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冷春

    火之国漫长的冬季在一场淅沥冰凉的春雨中结束。皑皑冬雪化做潺潺溪流,蛰伏于黑暗之中幼嫩的新芽找到了温暖的间隙,颤抖着在寒风的余韵中悄然生长,直至将自己的每一寸脉络都尽情舒展。

    这一场春雨下了很久。连带着接壤的音之国都变得潮湿无比。

    阴/湿的蛇穴失去了自己的主人,已许久没有维护,连绵多日的大雨冲塌了其中一个入口,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像是撕裂的深渊,贪婪地吞噬着光鲜,却一眼望不到尽头。

    四周弥漫着淡淡的土腥气,打了霜的枯草稀疏地覆盖在泥地上。

    三个穿着暗红色斗篷的木叶暗部探查一番后,小心翼翼地躬身钻了进去——根据他们直属上司下达的任务,他们要将叛忍大蛇丸所遗留的物什进行回收处理,以及剿灭余孽。

    但药师兜还活着,别说活体,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在冗长黑暗的长廊里推开一扇又一扇的木门,直到最后的尽头,他们看见了两把刀,一黑一白交叠着搁置在桌上,显眼到像是巢穴的主人特地留下来的,想通过他们的手,递交到他们的首领手中。

    “这是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暗部向队长打了个手势。

    队长摇了摇头。

    他向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的火折子往下微放,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刀身上镌刻的繁复花纹,同样也照亮了积满了尘埃的斑驳桌面,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在刀的背后,有一只干枯的手,尾指上带着一个刻着“空”的戒指。这位带着山鬼面具的队长迟疑了一瞬,结印确认没有任何陷阱,才对身后的队友们道:“都带给大人。”

    由高层宇智波七创建管理并投用于任务追踪、搜寻的暗部组织,身披暗红色斗篷,带山鬼面具,被取名为“启”。实际上,它的存在和团藏手中的“根组织”并无任何区别,只不过“启”的人数相较于“根”,只有五人。

    当时上位之际,想要创建组织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培养自己独属于的势力。这种情况在木叶其实是不被允许的,但因为首领是阿七,纲手姬考虑了几日后,最后还是选择退让一步。

    她可以组建自己的势力,但人数限制在五人之内,其中一人需由火影委派,甚至组织的名字也是纲手姬亲自拟定。

    这听起来更像是火影大人用于监视她的一种手段。

    ……她毕竟不是猿飞日斩,而阿七也不是她可以包庇一切的挚友。

    尽管心中的思绪千回百转,但明面上,阿七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她仿佛并不在意纲手姬的这些小心思,在火影的办公室内将其不动声色地照单全收,甚至客气地提出了让卯月夕颜也编入小队之中的意见。

    火影大人沉吟片刻后,点头同意了——条件是她要派遣羚羊加入“启”。

    阿七也同意了。

    “启”成立了。只有四人,阿七特地空出了一个位置。

    留给一个尚在远行的人。

    几日后,两把洗干净的草薙剑、刻着“空”的戒指都被放在了阿七的面前。

    她的眼风一扫而过,狭长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在思考着对方的用意,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半跪在地上的暗部也一直保持着同一姿态,暗红色斗篷垂落在地,像是在暗淡天光中凝固着的一汪褐色血液。

    周遭安静到能听见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阿七放下那枚戒指,“任务结束了,辛苦你们了。”

    暗部队长点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办公室内。

    窗外细雨绵绵,灰蒙蒙的天穹恍若一块永远擦不干净的玻璃,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向下压,挟裹着凉意的风钻进窗户的缝隙,将办公室内的白色窗帘吹得一起一落。室内没有开灯,屋檐之下漏尽的昏暗天光被衬托得愈发萎靡不堪。

    只剩下她一人了。

    阿七松了松脖子,垂眸,视线又落在那枚戒指上——她十分清楚地记得,宇智波鼬的手中也有这种款式的戒指,是代表着“晓”的身份的戒指。

    拿起那枚戒指的那一瞬,她直白地感受到了细微波动的查克拉。这是一股很冷硬的查克拉,让人足以想象到施术者的冷漠与傲慢,虽然微弱无比却不容忽视。

    ……是晓的首领吗?

