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故人

    在佐助昏迷期间,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

    ——神农是潜藏于木叶的空之国卧底,想要窃取木叶机密,正好被佐助抓个正着。他偷窃的禁术对阿七来说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脑海里那些关于科技武器的解释与创设。

    这一次着实是省去了她许多麻烦。

    但同时抵达到她手中的,还有一封来自木叶高层的联名手书——他们都不同意贸然与雨之国、雨忍村开战。甚至在她离开木叶的这段时间,竟然达成了要驱逐她这个主要矛盾的共识。

    这群白/痴。

    真以为她离开木叶了,就无法掌控他们的行踪了。

    思绪收拢,目光在这两本书上停顿了须臾,阿七轻笑着将其收入怀中,将视线落在佐助清晰俊美的侧颜上,轻轻一笑,“不必客气,道谢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作为回报,我允许你问一些关于宇智波鼬的事情,不用再去求助大蛇丸。”

    佐助转过头,眼底是半信半疑,冷硬道:“我没有求助任何人。”

    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态度,阿七却在心中琢磨着另一件事:她要整顿高层,宇智波佐助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选,却一直被宇智波鼬所吸引着仇恨,木叶的罪魁祸首却完美隐身于幕后,这笔帐,相信是个宇智波都无法忍下。

    因为名为「仇恨」的刀,最为锋利。

    她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我猜你想问我,他在哪里。”

    佐助猝然抬头看她,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道冷然失措的光。

    阿七迎着他的眼神,神色平静:“我不知道。”顿了几秒后,她又继续打破他的希望:“自然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情报。”

    于是下一秒,少年的脸色毫无任何伪装地变得低落起来。

    阿七假装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别问我‘他在哪’这种问题了,没有任何意义,晓组织的行踪也不是那么好打探的,更何况他在有意躲着你的情况下,没人能够知道他在哪里。”

    “除非……”恶趣味地拉长了语调,她将少年面上细微抽/动尽收眼底。

    山室内,残烛憧憧。

    两个人的背影爬上了崎岖凹凸的石壁,随着烛影的晃动轻颤着。

    “……什么?”

    “除非他自己愿意出来见你,当然总有一天,他会来见你。”

    这种话对于佐助来说,说了等于白说。本就渺茫的希望在此刻彻底落空,佐助顺势压低了细长的眉宇,投射下的阴影在眼角变得愈发浓重。他就这样皱着眉,掀开被子躺了回去,背对着阿七,声音像淬了冰似的那么寒冷:“你打扰到我休息了,我不想看见你。”

    他还是第一个敢这么给阿七下逐客令的人。

    阿七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神色自若地凝视着他的背影,淡声道:“你做了半年的无用功,真是可怜,不如我给你提个醒吧,还记得鼬临走前跟你说了什么吗,记得他主动来见你那一次是什么时候吗,他为什么要见你……个中原因很是浅显,你仔细想一想就能知道。”

    「等到拥有与我相同的眼睛时,再站到我的面前吧」。

    佐助窝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座凝固的雕塑。

    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回忆着过去的事。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阿七调转身体,往外走去,“永远都活在长辈的庇佑之下,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是得不到任何成长的,你虽然憎恨着你哥哥,却依然在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话,听他的话去杀他。我的建议是,要不要试着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说不定会有一些新发现。”

    ……「背道而驰」?

    沉稳的脚步声在背后逐渐远去,随后响起了关门声。佐助垂着头,慢慢地坐起身,脸颊处的两缕长发轻飘飘地坠落在耳畔,山洞里的光线黯淡,温柔地映照着少年瘦削的脊背,他搭在被子上的手藏在阴影之下,却能看清手背上紧绷着的青蓝色血管。

    他当然记得鼬对他说过的话,也记得在木叶相见时的情景。

    太弱小,他让他变强。

    想要报仇,他就让他苟延残喘地活着,竭尽全力去追杀。

    ——他细想着,慢慢阖上双眼。不能回忆,也无法回忆。一想起那些惨死在眼前的宇智波族人,一想到自己最亲近的哥哥在月光下拔出刀杀死爸爸妈妈的模样,他的心绪便会起伏不定,心中想要杀掉他的欲/望骤然达到了顶峰。

    无法跳脱以仇恨做局的圈套。

    就只能按照鼬为他设定的道路,踽踽独行。

    被强烈的爱恨所支配,是宇智波一族的缺陷,亦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

    门口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我与你同为宇智波,也共同经历了那场屠杀,我们都没有家了。我能活下来靠我的瞳术,而你能活下来……”阿七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折返了回来,她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几个药瓶,于微妙之处岔开了话题:“说远了,我突然想起来你的伤口该换药了。”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少年的心弦,换药的时候他难得配合,也很安静。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曾经告诉过你,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自己的缘由。”阿七在受伤的肩膀上绑了个粗糙的蝴蝶结,然而刚想放下手,却猛然被佐助攥住了手腕。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伤口,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手指在小幅度地颤抖,指腹处被汗沁泡得冰冷又黏腻。

