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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五)

    房间内的白烟越来越浓,渐渐地有些呛人。

    千萤刚感觉有些不对,便听到角落里传来林柔幸灾乐祸的声音:“喂,我说你们——说够了没有?”

    她嘲讽大笑:“打情骂俏倒是认真,连这烟里有毒都发现不了。既然说够了,那就去死吧。”

    千萤有些恼了:“你管这叫打情骂俏?我们是在吵架!吵架好吗?”

    林柔:“……我管你们在干什么。”

    千萤问沈初黯:“这是什么毒?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初黯面不改色,淡定道:“曼陀罗的花粉而已,不足为惧。”

    “是吗?”林柔知道他没看出问题的关键,笑得很是开心。

    几只泛着蓝色光泽的透明蝴蝶飞到他们身边,沈初黯的脸色微变:“晓梦蝶。”

    千萤想起自己在雪域无聊时看的《异物志》一书,书中提到:晓梦蝶靠吸食怨气为生,有母蝶和子蝶之分。子蝶降生以后,就会四处寻找怨灵作为宿主。晓梦蝶可以将人的灵魂吸入幻境,让她能切实地拥有幻境主人的五感和爱恨。

    它们无孔不入,前仆后继,通过将幻境主人死之前脑海中的景象一遍遍重演,从而获得更多的怨气。

    千萤现在躲闪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灵魂离体,随后眼前变为一片漆黑。沈初黯和方才的白烟全都消失无踪。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没眨一下眼睛都要费尽力气。意识逐渐被剥离,她最终还是陷入了昏迷。

    ……

    “竹卿,我做的竹蜻蜓,送你。”小男孩尚且扎着总角,他把头昂得高高的,像是做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薛竹卿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竹蜻蜓,翅膀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好看。

    她叉着腰埋怨:“你这是做的什么东西啊?丑死了!”

    钟留尴尬地挠头:“那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啊?这已经是我做的第一百四五个了。”

    薛竹卿哼了一声:“这只能说明,你就是个笨蛋、猪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而且一次比一次丑!算了算了,知道你做不出来了。跟我下河去抓鱼吧!”

    话音刚落,她“噗通”一声跳进水里,然后从水中冒出头,朝他挥手:“下来啊!”

    钟留还在迟疑不决:“可是我娘说,河里危险,我们会被冲走的。竹卿,你也快上来吧!”

    薛竹卿翻了个白眼,伸手攥住他的脚踝,直接将他从岸边拉进了水里。“这么浅的水,淹不死的!你娘还说不让你和我再见面呢,你怎么不听?”

    河水很浅,刚好漫过他们的腰身。钟留踉跄了两下才站稳:“我……”

    钟留家世显赫,他的父亲是郡守,还是皇亲国戚,在整个金陵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贵公子。

    而薛竹卿父亲是商人,因为家中只有一女,很是疼爱,所以将她养成了这样贪玩的性子。

    钟家出身官宦,自然瞧不起薛家。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薛竹卿把头别到一边,口中嘟囔着:“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那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可好?就像我阿爹和我阿娘那样,一辈子在一起。”

    薛竹卿顿时羞红了脸:“你别胡说八道,我可看不上你!”

    ……

    金银丝线织成的床褥之上,薛竹卿陡然睁开双眼。两滴泪珠从她眼角滑下,浸湿了样式夸张的枕上刺绣。

    这是她第几次梦见小时候的事了?曾几何时,她从前认为的美好回忆如今已经变成了惊扰她的噩梦。

    她呆楞地盯着床上的帘帐,久久没回过神来。还是丫鬟的推门而入将她抽离回现实。

    丫鬟在她床前,恭敬地扶着身子:“娘娘,今日的封后大典,怕是要误了时辰。”

    封后大典。

    薛竹卿自嘲一笑。

    她想起那年,他说:“竹卿,我们一起回京,可好?我若承了皇位,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时少年信誓旦旦的话语犹在耳旁,可如今她连个名分都不曾有,封后大典的主角更不是她。丫鬟叫她一声娘娘,已经是抬举了她。

    她早已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钟留将她拘在宫中,却很少来找她。

    有一次,她鼓起勇气去寻他,却在门外吃了三个时辰的闭门羹。后来即便见到了,他也是语气冷淡,她将自己熬了一晚上,又在怀中捂了许久的羹汤递给他,他也未曾看上一眼。

    她看着自己手上烫出的疤痕,心中很是失落。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偌大的宫殿,处处冰冷,夜晚的时候总是格外冷清,灰尘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见。她心中的寂寥和恐慌无人言说,只一味地责怪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些。