    又是谁把这枚戒指带到她的面前,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置,门被敲响了。

    她迅速将戒指握在掌心,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请进吧。”

    暗部推门不入,单膝跪地:“大人,火影大人有请。”

    ***

    纲手姬请她过去,是为了几日后出使风之国的人选。

    根据对方忍鹰传递过来的消息,风影选举马上就要落幕,继任仪式将会在几日后召开,当然邀请木叶参与的另一个原因还是想要续签盟约。两大国强强联合,至少能保证几年内不受战火侵犯,因此木叶上下均极度重视这一次结盟。

    但此去路途遥远,且无比凶险。

    大名除了点名要宇智波七和日向宁次陪同外,别无要求,另外的人选自然由火影分配定夺。阿七到的时候,纲手姬已经列出了几个精英上忍的名字,将纸和笔都放到了阿七的面前,“你觉得这样安排可以吗?”

    三位精英上忍加一小支队的暗部,木叶派出人手很充足。

    阿七眼风向下一扫,扫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这种小事,您决定就好了。”

    “好。”

    沉默了片刻,纲手姬又说:“另外,我会让第十班的三个孩子也一起前去,这是锻炼他们的好机会,恰好他们的带队上忍也在队列中,对此你应该没有意见吧,阿七。”

    是猿飞阿斯玛带队的班。

    阿七一时之间想不到个中缘由,只能当纲手姬真的想要培养后辈们。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怎么会呢。”

    纲手姬忽然问:“佐助那一边的情况如何?”

    “只知道还活着,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知,说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有关注他的消息了,他也不是个爱写信的孩子。”阿七说的是实话。

    那一日过后,他真的接取了那个没有人会接手的暗杀任务。

    没有能打败宇智波鼬,除了宇智波佐助。

    他们两个只为彼此而活着。

    “那等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升为上忍了吧,佐助。”

    “这种事情等他回来再说吧。”

    “说的也是,不过我觉得成为暗部队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阿七换了个姿势,随意道:“这种事情,还是要遵从他自己的心意才好。”

    没被屋檐遮住的天空一角掠过一只正在翱翔的鹰隼。

    谁都不知道,得知真相的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起来,你和水户门炎相处如何……”

    纲手姬扬起一寸嘴角,然而话还未完,办公室的门就被粗鲁地推开,拄着拐杖的团藏走了进来,沉声道:“这次出使风之国,我会派根忍一同前去,纲手姬。”

    “我不同意。”纲手姬提高音量,下意识地否决。

    团藏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是来通知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没有给纲手姬开口的机会,目光也从未停留在阿七身上。

    作为五代目火影的纲手姬根本无法反抗他的决定,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别无他法,她只能将放在桌面上的手掌紧握成拳,用于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可她的眉宇仍不受控制地深深皱起,像是难以逾越的一道天堑。

    “该死,他又在瞎掺和什么。”

    事情到这里告一段落了。

    阿七站起身,朝外走去,她的背后传来了纲手姬发火的声音:“就连你都没有办法吗,居然这样不告而别,是同样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我没有办法,根忍的参与是必然的。但……您也知道我对任何火影都很尊敬,包括您,”阿七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至少我不会像他这样做,我还是会向你汇报——我打算带上羚羊和夕颜一起出行风之国,用于监视团藏的根忍,这点小事,您肯定会批准的吧。”

    说到最后,她的笑意收敛了起来,表情变得冷漠起来。

    纲手姬愣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想说些什么,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最初阿七刚找到她的那一日,笑意盈盈,阳光灿烂到似乎足以驱散她眼中的那一丝阴霾。那时候两个人相处融洽到她以为她一直是真心的——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分真心,三分假意。

    木叶容不下两只鹰。天无二日,她就把自己伪装成一只鸽子。

    在无声的沉默之中,阿七得到了火影大人的回答。

    关门的轻微声很快湮灭在雨敲打窗棂的声音之中,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单调又乏味,一如木叶初春时分,这场淅淅沥沥、久不停歇的冷雨。

    这场雨也该停了。

    ***

    陪同前往的三个精英上忍,阿七都认识。

    ——猿飞阿斯玛、旗木卡卡西、月光疾风,一眼看过去都是老熟人。

    出发前夕,阿七把他们聚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主要是为了明确作战方式。风影继任这件事从忍界历史上来看并不算太过隆重的事情,但由于稚姬和对方大名的参与,性质就瞬间变得不同寻常起来,总归要做些准备。

    更何况,双方之间依然存在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商议的事很快就有了结果,会议接近尾声,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猿飞阿斯玛点了根烟,也给阿七递了一根。

    笑着接过后,阿七并没有急着点火,只是问:“十班的基础如何?”