    让她莫名回忆起了那轮悬挂在在海岸边的上弦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他貌似斟酌了半天才敢开口说话,虽然竭力保持着声音平稳,但干涩糟糕的嗓音和发白的指节却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糟糕无比的心情。

    阿七:“你能活下来的内情。”

    被子被他抓出的褶皱越来越多,他垂下头,音色喑哑,情绪激动到在尾音中一时无法自控:“那你告诉我,我能活下来是因为什么,真的是因为他一时心软吗?!还是说……还是说……”

    他说不下去了,手指愈发用力,像在捏碎那道幻影。

    烛台上快要燃尽的蜡烛颤抖了起来,白色浑浊的烛泪顺着烛台挂落。

    “这个答案不是由我告诉你的,我只能作为「引导」,”阿七并没有正面回答他:“……换句话说,哪怕我真的告诉你,你愿意相信我吗,这世间所有的事都要靠你自己去求证,才能得到真正想要的解答。”

    佐助骤然抬眸,定定地凝视着她,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如画眉眼依然冷峻,却在惺忪的烛火的映照下染上了几分难得的恍惚。再然后,眉眼在时间的推移中变得莫名脆弱柔软下去,他慢慢地蜷缩起身体,像是丢掉了坚硬外壳与枷锁的小兽。

    “你有想过复仇之后的事吗?”阿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依然打算像如今这般不清不楚地活着吗。”

    良久无言,佐助迟钝地背过身,面对着墙低低道:“滚。”

    “真的不再听我说下去了吗,毕竟你是我教的学生,如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查起的话……”阿七站起身,烛光均匀地在她背后铺开,缓缓勾起唇:“不如陪我先回一趟木叶吧,然后我会向火影大人帮你争取和我一同前往雨忍村的资格,如何?”

    “没必要。”他现在没心思去。

    是意料之内的回答。

    好在阿七也不是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

    从口袋里掏出那份雨之国的情报丢到他的面前,她目视着对方的情绪被那些字眼一点点勾起,极度平淡地开口:“不需要你同意,我们明日就返程。”

    “在此之前,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

    那一晚的佐助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他的心底已经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只待合适的契机变会生根发芽。这是他第一次向仇恨的圈外迈出谨小慎微的步伐,压抑着痛苦,妄图去窥伺圈外那朦胧不清的关于哥哥宇智波鼬的真相。

    那些被淋漓春雨埋没的灭族的动机,那些在灭族前后他的行为举止。

    夏季将至,木叶已棠棣遍野,郁郁葱葱,绵延数里。

    回村后的第一件事,阿七不是去拜见火影,而是带着佐助来到了宇智波一族的族地。这边常年有暗部看守,但此刻不知为何都换成了启的人。

    中午时分日光正盛,没有人维护的族地正在逐渐腐朽破败,被贴上白色封条的纸条还带有那一年的陈旧血迹。那些佐助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如今只有几只零零散散的麻雀经过,无人修缮的庭院中,树木自由生长,探出墙头,洒下浓荫。

    当忍靴再次踏上青石板的时候,发出了佐助熟悉无比的声音。这样的脚步声,贯穿了他七岁以前的整个童年,然后慢慢悠悠地延伸到了现在,将来也会延伸到未来。这个声音,它一直都在。

    他怔了一秒,然后慢慢垂下唇角。

    物是人非。

    两个人穿梭过族地的长街,一直来到了供奉着宇智波神明的南贺神社正殿,殿内清冷至极,唯有几只打盹的猫儿警惕地竖起尾巴从缝隙中溜了出去。高大的神像早已被岁月侵袭得锈迹斑斑。往昔辉煌烟消云散,就和现在的神社一样落寞。

    木叶的暗部清扫过宇智波族地的每一个角落,也包括这里。

    数到第七块榻榻米,阿七娴熟地打开了机关,带着佐助进入了尘封的密室。

    灰尘堆积,此处大概无人来过。

    恍惚间又回忆起那段时光,她跪坐在蒲团上,聆听着族长的无血革命论,垂着头,听着宇智波鼬一次又一次迟到的脚步声,听着他敷衍又随意的道歉,暗藏杀机。

    原来谁都没有忘记。

    点燃火折子,阿七看见那块阴森古旧的石碑依然矗立在密室的正中间,上面依然刻着神秘又扭曲的图案,是阿七看过无数遍但从未破解过的“天外文字”,阿七也曾翻遍古籍,都无法找到关于任何与此有关的线索——也问过她在警务部的同事,可惜没人能够看懂。

    宇智波富岳说,它自宇智波一族建族以来就存在,无人能解读上面的内容。

    可是她总觉得,族长读过。

    那么,读懂石碑的前提条件是什么——会是宇智波一族的写轮眼吗?

