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夏阳

    曾经的同伴、如今的敌人。

    “你在走神,”对方忽然饶有兴趣地开口,“看来是我不够有吸引力。”

    阿七回神挑眉:“我在想,你说了这么多话,根本没有提到一个关键。”

    “什么?”

    “收买人心的关键——报酬。且不论我在木叶的月薪资,就单说我的任务酬金就高于百万,”阿七掰着手指和他算了一笔账,“更别提我的地位、人脉,足够我富裕地生活一辈子了,我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与你们这群叛忍为伍?”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愉怡:“说得也是,但想让你加入,我办法也多的是。”

    阿七冷冷一笑:“你也只不过是个三番两次被我戏耍的……”

    “阿七,可我知道你的身世。”对方冷不丁地出言打断,高高在上的语气之中满含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傲,“恰恰相反,万一你才是那个被蒙骗的人呢,万一你从来都不叫阿七呢,你就不会好奇吗?”

    阿七轻轻阖上眼。

    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怎么会不好奇呢,她也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也想知道她身体里的秘密。

    在许久之前,大蛇丸曾经提及过她的身世,说她的身体里蕴藏着柱间细胞,检查结果令人诧异无比。于是,她也在日复一日的夜深人静深深考虑过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木叶顾问,眼下要做的事情太多,如果想要真正弄清楚这个问题,势必会消耗掉大量的时间,她没有空。

    她叫宇智波七,亦或是不叫宇智波七,地位、人脉、流淌着的写轮眼血脉都不会因此改变。

    或许她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宇智波七,但——

    她就是她而已。

    指甲微微陷入柔软的掌心,很快又松弛下来。阿七并没有展露出多大的慌乱,她垂下头,从嗓子里滚出了一道低低的讥讽,“名字就如同一个代号,我可以不叫宇智波七,也可以叫宇智波七,就像是代号而已,这种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吧,就像宇智波斑只是你的一个代号罢了。”

    坐在上首的男人姿势不变,但周身散发出了阴郁的气息。

    “我就是宇智波斑。”停顿片刻后,他刻意强调。

    阿七好似没听见,又像是故意的,“从木叶三十年开始,宇智波一族没有出过任何叛忍,但木叶四十六年,第三次忍界大战末尾,旗木卡卡西的队友战死……好巧啊。”

    话语在此处戛然而止。被昏沉光线照射着的尘埃絮絮落下,带着人恍若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喋血的夜晚,隔着不远的距离,阿七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但气息和心跳却依然四平八稳。

    “好巧。”她刻意弯起唇角,又重复了一遍。

    ——对方也姓宇智波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这种事情与我们要谈论的事情毫无关系吧,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再次开口时,对方的声音居然比刚才嘶哑了许多,他没有清嗓子,安静地等待着阿七的回答。

    “木叶四十七年,”阿七叹息了一声,继续说,“四代目火影教授的小队彻底解散了,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仅剩的学生又死了一个,她死了,她的名字野原……”

    下一秒,黑衣男人瞬身到了她的眼前,抬手掐住了她的喉咙,从面具底下露出的猩红写轮眼冷冷地凝视着她,杀意昭然若揭。陡然传来的力道让阿七口中剩余的话变成了窒息的轻微呻/吟,从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狠狠砸落在鼻尖。

    下手真重,窒息的痛苦与喉咙被掐碎的痛楚如潮水一同袭来。

    “是想找死。”他低声威胁。

    尽管脸上覆盖着厚厚的面具,阿七却已经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紊乱的气息,仿佛能看见他压低紧簇的长眉,阿七明白她的那些话大概让他失去了方寸,从好好的一局谈判演变成了杀人灭口。

    已经不必继续试探了。

    他的身份明晃晃地就摆在眼前,即便没有证据。

    他手中的力道愈发猛烈,眼前开始黑意弥漫,拖拽着她的意识,阿七闭了闭眼,强行忍着身体上的痛苦,一把抬手扣住他的手腕,一双微睁的写轮眼浓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从渗血的牙齿中勉强挤出几个字眼来,“久延……”

