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恋人(七夕)

    柴大寿到伏木家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当时大概凌晨三点,雪埋了伏木家所在的那片废旧居民巷。柴大寿的刀伤已经结痂,裤腿上蹭得全是湿漉漉的雪痕。

    和无敌mikey干完架后不到一点,从教堂到她家不太远,路也不绕。柴大寿的摩托扔在教堂,一步步蹭过去硬是磨了将近三个钟头。

    前一个小时他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被打败这事对他而言没什么所谓,黑龙如何也无所谓。放在其他时候,他可能还会琢磨这份做了几年的事业一夕崩塌的解决方式,但是现在,相较而言他更想去好好考虑如何处理柚叶和八戒誓要杀他的决心。

    脑袋里有一瞬间出现道歉的念头,紧跟着这个念头出现的是胡扯。柴大寿依旧坚定这一切是弟、妹成长的必要阶段,他甚至自豪妹妹以一种悍不畏死的姿态冲上来斩杀自己的模样,那让他想起从前在波波的书架上看到的那本希腊神话中的女英雄。他们如此经历,才会如此成就,尽管他们在他眼里依旧不够格。

    第二个小时,他确定自己不能继续在教堂待下去。他需要几件厚衣服、棉被之类的,最好再来杯热乎乎的烧酒,一点儿冒白烟的食物。如果波波愿意,他可以把波波抱在怀里,让自己冰凉的胳膊贴在她滚烫的身体上。

    他不确定弟弟妹妹今夜是否要回柴家,这个节点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黑龙的聚集地也没必要再去,去了就好像是要告知天下自己的失败。他忽然很想见见波波,尽管他们刚刚吵架,刚刚和好。但如果波波在,他就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没地方可去。

    伏木家没有过圣诞节的传统,或者说伏木家没有过节的传统,唯一能让波波重视的大概只有盂兰盆节。出于工作需要,她几乎会全天泡在殡仪馆。殡仪馆是她外婆的,老夫人去世时跳过自己的女儿,遗嘱上将资金、老宅和名下那家殡仪馆全部留给波波。

    波波的妈妈向来看不上母亲的职业,得知母亲把殡仪馆留给波波后,又和女儿闹得不欢而散。伏木家的家长更喜欢波波将来能像父母一样讨份警察的差事,他们可以弄份文职给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天天和死人打交道。

    波波成年前,殡仪馆交给代理人打理。代理人与波波的外婆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膝下无子,独身,一心一意把波波当亲儿子对待。波波也孝顺,比起父母,与这位处处关照她的长辈更加亲近。

    柴大寿去教堂前和波波通过电话,那时她说要去代理人家吃饭,如果雪大,就直接住下。这意思是不想在今晚和他见面,叫他不要去烦她。另个意思是老宅子没人,他可以过去住。

    后半句是柴大寿自己悟出来的。波波指定懒得计较他跑进她的房子,否则就不会在明知他兑了她家大门的钥匙后还不换锁。

    兴许是下雪的原因,天不算暗,亮着街灯,柴大寿一眼就看到站在庭院中的波波。她裹着棉服,乱七八糟的头发,手上捧着蒸腾着雾气的杯子,站在那棵落满了雪的树下,盯着从围墙拐角处冒出头来的街灯。

    庭院的雪被她扫到角落垒成一堆,从进门到她身旁,总算让柴大寿不用再蹚雪行进。

    柴大寿被她瞧的有那么几秒后悔这样子来见她,随即又理直气壮自己事前并不知道她在。真说起来,这人没留在代理人家,竟然也没半点要和他一起过圣诞节的打算。

    "哎,我正想你呢!"波波腾出只手摆了摆,就好像平常路上碰见他那样,没理会这个不应该的时间,也没理会他现在败家犬的样子。她又指向那棵树,"刚刚午夜新闻讲后半夜还要下雪哩,得把上面的雪弄一下,要不明早起来树枝都压断啦。"

    "你干嘛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看树。"

    "还讲嘞,阿婆半夜胃绞痛,我刚从医院回来。下雪嘛,又去阿婆家关窗,罩塑料膜,自己家也要收拾,排水管要是让雪压塌了又要花钱修。"波波眼睛转了转,"你到会挑时候来,我刚煮的热可可,你有福喽。"

    "先弄雪吧,进屋就不想动了,梯子呢?"

    "先换件衣服,你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想喝一杯。"柴大寿弓着手指,比出个酒杯的姿势。

    "不行啊,我等下还要陪你去医院。"波波理所当然的说,推开门又朝还站在院子里的柴大寿喊了声,"你先进来暖暖喽,小心真感冒。"

    柴大寿跟在她身后,绷着胳膊没让自己遵循下意识去碰后腰上的伤口。伤口被衣服掩着,波波应当看不到。他欲盖弥彰地试探说:"我去医院干什么?"

