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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九)

    这三天中发生了很多事,蔺润云杀了那群假的,将他们的尸体悬挂于城楼上,任来往的人观看与议论,意在告诉他们,这些年毋悢城发生所有怪异之事,都是这群人一手为之。

    舆论发酵不过半日,打着西楮皇室旗帜的队伍涌进毋悢城,蔺润云与蔺浮由领着全城人夹道欢迎,其他人或碍于权势、或出于好奇都去了,只有公良府中一个人都没去。

    扶牙问芃羽:“来的这位西楮太子叫什么名字?”

    芃羽低头答:“檀郁。”

    “他的另一个名字呢?”扶牙躺在胡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茶杯。

    芃羽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扶良玉。”

    如今天下两分,分别是占据东南的西楮国,和占据西北的大虞国,两国实力相当难分胜负,且两位国君都是野心勃勃,至于近十年间中原战火不断,多地百姓流离失所,而在五年前西楮本已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将土崩瓦解时,一支拥有神秘力量的军队从天而降,竟能一点不输兵力强厚的大虞,仅仅五年就收复西楮三分之二的国土城池,近两年还隐隐有压过大虞的趋势。

    因他们所到之处大雾弥漫,常伴有野兽的嘶鸣声,且他们走后大虞士兵死状怪异,犹如被吸干了血的干尸,西楮百姓便认为他们是当年被大虞冤死的破狼军的鬼魂所化,故而又称他们为“鬼卒”

    扶牙听芃羽说完这些,问起公良伒近日的行踪,这座宅院里遍布他的眼线,她不信他不知道扶良玉来过,可三天时间即将结束,他却没现面。

    她承认她在跟他暗自较劲,看谁更能沉得住气,毕竟谁先迈出第一步,谁需要付出的就更多一些。

    芃羽说不知道,但若扶牙想见,她可以去请。

    “不必了。”扶牙闭上眼睛,悠闲地晃动椅子。

    然而头痛的恶疾发得又急又狠,白日里还好好的,晚上就痛得直打滚,芃羽给她灌了几碗药都迟迟不见效果,她伏在榻边,向芃羽喊:“给我拿把刀来。”

    她不喜欢这种头脑混沌,什么都思考不了的感觉。

    芃羽不动:“现在的你不适宜用这种方法止痛。”

    扶牙不听,索性自己爬起来,去够小几上的灯盏,只差一点她能打翻它,将滚烫的蜡油倒在手上,卫溪忽然进来将灯拿走了。

    她没有力气抬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还给我!”

    卫溪与芃羽都没动,她加重语气,又喊一遍:“给我!”

    还是一片沉默,扶牙心中渐渐蓄起怒气,她讨厌任何人自以为是地为她好,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蓄足力量,慢慢将身体翻转过来,大半身子挪出榻沿,她再一用力,从榻上摔下去。

    电光火石间,有人及时将她接住,反手抱起来,扶牙正眼一看,竟是公良伒,而卫溪与芃羽已退出屋外。

    刚才那么一折腾,她的头痛之感更剧烈了,这让她更加烦躁,伸手推他:“放开我!”

    她顺利挣脱,拿起桌上的茶杯砸碎,在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尖锐的疼痛层层袭来,她忍不住轻哼,光滑的额间渗出汗珠。

    另一只手捂住伤口,她踉跄往后退开:“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公良伒只是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她。

    “听闻你病了,来探病。”他磊落地答。

    她生硬地扯了扯唇角,晃至榻前,跪坐在榻脚,以臂为枕靠在榻上,话锋锐利:“公子这般殷勤,是为了让我日后能在西楮太子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

    他一征,瞳孔深处散出丝丝缕缕的阴狠:“你做得到吗?”

    “很难说,毕竟我这个人最是狼心狗肺,即便现在答应得好好的,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忘了。”扶牙盯着小臂的伤口,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来,像个调皮的孩童般,让血水一滴滴落在地面。

    公良伒好似明白了什么,忽而低声笑了起来。

    扶牙更烦躁:“笑什么?”

    他停下来,贪婪地看向她:“为你庆幸。”

    “什么意思?”扶牙后背发凉,她好像至始终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即便扶良玉有压制公良伒的权势,只要公良伒是不愿意的,扶良玉就不可能带得走她。

    毕竟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这三天里,她需要做的选择不是留下,或跟着扶良玉走,而是自愿留下和被迫留下。

    因为本来就是她先答应了他的。

    她要是真背信弃义跟着扶良玉走,后果不堪设想。

    想通其中曲折,扶牙失声笑出来,笑自己庸人自扰,公良伒早就想好了一切,她却还在这里因他没来阻止而与他生闷气。

    同样是庆幸,世上在绝对强压下仍能前进者寥寥无几,而她在这寥寥无几之中,找到了最特别、也是最貌美的一个。

    “你选择留下,还是因为这幅皮囊?”他蹲在她身前,头向一侧偏转,眼底的炙热快要突破死寂。

    “不可以么?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扶牙深提一口气,声音虚弱又颤抖,险些听不出来她话中的戏谑。