    此前,她从未想过要踏入深宫。在她眼里,皇宫是比牢狱还要可怕的地方。

    若非几年前,有宫人指认当朝太子并非皇帝的亲生儿子,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当时的皇帝痴情专一,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二人曾生下一子,立为太子。帝后和睦,如神仙眷侣,是天下人广为流传的佳话。

    宫人指认后,起初皇帝并不相信。可众臣以皇家血脉不可有误为由威逼皇帝滴血验亲。可没想到,太子竟真的非他亲生。

    皇帝雷霆大怒,将皇后和太子双双处死。那之后,他整日借酒消愁,怠于朝政。据他身边的下人所说,他衣不蔽体,疯疯癫癫,以泪洗面,在地上一坐便是一天,甚至还在殿中来回地爬行。

    晋安王借此机会把持朝政,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率先察觉到不对的是钟留的母亲。她暗中进京,面见了陛下。

    她与先皇后隶属同族,关系匪浅,深知皇后绝不会做出背叛皇帝之事。

    直到有一日,她猛然惊醒,当年她在宫中养胎,与先皇后同天临盆,莫不是被人暗中调换了去。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她取下钟留的一滴血,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赶往京城。

    最后的结果两人都难以接受。钟夫人当场心悸,自己的亲生儿子一面都未曾见过,知道真相时已经天人永隔。

    而皇帝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昏迷了三天三夜以后,立下传位钟留的遗诏就撒手人寰。

    命运跟钟留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爱钟留,更觉得他可怜,所以她一直想要帮他,可没想到她不仅谁也没帮上,还将自己置于这般尴尬的境地。

    “爹爹,我后悔了。”她提出和钟留一起回京时,受到了强烈反对。

    那时她留下一句:“他需要我,我不能扔下他不管。”然后她就执意进了京,这一待,就是五年。

    薛竹卿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洗漱、梳妆,换上一套干净素雅的衣服,前往封后大典。

    三年前,钟留便与林柔成了亲,因为前朝太多事情耽搁,竟到了现在才封后。

    薛竹卿与林柔素来不睦,林柔总是以各种理由针对她,处罚她。即便闹到钟留那儿,他也会站在林柔那边。

    “娘娘,您的这身衣服是否朴素了些?”丫鬟小心翼翼地发问。

    “无碍。旁人的好事,我倒是没心情穿得喜庆。”

    “无论如何,总是要打扮一番,才能不落人口舌,兴许还能……”丫鬟顿住,低下头道:“还能引起陛下的注意。”

    “奴婢为您准备了京中最流行的雪花钿,是以描金笔涂于蜻蜓之翅,听说是由陛下所创,民间多用此物赠予心爱之人。奴帮您贴上,可好?”

    “你说此钿,是他所创?”薛竹卿难掩心中惊讶,他那般手笨,如今竟做的了如此精细的活。

    “窈窈,你先放下,我自己来贴。”

    她对镜而坐,将薄如蝉翼的花钿贴于额间,然后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脸。镜中人面上再不见笑颜,反而平添了几分疲惫、忧愁与哀怨。贴上鎏金描边的花钿,才显出了几分精气神儿。

    薛竹卿扯起一个笑容,令人开心的事还是有的,她的父亲给她来信,说要来京城接她回金陵,明日便到。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因为这个,她即便看宫内四处张灯结彩的样子,心情都好了不少。

    吉时已到,宫门鸣鼓,华丽的乐声奏响。皇帝一身华服,站在太华殿外。

    “授皇后册宝。”礼部侍郎朗声道。

    皇后林柔头戴凤冠,立于台阶之下。她接过册宝后,须行跪拜之礼。

    此时薛竹卿才姗姗来迟。

    皇后行礼完毕,应由皇帝亲自扶起。可钟留迟迟没有理会,他一直盯着薛竹卿走到相应的位置,说了句这个场合本不该说的话:“这等重要的场合,你都能迟到,还穿成这幅样子,是存心恶心朕和皇后吗?”

    朝中大臣全都在场,他如此说,便是当众叫她难堪。她当着众大臣的面跪下,额头抵着手背伏在地上:“陛下明鉴,民女出身乡野,粗鄙不堪,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况且民女无名无分,若长留宫中,恐怕有损陛下名节。还请陛下恩准,放民女——”她额头再次重重扣下,决绝道:“离宫。”

    钟留咬紧牙关,沉默许久。他无奈地闭上眼,语气却还是不甚在意:“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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