    "因为我要去医院陪床啊,总不能让阿婆自己在那儿。阿婆醒了见不到人可不行。"

    "应该是我陪你去医院吧。"柴大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见她比了个手势让他站住,自己甩了鞋子,趿拉着拖鞋跑回屋里拿了张地毯。铺好后,又弯腰把鞋丢到地毯上。

    "雪一化,弄得玄关都是水,难清理着呢。"波波示意柴大寿把鞋脱到地毯上,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是我陪你去医院。"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确要去医院没错,但现在看起来是你比较需要人陪的样子。"她笑嘻嘻着敞开胳膊,"你要撒娇吗?今天的话,把我当作妈妈来撒娇也没关系哦。"

    "白痴,清醒一点儿。"

    一路上和积雪一起压在肩膀上的那堆透明的烦躁跟湿透的鞋子一起脱下,柴大寿小心翼翼地感恩女友此时的轻佻,故作寻常地伸出手推她的肩膀。推了一下,又摁住,将她揽进怀里,像母鸭带雏似的,夹着女友朝里屋走。

    波波嫌他身上潮,却也没推开他,由他带进里屋,再喊他去洗澡。等他进了浴室,又温开水,煮了些乌冬。

    柴大寿后腰的伤口碰到温水还有些痛。明明是很轻的划伤,不至于缝合也没必要打破伤风。只要擦香皂时小心绕开,那点儿细微的疼痛根本无法引起神经的重视。

    柴大寿搓掉血痂时太用力,把已经呈愈合趋势的伤口重新撕开。他盯着那道汩汩洇红的口子,打算就这么出去,把它摆到波波跟前,叫波波看看。

    近乎小孩子斗气似的任性在他没头脑地踏出浴室的那一刻,就被冷风激回来。柴大寿一边哆嗦,一边重新把自己放到热水下。比起之前经历的那些,刚刚脑袋充血,想要跑出去跟女友撒娇的心态所带来的羞恼,才更让他无地自容。

    称为"撒娇"也没什么不合适,他大可以跟波波说些心里话。就像偶尔深夜,他搂着装睡的爱人的背影,在她耳边小声嘟囔的那些一样。但现在的天太亮,波波喜欢面对面拥抱他,他总撇不下脸这样和她说些什么。

    波波家不缺他的衣服,暖意重新回到身体的快乐让柴大寿轻轻喟叹。在去里室的廊道里,他闻到乌冬和巧克力混杂在一起的香味。打开门,那股味道顷刻没头没脑地朝人扑过来。

    乌冬摆在桌上,筷子和腌萝卜都在。热可可只在波波的杯子里,属于他的那只杯子是清徐徐的白水。

    柴大寿在心底模拟了几次等下跟她说话的语气,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问出"我的呢"之后,又后悔这语气里还是有那么点儿耍赖的意思。

    "壶里有的是,缺不了你那一口。"波波搅了搅泡发的白米,抽空闲回头看柴大寿,调侃道,"你不是讨厌甜的咸的一起吃?早知道你这么想喝可可,我拿可可煮乌冬啊。"

    柴大寿被她噎了一下,猛然发觉不是语气的问题,问出这句话的本身就已经是在耍赖了。一回神,生怕被抓住更多把柄,连忙把脸藏进面碗里,哼哧哼哧吃起来。

    吃完后柴大寿拎着碗筷丢进洗碗槽,刚想凑到波波身边瞧瞧她在忙活什么,就见她撇过脸来冲他笑笑,手上拎着从冰箱拿出来的咸鱼干。她把咸鱼放到案板上,手里抓着菜刀,"砰"一刀,地动山摇地剁到鱼身上。她又扭头冲柴大寿笑了笑。

    柴大寿退回洗碗槽,认认真真把碗筷洗刷干净,放到分隔栏空水,又拿抹布把洗碗时溅在周遭的水渍擦干。重新洗过手后,这才站到已经把咸鱼切好装盘的波波身边。

    "粥配煎鱼,再带上点儿腌萝卜,清清爽爽吃一顿。现在还不能吃太多,白天打完点滴应该就能回家了。我想着叫她在家里休息几天,反正我现在休寒假嘛。"

    "你要过去住几天?"柴大寿拥着她,脸埋在她暖烘烘的颈窝中。他的声音被她身上的热意烫出闷闷的调子,缓解了其中稍显尖锐的质问。

    "是我们,我们要在阿婆家住几天。你现在出去把树上和屋顶的雪清理一下,然后收拾两件衣服。等我把饭煮了,我们就去医院。"

    "你不要随便安排我的事情啊!"

    "因为我离不开你嘛。"波波熟稔道,"我要忙殡仪馆的事情,还要照顾阿婆,转不开嘛。这个时候只能依靠我们大寿了啊!"