    对方对上了那双熟悉可憎的眼眸,骤然反应过来。

    他一把甩开阿七,阿七则凭借着那股力量,双腿蹬石右手飞速抽出藏在将臂弯之中的刀刃,在半空中划出半道雪亮的圆弧,朝对方最脆弱的部位袭去,他想躲开,却被从阿七掌心蔓延而出的枝蔓缠绕住了身体,柔软的树枝爆发出了强劲力道,桎梏着他的行动,换成了她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你耍我。”对方怒而笑,话语中不把她放在眼里。

    阿七畅快道:“可惜你不能杀我。”

    ——想杀人却不能,她在他的计划里应该算是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

    大概是看穿了她表面上的有恃无恐,男人嘶声道:“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压制住他,就算是“宇智波斑”又如何,现在也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他不再出演宇智波斑的身份,不过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沉默了片刻,阿七试探:“你该不会是想用我去牵制宇智波斑吧。”

    “是。”男人在她的刀下笑出了声,“每个人都会有软肋,强大如宇智波斑也是——你一定对这一切都很好奇吧,想要知道什么的话,就加入我吧,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他的话语让阿七不由得分神想起了很多事。

    “包括……”

    五岁时被养父从孤儿院领养。

    被一个又一个杀死的姐姐。

    追捕大蛇丸。

    “你的身世。”

    柱间细胞。那只散发着荧光绿色的激活药剂。

    于白皙指尖盛绽的玫瑰花。

    那个夜晚从掌心延伸而出的粗壮的枝蔓,足以将一棵生长了数十年的樱花树连根拔起。

    “我要听到证据。”她深吸一口气,已经不复刚才的从容。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说出了她最想听的话:“你会木遁,你所拥有的血继限界,便是最好的证明,是最有力的证据,你想知道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

    已经足够了。

    可以不必再说了。

    尽管已经迫使着自己的心冷静下来,阿七却依然无法忽视掌心处逐渐泛起的黏/腻触感,她想不着痕迹地松一松手腕,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硬的力量忽然压制住了刀身——

    是另一股不属于她的藤蔓缠绕住了刀身,将雪亮掩藏。

    又是木遁。

    阿七有些震惊。

    “喔呀,”男人忽然换了种奇怪搞笑的语气,“前辈的刀可千万不能掉下来。”

    从惊讶之中恢复过来,阿七挑了挑眉毛,状似轻松地调侃着:“如果现在你说是我的哥哥,倒是有几分可信度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吧——那就是人为的了。”

    表面说的倒是云淡风清。

    暗地里,两股藤蔓却狠狠地缠绕在一起,誓要绞杀对方。

    “人为……”对方压低了声音,“没错,你说得很对。”

    “你与我不过都是那个人手中的棋子。”

    “现在,棋子们想要颠覆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合力挣脱执棋人的束缚。”

    阿七垂下眼帘,浓重的阴影落在她的鼻梁上。

    “为什么不掀掉棋盘呢?”

    男人听了,不由得从喉咙中滚出闷闷的笑声:“你还真是天真。”

    挺无奈的话,但是却意有所指。

    阿七十分大胆地猜测,“宇智波斑”大概是留下了什么手段,能够确保这个人在自己死后会全心全意按照自己的计划执行。那么,会是什么样的手段,能让这个宇智波同族也无法摆脱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胆敢下这么大一盘棋。

    心里琢磨了许久,阿七第一次真正对宇智波斑来了兴趣与好奇,这些感觉甚至掩盖住了她现在身上所担负的种种责任,也正是这一点兴趣,让她立刻决定瞒下这个面具人的身份,放下过去的仇怨,和他合作一次。

    阿七始终觉得,揭开隐匿于黑暗中的真相,要比盲目的复仇来得更有意义。

    “那我们两个岂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明明目标不同,却不得已被牵扯在一起,”利刃在她手中转了一圈,被收入包内,阿七抿着薄唇,道:“……我实在难以与你合作,但除非你能告诉我所有的事情,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对方轻嗤:“不要以为你有那么重要。”

    阿七却扬起了细长的眉,有恃无恐:“现在的我让你感到威胁了吧?”

