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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她放下笛子,回头看向叶应舟,眉眼带笑:“你的箫就是在这儿等着的?”

    “没错,”叶应舟转了一圈箫:“合奏效果还不错,下回见我那小兄弟就一起吹一曲。”

    梁乐舒听他说起过他这个郭姓小兄弟的事,他们曾在兰台云滨河上曾笛箫合奏过一曲《云中唱晚》。

    她握着笛子,问道:“还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叶应舟放下箫,拿起小酒坛:“我还没起,你有主意?”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

    “名字嘛,随便取一个。你看,这有山叫观山,有水叫桃湖,天上还有月亮,直接《观山桃湖月》,不就成了?”

    梁乐舒闻言,心中默默评价这名字起得太简单太随意,不如《云中唱晚》来得诗意。她想了想,也许他的思维就是这样。

    她看着叶应舟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一脸餍足的模样。忽地想起赵桐在日前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他走了,你会遗憾吗?”

    她低下头,握着笛子的手有些发抖。她似是下足了决心,要做一件平生最大胆的事。

    她很想赌一赌。

    她抬头看着叶应舟,声音带了些颤抖:“叶大哥,你走的时候,能带我一起走吗?”说完,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敢眨眼。

    叶应舟喝酒的动作微一停滞,慢慢地用袖子擦去嘴角的酒水。他看向她,此时的她紧紧地握着笛子,一双眼睛清亮,能清晰看到眼中的纯白圆月。

    叶应舟很熟悉这种眼神,他从前在许多爱慕他的女子眼中见过很多次。可相处这么久,他居然没有察觉出她的心思。

    叶应舟撇过头,伤姑娘心的话在嘴边就要脱口而出,可他硬生生地止住了。她到底是自己看顾过很久的人,与那些短暂一瞥的女子不同,没法用直接离开来表明自己的无心。

    他放下酒壶,眼神闪烁,斟酌措辞:“我是江湖浪子,过着风餐露宿、刀口舔血日子,受伤流血更是家常便饭。两者,我一个人自由散漫惯了,让我呆一个地方会呆不长。你是个弱女子,应该在这里平静安稳地过日子,没有地方比家乡更好了。”

    叶应舟顿了顿,继续道:“林村长会看在你也救了他女儿的份上,特意关照你。迟早有一天,你会有个懂你疼你的人陪你一起过,而不是跟着这样的一个我。”

    梁乐舒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心就开始从云端跌落,可她不能显露出来,只能一直笑。

    当他把话说完时,梁乐舒眯着眼睛笑,用“嗯”的一声来回应。

    叶应舟心下一紧,原以为会听到她像一些女子说她不介意。叶应舟恐她多想,小心翼翼补充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梁乐舒仍是眯着眼睛笑:“我知道。”

    叶应舟看不到她双眼中的圆月,知道她的心应该很痛,可他没法答应她。

    “不如,我们做结拜兄妹吧!就和我与我那个郭小兄弟一样。正好你们都救过我。”叶应舟扯出笑容,对她说道,“我离开后,每年会回来看你一次,好不好?”

    梁乐舒仍是眯着眼睛笑,缓缓点头表示答应。

    就在叶应舟拾起新的小酒坛的时候,梁乐舒笑不出来了,那被她强困在眼眶的眼泪忽地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连忙擦干。眼见他要立起身,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

    叶应舟拆了新酒坛封口,递给脸上带笑的梁乐舒:“准你喝一口酒,就一口。”

    梁乐舒从他手中接过新开封的小酒坛,叶应舟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坛,随后一起对向圆月,说道:“今天,我们就对月结拜,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妹子,以后你受欺负了,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会给你解决。”

    梁乐舒强作欢喜,盯着酒坛,缓缓举起:“谢谢叶大哥。”

    正当她微微仰头欲饮时,忽来倾盆大雨,这口酒终是没有喝下去。

    她举起双手护住头顶,怔怔地看着桃湖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叶应舟抬头望天,道:“真是怪了,什么时候来的乌云,居然下雨?”

    他连忙抓起竹杆,准备往回赶:“这船不是乌篷船,没有躲雨的地儿,梁姑——”叶应舟忽地顿住,改口道,“妹子,少不得要淋一场雨了。”

    梁乐舒听到他生硬改口叫她妹子,眼中的泪也随这场大雨来势汹汹,任性流淌。

    她极力消去声音中的呜咽,说道:“没关系……谁知道会下雨呢?”