    “都是些令人刮目相看的孩子,特别是鹿丸,”阿斯玛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了几分引以为傲的笑,“真不愧是奈良家的孩子,继承了他父亲聪明的头脑。”

    阿七扬起嘴角:“那就希望他们在这次任务中好好表现。”

    猿飞阿斯玛愣了一下。

    随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在他心中,他们是最优秀的学生。

    “没什么事就早点散会吧,”将烟点燃,阿七懒散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乌沉沉的眼眸扫过眼前的三人,“明早不要错过集合的时间,更不要忘记了,保护大名才是最重要的任务,就算结盟失败。”

    “是。”

    月光疾风和猿飞阿斯玛都走了,只有卡卡西站在原地没动。

    阿七没管他,自顾自地拿起一份文件,娴熟地批改了起来——得益于水户门炎这个老头子“即将退休”的说辞,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都丢到了阿七的头上,倒是锻炼了她批改文件的速度。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体靠在办公桌上,冷寂的月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桌面上,延伸着笼罩住了阿七手中的文件,本就乱七八糟的蝇头小字登时变得愈发模糊起来,如零零散散的小石子洒进平静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而那些作乱的碎石,却再也觅不到踪迹。

    明明是信手拈来的事,处理起来却迟迟下不了笔。

    无关乎情感,她知道是他发觉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藏在顾问袍下的手指有些烦躁地按了按文件,猩红色在眼瞳里明明灭灭,最后趋于平静。平息了一下呼吸,阿七将烟放进烟灰缸中碾灭,笑着抬头问:“前辈,请问您还有事吗?”

    “担不起这一句称呼,”银发男人垂着头,口吻严肃,“有些事我想问问您。”

    阿七收起笑容,平静地望着他:“问吧。”

    卡卡西开门见山:“这一次的结盟,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是肯定的语气。

    漆黑的眼眸中透不进一缕光,却清晰地倒映着小小的阿七。

    良久,阿七歪着头笑了起来:“是,你说得很对,是没这么简单,一路上肯定会有很多的暗杀,想要破坏两国的结盟。”无尽的暖光在她背后簌簌落下,将她的表情刻画得无比温柔。

    可是,不知为何,穿着顾问袍的她此刻看起来无比陌生。

    卡卡西注视着她,眼神逐渐冰冷,凝聚成一柄实质的利剑,语调却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想让两国顺利结盟。”

    阿七轻轻皱了皱眉:“在其位谋其职,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之前在风之国出任务的时候,我无意间调查到了一些事,目前还没有汇报给火影大人……”他弯下腰,将声音压得很低,仅仅只能被两人听见,“你和风之国之前有过接触吧,就在半年前,阿七。”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结界无法隔绝掉的雨声骤然变大。

    窗外风雨交加,狂乱的树影斑驳寂静。

    当初选择和风之国合作,她就想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可没想到第一个提出质问的人居然是他。

    不过也是。

    像卡卡西这种级别的忍者去风之国出任务,大概率会和马基他们打交道,应该是听到了一些奇怪的风声。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世人皆知前大名之子的罪己诏。就算风之国想要翻盘,也别想在这一盘棋中全身而退。

    ——稚姬曾和她说过,他们迟早会开战的。

    想到这里,阿七抑制住想要冷笑的冲动,情真意切地开口:“这种离间我们感情的话你也相信?”

    卡卡西不合时宜地想,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有用的感情。

    但他还是说:“我不相信,但……”

    视线再一次落在阿七的身上,他忽然从刚刚那种陌生的感觉里瞥见了她熟悉的轮廓,就像五年前,他还是她的队长。一时之间复杂的情绪开始在心头滋生,有些话再难开口,只能无限停顿在此处。

    错了,其实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阿七垂下眼眸,有些落寞地开口:“我曾经向你发过誓的,永远不会伤害木叶,不会伤害火影大人,从那一日到现在起,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的。

    那一日,他带她去慰灵碑,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的。

    “记得的。”他皱眉喃喃。

    “那么,这种污蔑人的话,我希望不想再听见第二遍,”阿七收起那种落寞的语气,站起身与他平视,那双漆黑如淬玉的双眸里恍若有绯红色在暗自涌动:“有些时候,聪明过头会让我不喜欢你的,卡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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