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迟红悲愤地拽着王小明的领口一通摇：“怪不得那么吓人，原来是你这个乱臣贼子想出来的主意，你要造反！”

    王小明任由她摇：“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可以打我一拳，这里是意识世界不会受伤的。打完你得听我解释，因为我真的有个合理的解释。”

    叶迟红愿意听他的合理解释，但也确实想来一拳，毕竟刚才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她到现在还在后怕，都不敢仔细去回忆。

    在叶迟红忙着撸袖子的时候，王小明补充了他诚恳的道歉：“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那是你的恐惧本身，会我设计出雏形之后，系统从你的海马体里读取记忆来完善他，会给人带来非常不好的情绪体验。很对不起，但我设计他的时候并不是想要这么用的。”

    听他这么说，叶迟红又有点舍不得打了，她暗道自己在王小明跟前还是如此容易心软，但袖子都撸了再放弃有点转不过弯，最后她还是用自己一贯跳脱的思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她看着自己撸到一半的袖子，陷入沉思，然后抬头问王小明：“实际体验过一次之后我才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那些大侠都是怎么忍住打架的时候不撸袖子的？”

    王小明无奈地指出一个细节：“我觉得你不用来这个世界体验也能发现，你连穿着短袖的时候动手之前都要在胳膊上划拉两下……”

    “总之，这次就放过你了，你赶紧说你的解释吧。”叶迟红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琢磨那个魔修的事情，不然她可能要做好几年与之有关的噩梦。

    “这就要从苏生系统的剧本编写逻辑开始说起了——”

    叶迟红进行她十分擅长并且在系统的训练下愈发精进的攻击性捧哏：“你咋不从开天辟地开始说呢？”

    “你相信我，没那么复杂。”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剧情从仙侠变成悬疑变成惊悚又变成恐怖之后，现在又变成了科幻，实不相瞒我听得直发愣，别人就算了，你还不了解我的科学素养是什么水平吗？”叶迟红很生气。

    好巧不巧的是她还是这出科幻大戏的主角，真是可喜可贺。

    王小明也有点生气：“那你也应该相信我给你讲题的能力。”

    “好吧，那你继续。”

    按照王小明的设计思路，苏生系统以四个世界为一个疗程。第一个世界是适应阶段，一定会选择现实背景，且目标设定很模糊。在本来就很和平的环境中，时间尺度也被微调过，不完全和外界同步。在这个阶段，这个世界，主要是希望病人进行心理上的建设，有更好的心态面对疾病和接下来的治疗。

    而第二个世界带有一丝挑战的意味在里面，备选的世界观很多，这个会根据用户的喜好来分配，比如喜欢户外旅行的人可能就会分到一个适合野外探险的世界。叶迟红得到的本来是武侠剧本，这里是王小明根据自己对叶迟红的认知，觉得要是武侠世界，她反而会因为太熟悉了而不能沉浸式体验，会觉得没趣，于是手动修改成了仙侠。废灵根这个设定虽然也是缺陷，但并不影响身体活动，不会给叶迟红带来无力感，是一个让她要去积极应对和战胜的挑战。

    听到此处，叶迟红忍不住面无表情地鼓掌：“哇，好合理耶，真的吗，你战胜一个给我看看。”

    王小明表示他愿望：“这和第二个世界的剧本被扭曲了是有关系的。

    他原本构建的第二世界初期剧本和现在是差不多的，任务也是振兴门派，只不过给出了非常详细的指标，叶迟红下山之后就会依据人物线索和提示找到能够帮助她的几个人，最后在大家的帮助下弥补自己的弱点，战胜了魔修，走向大团圆结局。

    “听上去确实很阳光很正面……”叶迟红深恨怎么没给自己碰到这么正常的剧本，待会儿她醒过来了还要大海捞针地去找修仙天才。

    “这是个治疗系统啊！为了治疗效果难免会设置一些挑战，总体上肯定是温和的。那个魔修虽然是针对你的恐惧来设计，但并不应该有那么高的烈度。”

    “那后来烈度是怎么变得那么高的？”

    王小明深深叹息。

    “因为系统……很简单地说就是它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叛变”了。对它来说，要更改设定易如反掌。”

    叶迟红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伤心，我知道你一定很失落，别人五年生天才萌宝，你五年生个逆子……”

    显然，王小明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逆子本来已经蠢蠢欲动，不过它想要一些正常情况下的数据，所以第一个世界大家相安无事，剧本基本按照正常方向发展了。但一个世界结束之后，系统对数据进行了分析，它的结论是，这样的治疗速度太慢了。”

