娞娞刚走那几百年间，妘杳曾无数次起卦问过她的下落，但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无疾而终。

    这一次因裴初九带回来的消息，妘杳又生出了要找到娞娞的想法。

    却又怕找到娞娞。

    若裴初九的生父真的是那个人，那娞娞该怎么办，裴初九又该怎么办。

    她能护住他们吗？

    犹豫多日，妘杳终究还是焚香起了卦。

    她要见一次娞娞，将一切都问清楚，为了娞娞，也为了裴初九。

    若裴初九的生父真的是那个人，那在裴初九身世之谜大白天下之前，她得做些准备才行。

    只是卦起，却依旧无解。

    妘杳盯着卦象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桐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妘杳拂袖扰乱了卦象，才撤了门上的结界放桐声进了屋子。

    桐声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灵犀香，微微低头垂眸，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对妘杳先行一礼，才幽幽道：“师父，师弟在山门外托山精传信来，说他带了个人回来，问您能不能放外人进来。”

    妘杳收起她起卦用的几枚铜钱：“他这一次竟这么守礼，倒是稀奇，怕不是肚子里憋着坏。”

    桐声抬起头，面上有些一言难尽：“弟子不知道师弟有没有憋着坏，但师弟他确实说了谎。”

    “哦，是吗？说说看，他骗你什么了。”妘杳来了兴致，想知道裴初九这一世到底能闹多少幺蛾子。

    “他骗弟子说他哥哥是他弟弟，那位新来的大皇子还给了弟子这个。”桐声摊开手，一只栩栩如生的玉知了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

    妘杳看了一眼，赞道：“不错，拿来镇纸很合适。”

    桐声将玉知了放在了妘杳桌上，继续往外面掏东西，先是一副孔雀开屏图，再是一张上好的白老虎皮，最后是一套点翠头面。

    桐声道：“那位大皇子说，头面给师父，虎皮给师姐，画给师兄。”

    桐声每拿一样东西出来，妘杳便倒吸一口凉气，最后看着并排放在桌上的四样东西，妘杳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道：“裴初九就睁眼看着他皇兄送这些东西给你？”

    桐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位大皇子给礼物的时候倒是背对着师弟，但那位大皇子也说了这都是师弟的意思。

    妘杳偏过头，让桐声赶紧将东西都收走：“那就让他们在山门外待着吧。”

    桐声得了令，收起东西，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补充道：“那位皇子送给姑获姑姑的礼物还不错，是一尊送子观音。”

    妘杳面上越发难看起来，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裴初九到底带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上一世，妘杳并没有见过裴初九的这位兄长，只知道是个资质平平，却深受皇帝喜爱的皇子，却不知道那暴君喜欢的竟是这样的缺心眼。

    而山门外，裴初九的心里也在为贺子琼送的礼物打着鼓。

    贺子琼瞒着他神神秘秘地准备了礼物，也不告诉他是些什么东西，半啾山上不比朝廷里的那些俗人，总是喜欢装模作样附庸风雅，贺子琼这不靠谱的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才是。

    裴初九心里莫名不安，用拇指不停地摩擦着茶叶罐子。

    他不用看也知道贺子琼拿来送给妘杳的礼物一定是世间少有的宝物，但其实他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比不上他怀里的这罐糖。

    裴初九和贺子琼蹲在山门外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桐声终于回来了，还带着妘杳。

    妘杳远远看着那一大一小蹲在山门前，像一大一小的两只石狮子。

    却还不如石狮子有用，能镇宅辟邪。

    这两玩意儿绝对是来砸她半啾山的场子的。

    “师父，你来了。”

    裴初九看见妘杳，捧着他的茶叶罐子欢喜地迎上前来，刚要将罐子给妘杳，便听妘杳问他：“礼物都是你选的。”

    对于这个问题，贺子琼教过裴初九要称“是”，但裴初九不想骗妘杳，于是实话实说道：“不是，是贺子琼那个麻烦鬼选的，他说是拜师礼。”

    妘杳脸色好看了些：“你没觉得这些礼物有什么问题吗？”

    裴初九摇了摇头。

    妘杳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裴初九抱着茶叶罐子福至心灵地补充道：“我没看见。”

    “真的？”妘杳问。

    裴初九举起了三根手指头：“我发誓。”

    妘杳心里舒服了些，睨了贺子琼一眼，对裴初九教育道：“别什么人都带回来。”

    裴初九避开妘杳的视线，试探道：“贺子琼送的礼物是都不喜欢吗？”

    妘杳不说话了，桐声只好接话道：“他送了师父一套点翠头面。”

    裴初九听见桐声的话后，整个人都傻掉了，他将糖罐子往妘杳怀里一塞，道了一声：“这才是我想送你的。”便撸起袖子，朝贺子琼走了过去。

    这辈子若不能杀了眼不见为净，那至少揍一顿出出气。

    妘杳带着桐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大狮子追着小狮子上蹿下跳。

    她打开茶叶罐子嗅了嗅，清茶香混着糖果香。

    嗯，礼物，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