认为我会嫌弃你?"

    "长宁不敢。"姜长宁低眉顺眼的说道,"只是我的病,大夫看了,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想必……想必也是时日无多了。”

    “怎么会?”漼云骁有些急道,但依旧不太相信她的说辞,"长宁不要胡说八道,我与你、承意三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若真是病了,为何我或是承意皆一点征兆都未察觉到?"

    在一旁的音容将‘事实’娓娓道来:"将军有所不知,小姐的病症是隐性的,平日里并无人能察觉得到,包括小姐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姐便被这隐性的病渐渐地给拖垮了身子。加上天寒地冻,冬季的寒气侵入小姐体内且加重了病症,最近更是严重到咳喘不止。这也就罢了,偏生还有许多药物也治疗不了。"

    见姜长宁不似作伪,漼云骁握住她冰冷的手,"不管什么隐疾,都不可怕。长宁,我定会为你寻遍名医,将你的病症彻底根除!你相信我,好吗?"

    却见姜长宁摇了摇头,眼里还闪烁晶莹:“我自己的身体如何,长宁已然清楚得很。”

    “你又胡说了……我今日来此,可是带了个好消息给你。”漼云骁温柔地拭掉她眼角的泪珠儿,又继续说道,"你应该还记得双方父母为我们定的娃娃亲吧?”

    “我……我记得。”

    “所以今日,我便上门提亲了。”他说得坦然与郑重,神情更是一派真挚,"我希望长宁能嫁我为妻。"

    姜长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提亲?”她继而苦笑一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我的身子如今已经这般模样,将军竟还愿意娶我?”

    漼云骁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褥,眼里的温情几乎要溢出来:"不瞒你说,其实我自十岁起便对你,早已动心。娶你为妻,想要和你长相厮守,是我漼云骁毕生的心愿。"

    听到‘动心’两字,姜长宁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被褥里缩了缩,似是不想让人看见她那羞怯的反应。

    "不过是一个身子孱弱、无药可治的半死人,将军又何须如此呢?"姜长宁轻叹一声,"恕长宁不能如了将军的心愿。"

    “我不会嫌你身子孱弱,也不会因此与你退婚。”他的目光很真诚,没有一丝玩世不恭,更没有一丝敷衍的意味,那是发自肺腑的情感,“你的病,也并不是无药可治!世间有那么多的名医,总归是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将军的好意,长宁心领了。"她幽幽地说着,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只是,将军风华正茂,若是娶了我这么一个短寿的夫人,岂非是毁了将军的一世英名?更让世人贻笑大方。长宁不适为将军的良配,还望将军能够退婚,彼此都能有个脸面。"

    “我既然敢娶你,就有足够的把握将你治好。至于脸面,我不在乎!"他说得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落在她心上。

    “将军!你怎能说这种混账话?"

    “长宁......"

    不等他的话说完,姜长宁便打断道:"你是陛下亲封的骠骑将军,在战场上厮杀敌寇,功名赫赫,为你漼府满门附上了无数的荣光!即使你不看重脸面,但将军府的声誉和名望你不能不顾!”她缓缓背过身去,虚弱的言辞却犀利,“长宁希望,云骁哥哥不要一意孤行。”

    “一年不见,长宁竟是看透这么多?”

    “人终归是会长大的,我们不能只在原处转圈。”

    这样的行径,无异于拒绝。

    他的眼里浮现出一抹黯淡:"可在我眼里,世人皆是虚妄,唯有姜长宁,才是漼云骁唯一的良配。”

    “长宁也知趣,不能以这副半死不活之身嫁与将军为妻。”不想进行再多的拉扯,她开始了送客,“音容。”

    “奴婢在。”

    “好生送将军出府。”

    “是,小姐。”

    姜长宁没成想他娶自己的心思会这般的坚定,遂也不打算一直这样干犟着,就先让他离开。

    离开之前,漼云骁也不忘叮嘱一番:“那你先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待送他走后,见音容回来了,姜长宁立马问道:“怎么样?他没有问爹娘,我病重之事的真假吧?”

    “小姐放心,老爷和夫人那时已不在前厅。”

    她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是他一问,我这谎话立马就被揭穿了。”

    “可是小姐,将军说了明日还要来看您,那他也迟早会向老爷和夫人确认您是否真的得了不治之症的啊!”

    姜长宁也当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冷静道:“大不了我就真的大病一场呗!若实在不成啊,我就逃婚!”

    音容将房门关好,这才来到床边,忧心忡忡:"小姐啊,音容一直觉得漼将军待您,可比对其他人要好上千百倍,您不应该错失这样的姻缘呀!"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音容,你可知‘一厢情愿’是为何意?”姜长宁从床帘后探出头来,轻轻地吐出这么几个字,像是在问她,也像是自言自语。

    “一厢情愿……"

    “云骁哥哥说想与我长相厮守,却只是他单方面的愿望而已,而非我愿。"

    音容不解地皱眉:"可即便是这样,小姐嫁给了将军,也无坏处啊!方才奴婢在前厅,听老爷、夫人和将军的对话,可见他是真心真意的。"

    “此话怎讲?”姜长宁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

    于是,音容就将在前厅之时,三人所言告知于她:“将军发了毒誓,可见他是真的爱你,是会疼你一辈子的好夫君。”

    “人神共弃,天必殛之。”姜长宁不以为然,只觉得这话说得荒谬可笑,“所谓的山盟海誓也不过就是口头的一句空话罢了,等到哪一天他腻烦了,便可弃之如敝履,再不屑一顾。"

    "奴婢虽然也这么认为,但听漼将军说,他十岁时便对您动了心、生了情。见您‘重病’了,还要寻遍世间名医,医治好小姐的‘病’,可见将军对您是用情颇深。他连小姐病得这副凄惨样都没有嫌弃,又怎会抛弃您呢?"音容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为了闺阁少女的身家而奋力争取的姿态,"更何况,奴婢也知,漼将军的父亲乃是当朝首辅,位高权重。如此一来,老爷也能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也多几分颜面,小姐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你倒是想到了。”姜长宁嗤鼻一笑,眼里的鄙夷之色尽显,"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音容顿时吓得跪地磕首:“奴婢多嘴,奴婢并不是......"

    “我也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是我近前儿的侍婢,一般主子有何想法,服侍了五六年的你,自然也都晓明。”姜长宁从床上下来,倒了杯茶水饮尽,“但也别太自作聪明,该懂得分寸才是。你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主子的心思切莫猜得太透。我说你僭越,你就该认错!"

    "是,奴婢谨遵小姐教诲!”

    姜长宁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让音容彻底愣住了。

    她没料到平日里玩性甚浓、喜欢捉弄人的小姐突然会变得这般冷静睿智,甚至隐约有了些许不怒自威之势,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姜长宁扶起她,转身坐在了梳妆台前,又吩咐道:“你去厨房拿些吃食,我饿了。"

    “是。”

    待音容走后,她才开始将自己的‘病重妆’卸干净,一张清秀的脸如雪境之中的雪莲花,娇俏中透着几分傲骨。

    与刚才那副苍白憔悴、病殃殃的模样,大相庭径。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眸光晶亮:"还是这副模样好看!"

    姜长宁从妆盒里拿出胭脂水粉,细心地描绘着眉目,不过片刻,她便又换上了更加精致的面貌,如今正是花季之龄,一颦一笑皆带着一股少女的纯真和美丽。

    她对着铜镜,细细端详自己的模样:“似乎还差了什么……”

    这时,突然想起了缺失的一部分,她将胭脂往两颊轻轻一抹,瞬间,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更衬托出了她娇艳欲滴的朱唇,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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