    叶迟红对此恨得牙痒痒：“对，我知道，它要锯子拉大腿！还想来骗我签协议！反正不是它的大腿，它不在乎。哎，等下，第一个世界是按正常剧本发展的，所以残疾这个设定是你一开始就加进去的？”

    “是的，如果说苏生系统要上市使用的话，那第一个世界基本会给用户安排一个肢体残疾、一方面是为了让病人意识到这种不适感，产生更强烈的想去完整支配自己躯体的念头，并且在和现实很接近的环境当中寻求治疗或面对。往坏处想，昏迷时间过长的植物人醒来之后会面临很多后遗症，作为苏生系统的创造者，我希望第一世界中的经历会成为他们面对这些缺憾的宝贵财富和力量。”

    已经完成了第一世界的叶迟红闻言低下头，思考着自己在那时的经历与感受，然而王小明忽然没头没尾地补充：“这是我觉得你很帅气的地方之一。”

    叶迟红一脸茫然：“什么？”

    “第一个世界，是受用户心理影响最大的一个世界。虽然是现实背景，可很多人也会在现实中面对麻烦的问题。但就你而言，你的心里几乎找不出阴霾，你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当然也不能说遇到的全是好事全是好人，连我都能说出几个你受过的委屈。”

    可是就算在被系统一点一滴去读取的过往记忆和潜意识当中，叶迟红心里也丝毫没有阴霾，她不想报复谁，也没有什么阴暗的想法和欲望，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并不是“包容、原谅”了所有，而是打心眼里不在乎。

    “可能是因为我打小就想练九阳神功。”叶迟红插嘴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以至于，到最后她的问题都不能算是个问题——叶迟红的心结是要和没能养育她长大的亲生父母好好地谈一谈，可是她和亲生父母分别这个问题本就是第一世界捏造的。

    “你知道第一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个设定吗，就是因为你没有任何问题，系统只好给你制造一个问题，在可以对人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的问题库中随机到了“和亲生父母分离”。”

    叶迟红多得是脸皮厚的时候，主要是在江临风的道场里摸爬滚打训练出来的耍赖气质，但她脸皮薄的时候也是真薄，禁不起王小明这样认真细致地夸她，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报复谁，比如我最后去见我爸妈之前就还报复了那个顾总啊。那个顾总叫什么来着？”

    这次是王小明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跟着你一起进系统，多少会有些小小的影响，顾琛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而且你能想出来最激烈的报复就是当街抢人家鸡排是吗？”

    叶迟红居然还点头：“大头炸鸡店附近有好几个学校，我特意选的放学时间约他出来，要让他被附近的小孩哥小孩姐们狠狠嘲笑！”

    “你看，很帅气的。这方面我很崇拜你。”

    叶迟红歪过头看着他。

    王小明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被她看着：“怎么了？”

    “只是崇拜吗？”

    “你希望是什么？”

    “我希望你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再和我说一遍，我要录下来反复欣赏。”

    “不用那么麻烦，我保证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你可以直接从我口中反复欣赏。”

    叶迟红一拍手，表示就这么成交了：“好，现在道理我都懂了，我也明白为什么第一世界为什么人人都夸你名字好听了，这都是你夹带的私货，但你为什么每个世界都把自己设计成总裁？这都修仙世界了你还要做票号少东家——也算是总裁吧。”

    王小明大惊失色，连眼镜都歪了：“不是你喜欢吗？”

    叶迟红受到的惊吓更大：“我喜欢？”

    “对啊，上学那会儿你不是天天都在看吗，而且沉迷其中，被老师抓到了还要我和你一起圆谎说那是你的武功秘籍。连宋佳璐都和我说过，你看得太快，她库存都被你看完了，她小长假特意去表姐家给你调了一些……”王小明赶紧列举种种事例证明自己没有胡说，看到叶迟红的神情，他都怀疑自己精神是否正常了，“难道不是吗？！”

    叶迟红绝望地发现她和王小明这么多年的交情里居然存在一个这么巨大的误会。

    “那是因为我师父不让我沉迷智能手机让我修身养性，我闲着无聊只好看书，其他书我又看不进去，这个看起来不用动脑子啊！！！”叶迟红玩命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是真喜欢那个，对顾总叶总冷总都没有兴趣，“我不爱看书，你能明白吗，你这样的人能不能明白我们不爱看书的人看不进去世界名著严肃文学，看点这个打发时间而已！”

    咆哮完了之后叶迟红也稍许冷静下来了，她上前去给了世界观受到极大冲击正呆在原地的王小明一个安慰的拥抱：“没关系的，做个总裁在虚拟世界里好花钱，而且虽然我对顾总叶总冷总没兴趣，但王总听着就比较亲切……就是别偷懒，想个好名字，要是叫王氏集团容易在秋冬季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