    柴大寿曾经问过波波是如何战胜羞耻心,以如此不要脸面的姿态掐着嗓子讲话。

    波波说你可以不吃这一套。

    柴大寿不会做伺候人的工作,基本礼仪倒有,面对慈爱的长辈难得扭捏了些,波波和代理人都没在意他那点儿不自在。上班前波波摆出一副要人照顾的姿态,抓着柴大寿的手跑去跟阿婆讲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男友,这人吃得多,还挑食,每顿饭都得按时掐点儿吃才行。

    柴大寿这才知道自己是来当累赘的。她担心阿婆独身懒得煮饭,就叫他过来吃白食。阿婆哪里摸不清她的意思,闹了几句"吃得多得走公账",两个女人三两句敲定他俩住下的伙食支出走柴大寿的户头。

    到晚上,阿婆回屋前斜着眼睛嬉笑说老婆子耳朵背,晚上什么都听不到,不过年纪小还是得注意安全。波波立即没脸没皮地调笑回去,让阿婆骂了几声。她倒没什么反应,一副滑不溜秋的赖子样,反倒惹得柴大寿闹了个红脸。

    柴大寿以为波波会问些什么,波波沾了枕头就是一连串小呼噜。

    柴大寿推了推她,她没动,稳定的呼吸。

    "哎,睡啦?"

    她歪着身子,手臂蜷在脸蛋旁,空出腰身,好像在邀请谁拥着似的。

    柴大寿数了会儿天花板上跳跃的光影,又腾出一只手拽波波的头发。

    "我昨天打架打输了。"

    第一句话讲出来,之后就好开口许多。他这会儿到能自己分析自己落败的原因,最后总结打架这玩儿意确实看天赋。

    他听到波波小小的哼了声,随后便心满意足地又扯扯波波的头发。

    "叫人捅了一刀来着。"

    波波哗一下掀开被子,啪啪两声拉开灯,伸手要掀柴大寿的衣服。

    "哎哎!"

    柴大寿摁住她的手腕,被她恶狠狠剜了眼,紧接着小腿一痛,叫她踹的。

    "我看看!"

    "没什么事。"

    "你叫我看看!"

    柴大寿现在开始后悔刚刚故意夸大那一刀的危险性了。

    波波对着那道已经结痂的小伤口拧了半天眉头。柴大寿想着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舌头卡住不知该怎么说。上次吵架就是因为柚叶,她气他打姊妹。这次他留了心眼没讲柚叶的名字,就怕再让她抓着机会。

    波波骂了句粗话,抬腿把他踹到地上。

    "滚蛋!"她压着嗓子小声骂着,"滚出去,要是吵醒阿婆你就等着..."

    等着什么?波波不知道,柴大寿也不知道。她只是这样说,她没什么好拿来威胁他的,她敢这样横冲直撞就是仗着他喜欢她。上次他挥来的拳风刺得她眼睛痛,到底没打下去。

    柴大寿心里清楚,要是打了,这女人拼个头破血流也要从自己身上撕块肉下来。更不用想之后,划清界限是在眼前的,她指定会到处想法子让他不痛快。等什么时候他脱层皮下来,她心里舒坦了,这事才算过去。

    谁能有她小心眼,前些年的朝夕相处不会让她有半点儿犹豫。那些情啊、爱啊、心动啊,她才不再乎那些,她说不要他就不要他。就那一息犹豫,柴大寿反让波波扇了两个巴掌

    柴大寿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沙发窄小,他僵着身子朝里缩才将将躺下。

    波波从上次冷战后越发暴躁,直到场地圭介去世才打破两人的僵持。柴大寿称这种没来由的暴躁为有持无恐,他总不像她那样冷心冷肺,多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这女人前脚甩出话要分手,后脚就能把别的男人拐到床上去。

    柴大寿独自琢磨了半天到底为什么非得是她,没琢磨明白。正决定闭眼睡觉,就听卧室门"嘎吱"响了一声,波波悄无声息地游出来。

    沙发极艰难的挤下他们两个,柴大寿不得不紧紧攥着她的身体才免得她掉下去。她刚才赤着脚走路,这会儿冷冰冰的脚掌贴在他大腿上。

    "你说我大学考那个?东大?早稻田?庆应?京都?"波波从被子里探出两根指头捏柴大寿的耳朵。她的成绩足够她傲视那些所谓的选拔性考试,现在说出这话也懒洋洋的很,"要不我出国吧,家里也不缺钱。"

    "出国太麻烦了。"

    "这倒是。总之念个好大学,之后接手殡仪馆比较方便。上面杂七杂八的章程,进去后还要熬几年资历,麻烦呦。"

    柴大寿嗯了声,她的指腹磨蹭得他耳垂发热。

    "你呢?"

    "我怎么?"