    外貌只是加成,并不足于满足她,她选择留下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但故弄玄虚也好,有所保留也罢,她现在还不打算将所有想法和盘托出。

    “那如果我是这样的呢?”他语气放缓,诱导扶牙抬头,目光从下至上,一步步落在他的脸上,亲眼见到他白玉般光洁的面庞,犹如龟裂的大地,开出数条密密麻麻的血痕,外层渐渐剥离、垂落。

    扶牙本能地感到害怕,汗毛倒竖。

    可当她对上他的眼睛时,竟在其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释然与轻松,好像从骨血里就认定,被一次次背弃才是他应得的结局。

    她忘记了后退,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掌,拍了拍他的头顶:“你也会感到害怕吧。”

    有些人的冷血是天生的,有些人的冷血却是用自己的血肉和着失望,一锤一锤敲建而出的,确保不再受伤的堡垒。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每一锤下去都直击命脉,杀死每一个心怀希冀的自己。

    他怔了一瞬,眸光化出水雾,慢慢变得柔和,又在某一个节点,势不可挡地恶化下去。

    黑瞳转化为妖异的红瞳,两侧长出獠牙,朝着扶牙细嫩的脖颈咬下去。

    “!”扶牙睁着眼睛,感知到自己的四肢百骸被恐惧的深海淹没,窒息、窒息、还是窒息……

    滚烫的泪珠自眼尾掉落,从他的耳骨划过。

    他似被烫了下,停下了吮吸,扶牙滑到地上,颈上的伤口冒出血泡,她像一只搁浅在岸,濒临死亡的鱼,贪婪地吸收每一口空气。

    脑海里回放起上一世,第一次缠绵病榻时,围绕在病床前的那群人,或无所谓,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原本打算这一世要好好活的,看来还是没了希望。

    眼皮沉重地垂下来,每一次即将阖上时,又被她艰难地撑开,至再也撑不住,直直坠入黑暗。

    “嗯!”扶牙惊醒,已是翌日清晨,她爬在榻沿,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不自主地摸向脖颈,只有一片光滑,为了确定她又起来用铜镜照了一遍,果真的没有伤口,连一点红痕都没有。

    难道昨夜的一切,是梦吗?

    “芃羽,卫溪!”她朝外喊,往日一点动静就会立刻闪现的两人,今日却一反常态,任她怎样呼唤都不出现。

    她赤脚走出去,大病过一场的身体,虚弱得像一戳就破的薄纸片,她从屋内找到屋外,又从檐角走到院中,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晨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气,像个调皮的小孩一点点卷起扶牙的衣角。

    沂水小院的中央,海棠树的阴影下,停放着一定装饰精致的红轿,四角都挂上了赤金打造的銮铃,轿身缠了一圈金丝线编织的紫藤花花环,每个结点处挂了一只小风铃,随风敲打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这顶红轿比那日出嫁做的花轿不同,却又相同,不一样的档次、布置,同样地令人窒息。

    仿佛那金丝线绑住的是她的脚,铃声是对她的召唤,紫藤花印给她听话的奖励,大片的红是她的血。

    仿佛下一刻,头顶就会掉落一个金丝牢笼,将她永远禁锢其中。

    “芃羽,卫溪,你们去哪了?为什么不出来?”她朝四周喊,嗓音逐渐变得嘶哑。

    她跑向院门,发现院门从外锁上,手攥成拳在门上猛敲:“公良伒,你不是说不会让我跟他走!我不愿意跟他走!我不愿意!我不要做他的宠物,你出来啊,出来救救我。”

    她捶到无力,跪坐到地上,凌乱的发丝扫过她灰败的目光。

    东面的一间光线昏暗的黑屋中,梨木镌花椅上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他姿态松散随意,浑身散发着高不可攀的上位者气息,修长如玉的指间缠绕着一条吐着信子的小青蛇:“意思是说,你执意要同殿下抢人?”

    “抢吗?”对面传来一句轻蔑的声音,血水滴滴答答地掉落,他的双手以及喉咙被来自,左、右和后方的铁链锁住,身上布满了上百道鞭伤,垂落的发丝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向着两边散开,现出他猩红的嘴脸,和无声瘆人的笑。

    男子微微偏头,定定注视着手上被掐住七寸,疯狂摆弄蛇尾的小青蛇:“若是殿下偏要要她呢,你又待如何?”

    小青蛇先是装死,趁他松懈,张开獠牙,猛地咬他一口,从他指间溜走,跑向对面的石墙,按下一块青砖,铁链的锁扣打开,它顺着袖管,爬到公良伒的肩上,气势昂昂地立着。

    男人从椅上滑下来,两腿折叠跪着,上半身几乎贴至地面,瞳孔呆滞无光,嘴角渗出黑血。

    小青蛇钻进发间,公良伒从他面前走过,将一粒药丸弹进他口中,打开屋门走出去。

    大片的光倾斜进来,男人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惨白的唇角慢慢扯开。

    他猛地直起来,吐出嘴里的药丸,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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