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声音是萧立发出来的,来的人却是太傅夫人。

    姜烟看着雍容的妇人,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那布料自然是假的,是她剪了那日装扮的道袍,刚才拿出来只是想拖延时间让萧立将江夫人请来。

    江夫人的到来让公堂上的氛围变得微妙:“府尹大人,我听闻将军府的女儿为自家朋友伸冤,恰好这事我知道。此番前来是想替她作证。”

    将军府的女儿请太傅夫人来作证,这阵仗在府衙可是前所未有。

    府尹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将军府家的女儿?莫非………

    姜烟见时机成熟一把扯下帷帽,躬身行礼:“民女姜烟,拜见大人。”

    人群中传来声音:“原来是姜姑娘!” “姜姑娘为人正义,这宋端一定有问题!”  “连太傅夫人都来替她作证这还用多说吗?”

    自姜烟上次当街教训了公子哥后一时间名声大噪,许多人家都称赞将军家的女儿胆量过人。

    你一言我一语,这公堂上的风向瞬间扭转。

    江夫人把那日宋端在齐府承认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府尹。说完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抖成筛子的男人,声音凌冽:“宋端,你知错不改竟还敢在公堂上大放厥词!真是枉我那年看你为人不错招进府来!”

    宋端现在知道怕了,夹着尾巴开始止不住的磕头,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得意的模样。他边磕头边扯着嗓子喊:“小人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杀了人还在这里找什么借口。那我现在故意杀了你难道就不用受罚了吗!”

    将军府,太傅夫人。

    这两边人物坐场,府尹心里就一个想法:赶紧把早上收的那些价值千金的礼物还回去,齐公子就是再大也大不过老娘。

    府尹一拍桌案:“宋端害人性命,明日午时斩首!来人,打入死牢!”

    宋端在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中被拖了下去。姜烟讽刺的看着堂上那好似公正无私的府尹,这人刚还想着包庇宋端,现在就着急的恨不得就地斩首。

    江夫人见状拂了拂身:“大人英明。”说完转身对着姜烟:“姑娘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勇气叫人佩服,有时间来府上吃茶,我随时欢迎。”

    姜烟是真心感谢江夫人,没忍住向她一个90度鞠躬:“今日之事多谢江夫人,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江夫人对她突然地动作有些吃惊,但还是点点头没说话出去了。

    府尹看着江夫人离开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姜烟不知为何紧盯着她,目光炯炯像是要将他看出两个洞,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女孩声音洪亮响彻公堂:“大人,居其位谋其职。如若以后见到尸体都只是送到义庄,那不如将这府衙一并改成火葬场,先将这鸣冤鼓烧了,便可无视冤屈!大人是百姓官,是明官,维明能信这点道理我想府尹大人是懂得。千万别寒了万千百姓的心。”

    此话一出府尹的脸如被打翻了的颜料盘,一句话都说不出。姜烟在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走出了府衙大门。

    今日之后,姜烟的事迹怕是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拉着阮寒生走到街道旁的阴凉处:“谢谢你能来替我作证。”姜烟看着她满眼真诚,她真的被阮寒笙的出现感动到。

    这阮寒笙出了府衙好像换了一个人,没了刚才那番锐气,不敢直视姜烟的眼睛:“没,没事。”

    她盯着被姜烟拉住的手,只觉得有些发烫。

    “你今天跑来公堂上作证你父亲知道了会说你吗?”话音刚落,有两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朝姜烟她们走来。

    反观阮寒笙,身上的衣服朴素简陋,连花纹都没有。头上还是别着姜烟上次见她时别的那只木簪。

    “哟,我这好妹妹真是有能耐,都能跑到公堂上说三道四去。”其中一个嘴边长着突兀黑痣的女子率先开口,说完另一个女子也帮腔道:“是啊!父亲知道了肯定会责罚你。你看你穿的什么样子就跑到公堂上么,简直是丢我们的脸。”

    那两个女子就是阮寒笙的姐姐。带痣的是阮慈恩,另一个叫阮舒雪。

    瞧她俩好似姐妹情深,实际上一个是嫡小姐,另一个是庶女。这阮舒雪充当的就是跟班角色,姜烟见她身子一直微微躬着面带讨好就猜了出来。

    光禄夫人连生两个,一男一女。在这个母凭子贵的封建时代,加上光禄夫人娘家的势力,周清棠捏着掌管全家的权利在光禄府可谓是说一不二。

    她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可偏偏光禄大人阮驰偏又耐不住寂寞。迎进门的两房小妾周清棠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没少罚她们站规矩。

    上次遇到阮寒笙后姜烟就让小桃打听过,在光禄大人的后院里,就数她的母亲地位最低。她娘家道中落才委身到光禄府,娘家人都靠着她接济,哪里会愿意为她撑腰,上杆子巴结周清棠还来不及。为此她母亲没少被挤兑。