    "你也该找个正经事情做了。"

    "嚯,我先前不正经啊。"

    "这是个好事,能借着机会离那些打架动刀子的远一点儿。"

    柴大寿心想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开学有运动会,你要不要来看?"

    "长跑?"

    "昂,跑跑嘛。"

    波波喜欢跑步,她喜欢跑到浑身冒汗,四肢沉重,全身瘫软为止。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先她一步离开她的身体,她需要去追赶那些。精神疲累到极点后,她终于和长久以来所欠缺的某部分合二为一,她就是为享受那一刻足以昏厥的快感才跑的。

    波波有时想自己喜欢跑步大概是因为它孤独的符合她的脾性。她做不来打球之类的运动,她不是可以和别人合作打比赛的人。她一想到要限制自己配合某人,就会感到疲惫。

    柴大寿刚刚好,他可以在她想要个伴的时候和她一起跑步。他跟不上她的速度,但耐性好,总能追上她。

    柴大寿时常陪她跑步,他坐在椅子上一直注视着波波单调的绕圈,看看她颠簸的胸脯,再看看她荡漾的长发。等她觉得满足了,他就把毛巾递给她。之后他们可以过两招,这时候如果失手揍了她,她也不会生气。她只会小心眼的计较几天,拿着这事情叫他做这做那。

    波波从不叫她父母来运动会。外婆还活着时,家长会都由外婆来开,外婆去世后这件事被承交到代理人手上。

    有热心肠的老师问波波父母的情况,波波挤出两滴眼泪来,说一半藏一半,弄得老师以为她是孤儿。她在学校填表,亲属一栏从来只填外婆和代理人的联系方式。久而久之,全校都知□□波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与波波同校的学生有人闲话讲学校那个无父无母但学习优秀的同学,再拿出册子让父母看看。传来传去,伏木云雀是孤儿的消息就传到她爸妈耳朵里。伏木夫妻恼羞成怒,电话打到波波那去。波波摆出无辜相好言好语装糊涂,事后依旧我行我素。

    运动会那天,波波站到跑道上准备时,柴大寿就在栏杆边,手里拎着包。代理人没来,她说现在波波不用她陪。波波看向柴大寿,柴大寿朝波波挥了挥手,波波又重新看回跑道。

    几乎踩着发令枪响起的声音,波波足尖点地,伸展后背,绷紧全身肌肉,如同一根笔直的木棒向前倾斜,迈出一只脚支撑身体平衡。这个姿势就是人全力飞奔时的最佳动作,为了保持平衡不停地向前迈步,就像一声呼吸接着下一声呼吸。

    她不想把自己想像成鸟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绷紧舒张的过程中达到某种神秘的平衡。她像科幻电影里演的那样,身体变成光滑平整的金属流线,她的内核在不断旋转,嗡嗡声从旋转中传递到四肢的每个角落。热流从那高速旋转的内核扩散至全身,再从每一寸皮肤反馈回大脑。

    第三圈的时候,她感受到微弱的风,太阳逐渐西斜,她分出一缕精神想晚饭要吃什么。第四圈还是第五圈,她分不清了,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找不到柴大寿。她想全神贯注于脚下的跑道,她竭力想象那光滑的金属俯冲时的模样,但不顺利,刚刚顺滑流畅地旋转的内核断了电,卡了喙,她的脚步乱起来。

    "以前不都是一个人跑步吗?"她这样安慰自己。柴大寿和自己跑步有什么关系呢?她难道是为了给柴大寿看才参加比赛?那怎么可能。遇见柴大寿之前她也参加比赛,她从小喜欢跑步,不是遇见他之后才喜欢。难道他不在,她就不会跑步了?

    她心想柴大寿说不定是去买冰激凌了,下一秒她痛恨自己竟然在跑步时分神。她感到身体十分沉重,燥热停止它原本的循环,堵塞在血液中。她感受着与脚掌碰撞的坚硬的跑道,开始她只是轻踏,后来逐渐用力。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预感,一种双目晕眩的预感。她感到另一个自我在奔跑,就在自己的前面,带着热浪,撕裂空气,快步飞奔。

    她不再想柴大寿,她已经不在乎栏杆外的看台,柴大寿在不在都无所谓,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只需要拼命赶超跑在前面的另一个自我,眼睛紧盯着需要超越的终点线。

    她感到身体不断上浮,她与另一个自我在热浪中融合。她冲过终点线,膝盖被跑道蹭刮出一块血痕。她没在意,四肢摊平躺到跑道上。夕阳的余晖掉到她脸上,她想挠挠鼻子,但手指沉得厉害。

    柴大寿蹲到她身边,高大的身体遮出影子,给她笼出一片阴凉。他坏心眼的把没拆封的冰棒贴到她脸上,波波哆嗦着叫了声。他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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