    “为什么这里放着这么多蒲团?”佐助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因为这里发生过几次集会,那时候的你还小,所以不清楚很正常,”阿七从怀里掏出手帕,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拭着石碑上的尘埃,不紧不慢地开口:“但是,你的父亲每次都会参加,当然包括你哥哥,也包括我,因为那段时间,不止警务部的人,就连普通的族人都会参加这样的集会。”

    “我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佐助说。

    “那段时间很异常,你应该听说过‘宇智波一族的长辈让孩子们少接触外面的人’这种话吧,如果没有听说过的话,族长那时候也应该很少归家吧,他有时候会在警务部通宵,一般都是我值班。”

    佐助盯着那些覆满灰尘的蒲团,黑色眼眸慢慢地紧缩起来。

    时间缱绻,将记忆里浅薄无比的碎片纷纷拼凑。

    年幼时期的自己看着父亲愈发忙碌,每次回家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即便回来,眉头越压越低,餐桌上的气氛越来越怪,一贯听从父亲的鼬脾气越来越急躁,好几次都能听见他们从书房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就连母亲都无法制止。

    ——爸爸和哥哥怎么了?

    他不止一次问过妈妈,而如今这个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因为宇智波一族在密谋造反,妄图以无血革命取代木叶政权,想要恢复曾属于宇智波一族那无可取代的荣耀。」

    「而所谓的领头人就是你的父亲,宇智波富岳。」

    “父亲他绝对不可能!”

    拔刀的手都在发抖,可他依然固执地用锋利的刀刃劈碎了这些话语,雪亮刀锋直指眼前的阿七。利刃与利刃碰撞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像是要掩盖内心的慌乱。摩擦而出的火花迸射四溅,如流星般划擦过两人的红眸。

    刀光错身回扣,冷铁寒光吹灭了黯淡的烛光。

    辗转腾挪之际,阿七的余光不期然飘到了那块沉默屹立的石碑,原本那些扭曲凌乱的图案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竟然慢慢地组成了她能够读懂的文字。

    「吾乃大筒木羽衣,人称六道仙人」。

    ……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前后内容,佐助的进攻紧随而至。

    “啧。”阿七烦躁地歪头躲开,视线再一次转向那块石碑,又在匆匆之间看见了一句「宇智波的瞳术远不止于此」,未来得及细读,佐助的刀已经横挥向她的命门。

    阿七快速躲闪,旋即抬刀格挡。隔着凛冽的刀光,她看到他的眼神冷漠又痛苦。

    半年的在外漂泊让佐助忍术的进步神速,如今阿七已无法单纯靠体术上的优势来击败他了。在用最快的速度牵制住佐助的攻势后,阿七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最拿手的幻术。下一秒后,感受到掌心中少年紧绷的手腕慢慢松卸了力量。

    他缓缓跪倒在地。

    灼烧的疼痛倏地从手指尖开始蔓延开来,很快燃尽了五脏六腑,如同一把火烧尽了野草,浓郁的血腥气不断上下翻涌,佐助颤抖着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整个人伏下身去,额头用力地抵住了冰冷肮脏的地面,所有的血液都在汹涌逆流,叫嚣着——

    他不信。

    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信!

    明明亲眼看过父亲和母亲的死亡。

    “我不信!!”他嘶声力竭地喊道,似乎在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坚硬的忍靴突然踏上了他的肩膀,脚下的力道大到快要将他的身体压入地下,气息被压制在肺腑之间,就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他的鼻尖挨到了沾染着腐朽气息的尘埃,听见低沉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我带你来这里,告诉你这一切,不是让你来跟我发疯的。”

    “我不信……”他闭着眼,喘着气重复呢喃,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要自己查,不用你管。”

    确定对方情绪平稳后,阿七才缓缓挪开脚,她蹲下身,与他平视,“很遗憾,人都死光了,就连族人的尸体也被暗部处理了,关于宇智波一族谋逆这件事,你是一个字都查不到了。”

    他的手指使劲地扣着泥地,像是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然后呢?”

    “然后吗……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查——毕竟想要灭掉一个拥有写轮眼的偌大家族,光靠宇智波鼬一人可不行,”在阴影之中,阿七露出了一个危险至极的笑容,说:“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查下去,就有被杀掉的风险,宇智波鼬从来都不希望你这么做。”

    因为这样,就会毁掉了他苦心孤诣营造的局面。

    ——当初肯把佐助托付给她,他一定预想过如今的情形。

    所以,他会选择来见自己的。

    这样想着,在佐助看不见的角度,阿七悄然握紧了手中的玻璃小瓶。那里装着宇智波止水的一只写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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