    这两个女子声音刻薄尖利。其实她们根本就没有看到阮寒生站在公堂上的样子,只是听人说阮家四小姐在公堂上替人作证,所以着急忙慌的赶来瞧热闹。

    阮寒笙看着她们,头更低了。嘴里嗫嚅着连话都不敢说,胳膊缩了缩想抽回被姜烟握住的手。

    姜烟看她们刁钻的模样嗤笑一声。她攥紧阮寒笙的手,温暖而有力。

    “何来责罚一说?阮家四小姐敢于说出真相为怨者作证,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说光禄大夫教女有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那两个女子正沉浸在阮寒生吃瘪的快感中,冷不丁被姜烟塞住,不悦的瞪着她,一张脸愈发扭曲。

    阮慈恩不甘示弱的开口:“关你什么事!我教训自家妹妹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们是光禄府家的小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姜烟听她这样说不急也不恼:“教训?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即是如此好为人师不妨先管教一下自己的言行。大庭广众之下靠着身份仗势欺人,别人会这么看?”

    那女子的脸瞬间涨红,一双眼睛瞪得通圆,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姜烟吞噬殆尽。

    姜烟却不避让,既是她仗势欺人那自己也借一借势:“我听闻最近光禄大夫还在陛下面前参过侍郎家的儿子言行不当。转过头来自己的女儿便是此番做派。当今圣上最痛恨拿身份来说事的人,你让陛下怎么想?你又把你爹爹的脸面往哪里放?”

    短短几句话,那两名女子的脸由红变白。她们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向来是装的温顺乖巧,倘若真是知道了………

    她们的神色变得有些慌张,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下去。

    身后的阮寒笙看着姜烟满脸崇拜。自家这两个姐姐向来嚣张惯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她们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崇拜只余她也有些感动,因为姜烟是第一个肯护在她面前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娘在大夫人面前过得不好,所以受了委屈也不敢回去哭诉,有时候是在疼的厉害偷偷哭被母亲撞见,母亲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阮舒雪最先害怕的拽了拽阮慈恩的袖子,她在家里原本就处境艰难,要是再被父亲知道恐怕没好日子过了。

    后者瞪了阮舒雪一眼,又看向鹌鹑一样阮寒笙眼里有些厌恶:“你给我等着!”

    见她们准备走姜烟出声喊住她们:“等一下!”

    她们闻言脚步一顿回头警惕的看着姜烟:“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用警告她。阮寒笙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以后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她,我就把你的事情宣扬出去。”姜烟扬起拉着阮寒生的那只手向她们示意。

    接着她看着阮慈恩:“你前几日在赌坊里输的一大笔钱还上了么?”

    阮慈恩手一下收紧,脸上表情变得害怕,眼神飘忽不定。确保除了她们没人听到后嘴里磕绊着:“你,你到底是谁?”

    一阵风吹过将帷幕掀起,露出姜烟那张娇艳明动的小脸。

    少女神色奕奕,声音清脆响亮,整个人如初阳下的向日葵朝气蓬勃。她举起手中的令牌:“将军府小姐,姜烟。”

    那两名女子一听脸更苍白的如一张纸,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踢到铁板了。

    且不说将军府一家从军功绩数不胜数,在朝堂上连皇上都要敬重三分。她们不止一次的听她爹爹安顿有机会要和将军家小姐打好关系。

    谁能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

    她们匆匆低头道歉,转身向反方向小跑开,跑开前看阮寒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忌惮。

    见她们走开,阮寒笙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瞄向姜烟的眼睛:“谢,谢谢你。”

    姜烟挽住她的胳膊:“她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

    身处于这样的家庭,反抗只会换来更残酷的压迫,阮寒笙谨小慎微方能换来周清棠的忍耐。所以姜烟能帮她的只有让她那两个姐姐碍于她的身份对阮寒笙好些。

    阮寒笙脸上浮起两片淡淡的红晕,瘦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生动。她正想开口说话就见银色面具的男子向姜烟走来:“小姐。”

    看着萧立,阮寒笙松开手原本要说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你,你先忙。我回家了。”

    这时府衙门前的人都散了个大半,一个熟悉的人影悄不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沈亦棋混在人堆中,看府尹定了宋端的罪后就翻身向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

    他在小巷里饶了几个弯来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前停下。

    马车里传出声音:“办的如何?”

    沈亦棋点点头:“都按您的吩咐将矛头引向了齐家,不会再牵扯下去。至于仲二,是个懂规矩的没有乱说。”

    马车里的人没了动静,半晌缓缓开口:“做得很好。注意打好和那小姑娘的关系,将军不日便要回朝了。把握住这个机会。”

    沈亦棋脑海里闪过姜烟那张明媚的脸,眼神闪烁,嘴上恭敬的回答:“亦棋明白。”

    得到回答后,马车里传来手指敲动的响声,马夫驱车向外驶去。

    在街上,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朝着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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