    船急急靠岸,两个人冒雨跑回家。

    此时的他们,头发不住地往下滴水,面上湿漉漉的,衣服因吸了水变得褶皱沉重,一身的狼狈。

    梁乐舒推开堂屋的门时,听见叶应舟在背后叫了她一声妹子。

    她停住了脚,转过身,看见他站在客房门口,朝她望来,嘴皮子动了又动。

    等了不知多久,她正要开口时,叶应舟终于说话了:“小心着凉。”

    梁乐舒额角的雨水滴了下来,流过脸颊:“嗯,我知道了。”随后,回身将屋门一关,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了下去,眼圈儿又热了起来。

    可真冷啊……

    第二日,艳阳高照,不见昨日忽来的雨势,而地面到处积出的水滩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梁乐舒昨日月下暗示失败并非一场梦。

    她想起昨天回自己房间时,叶应舟敲门送热水和姜汤,自己却没想到这些,实在是失态。

    她想,以叶应舟养伤期间提出泥墙隔绝外面女子视线的做法,即使他与她结拜,应该是不会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她不知该不该后悔昨日的神使鬼差,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平衡彻底打破。

    她望着外面的天空,默默地去厨房煮粥,为他留早饭。随后,去了柴房背起了放着砍柴刀的空竹筐。

    她站在院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叶应舟自己上山砍柴的事。

    “咯吱”声音响起,叶应舟已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梁乐舒毫无准备,只得向他打了一声招呼,说道:“我已吃过早饭,要上山砍柴,午时之前会回来。”她顿了一顿,又道:“锅里还有粥,大哥……自便。”

    叶应舟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地面的水滩,刚下过雨,还能砍柴作柴火吗?

    “柴房的柴火我记得还有很多,好像没到需要上山砍柴的地步吧?”

    “不久就要入冬了,我得多准备柴火来熬过冬天。”梁乐舒解释道,见叶应舟皱起了眉,又说道:“我从前经常上山砍柴,没事的。再说,我也不是山上采药,不会有危险的。”

    叶应舟闻言,她可真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无可奈何地说道:“一路小心。”

    梁乐舒点点头便迈出院门,往外走。

    叶应舟看着被她合上的门,脑中似是一明,就算准备过冬的柴火,也不会是这在刚刚下过雨的时间。

    过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出来是要和她说自己昨夜想好的改去住客栈的事。他摇摇头,去了厨房。锅里温的是她准备的粥,还有水煮蛋。

    叶应舟在前院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早饭,想着离开这里住客栈的话要什么时候说,或者留个字条?

    他叹了一口气。

    吃完早饭,叶应舟如往常一样去了河口村。他在一茶棚坐着喝茶,听着旁边村民的谈话。

    “唉……村尾张家的刚收上来的稻谷被抢了,听到他们一家嚎啕大哭,真是心酸。”

    “这事情都已经发生好几次了,村长回回找衙门报官,那狗官都假把式,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可真恶心。”

    “可不是么?被抢的,可是有一部分是要缴纳的粮,竟然一点都不上心。就说离得近的桃观村,出了人命案,也没见他们抓到凶手。幸好那凶手死了,但官府直接领尸体,传唤人证什么的就结案了,他们办得这可真太容易了。”

    “官府不作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唉……要入冬了,我们可该怎么保我们的收成啊?”

    “之前那些人是抢着那些商人抄近路求快护送的粮食,现在没几个人走了,就抢劫官道上的,幸好官道还是好人多,帮着把几个山匪送入了大牢。现在好了,抢到村里了。”

    “还有,妻女也得保护好,这两年村里好些女子都莫名消失,比如擅长做桃花糕的那女人,还有罗家那个小女儿,总感觉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肯定是!哪个山匪不抢女人的……”

    叶应舟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眼前晃过一名小伙计。只见小伙计哼哧哼哧地搬了些柴火到灶前,一根根塞入灶膛。

    叶应舟不知怎地,想起了梁乐舒。他抬头看天,将近正午。她现在应该回家了吧?应该是在做午饭吧?

    忽地,他摇了摇头,他怎么会下意识地想这些?

    应是住得久了,成了习惯。

    而习惯,真是可怕的力量。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抽身。

    他呆怔了许久,决定回去和梁乐舒说自己准备住客栈的事,不能再拖下去。

    *

    叶应舟对着门上未开的锁,皱紧了眉头,她这是没有回来过。

    她究竟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折返,往她常上山的方向跑去。

    跑到半路,看见有一个男人下山,一脸焦急。叶应舟停在他面前,打听上山砍柴的姑娘。

    那男子问:“你说的,是梁乐舒?”

    “是她。”叶应舟连忙点头,“你是见过她?”

    对方急道:“她在山上拉着一个小男孩不让他掉下悬崖,我还赶着回去找多些人拿绳索去帮忙。”

    “什么?”叶应舟没听明白。

    “是这样的,有个小孩在山上找石头,昨天下雨了你知道吧?山上的泥又湿又滑,他找得太专心,差点滑下悬崖,正好乐舒见了,连忙抓住他的手,没想到她也停不下来,幸好她脚勾住了一棵小树,这才没掉下去。她不敢动,怕没勾好,两个人就会有危险。”

    “我刚好路过,想上前拉一把,结果泥真的很滑,我怕没拉好我们三个人都会掉下去,于是下山找人拿绳子。”

    “大概位置在哪儿?”

    “从这条山路上去,到悬崖边上,就能看到。你和我一起去找绳子,绑树上——哎,公子——”

    话未说完,男子怔怔地看着叶应舟已远去,瞬间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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