    “或者说,你想听我叫你的真名——”

    男人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沉默下去。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名字,还是在细数错失的那些机会。

    他有太多次机会把她带到自己的身边,却无一成功。

    ——无论是灭族的夜晚,还是那个水之国的夜晚。

    “你的发展的确出乎我的意料。”片刻后,对方揉了揉手腕,“好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你说吧,”阿七看了看怀里的钟表,盘腿坐下,“洗耳恭听。”

    她将顾问袍脱去,折叠着放在一旁,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孑然一身地漂浮在荒芜的黑暗中,被囿于无尽的尘埃之中,无法挣脱。周围的风景却伴随着男人的话语,一点一点,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夜,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夏夜,浮云缱绻,蝉鸣声穿透了曛暖的风。

    那是她出生的日子。

    ……原来她出生于紫阳花开得最盛的一个夏夜。

    ***

    阿七不是孤儿。

    也不是一开始就叫阿七。

    她曾经有个被寄予了希望的名字,“宇智波夏阳”,寓意着夏天盛绽的紫阳花。

    刚出生的时候,她也有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这些都是白绝亲口说的。它们在暗地里监视她一点点长大,听见她的父母唤她夏阳,直到六个月的时候——它们终于找了个机会,把她从宇智波族地里带走了。

    她的父母亲不知为何,也相继牺牲在任务之中。

    就这样,由垂老的宇智波斑带着她在那个洞穴里长大。

    她的名字由“夏阳”变成了“七”。

    “我是在七月份见到的你,所以把你取名为阿七。”

    明明是寒冬腊月,一头白发的宇智波斑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语,让白绝百思不得其解,同样的,他更不清楚为什么宇智波斑一定要这个小姑娘的身体。

    这两个问题困扰了它很久。

    那时候,宇智波斑一直在钻研着用于转生的忍术,他甚至拿出了一直不离身的玻璃瓶,那里装着一双不知道主人是谁的三勾玉写轮眼,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那一定是他心中极其重视的人。

    后面面具人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妹妹。

    ——他的妹妹出生于七月,所以叫做宇智波七,所以阿七有了阿七这个名字。

    “宇智波斑……要给他的妹妹找个复生的容器,而你就是那时候最好的选择,”面具人托着腮,“但是很可惜,没来得及等到你长大,他就去世了,就连转生的术也失去了意义。夏阳……你不叫阿七,你的名字是夏阳。”

    宁静的夏夜在他的话语中轰然崩塌,从黑暗缝隙中延伸而出的影子将她团团困住,恍惚中,她好像能够看见自己未曾谋面过的母亲弯着腰,在温柔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夏阳……”

    “还有更多的吗?”阿七从沉思中抽离出来,平日里一贯平静的语气居然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她闭了闭眼,发现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面具人满意地看着她有些奔溃的模样,继续道:“据我所知,你左眼的瞳术,依然没有领悟吧。”

    “所以……?”惴惴不安让她开始深呼吸。

    “因为那根本不是你的眼睛啊,又怎么可能会领悟得到忍术呢。”面具人看着她,戏谑地笑出了声,“你根本无法领悟那一只眼睛的瞳术,至于为什么会进化成万花筒写轮眼,我猜测大概是你的血脉与她的血脉相连吧。”

    眉宇抑制不住地往下沉,阿七抿紧了唇,搁置在膝头的手心更是泛着不可祛除的冷意。

    更冰冷的是她的心。

    然而就在这种该是心灰意冷、失魂落魄、痛不欲生的时刻,她居然并没有沉溺其中,反而在思绪蔓延的过程中,愈发在意为什么面前的人能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他一定有比自己更为详尽的情报库。

    超过了弥助和那群忍猫。

    所以为了这个“庞大的情报库”,她觉得自己更应该和他合作一次试试水了。

    毕竟手握九大尾兽,应该足以摧毁整个忍界吧。

    她想着,忍住了快要笑出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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