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真心

    天藏是个比较好说话的队长,比阿七看起来要随和很多。

    他为松茶开启了暗部内的档案室与书籍存放所,并告诉她前面的书可以随便看,后面存放的是禁止翻看的档案和文件,以及各色禁术,必须有火影或者高层的密令才能进入。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松茶的视野里也随之出现一道厚重漆黑的大门,暗红色结界在昏暗里隐隐发光。

    松茶收回视线,“感谢副队长,我就在外面看看。”

    “真是个好学的孩子,”天藏摸着下巴感慨,“你现在已经转到六分队了吧,说起来夕颜的队伍已经从暗杀队伍转为了侦查队伍,这样看起来的确比影的小队要更合适你一些。”

    “是,夕颜前辈和队友们很照顾我。”松茶装作认真挑选的模样,视线粗粗掠过书籍上的编码,恍然发现比起阿七给的那两个编码简直相去甚远——她大概也不会给她这么轻松的任务。

    天藏抱着手臂,“那就好,我还怕你适应不了呢。”

    松茶对他笑:“不会的,前辈们都很好相处。”

    “嗯,六分队的「山羊」和「象」都是连年考核优秀,你可以向他们多多学习噢,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帮忙。”天藏笑眯眯的,继续与她闲扯,倒是没有丝毫要离去的迹象。

    “是,多谢副队长。”

    认清这个任务的难度后,松茶的回答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她的手指掠过被尘埃掩埋的书本,目光却不自觉地向后倾斜到天藏的身上去。

    就算没有话题,他依然选择站在原地等待。

    想了想,松茶转过头露出一副抱歉的神情:“那个……副队长,您要是忙的话,可以先行离开的,我可能还需要再挑一会……抱歉。”

    天藏笑起来:“我走了,你可就出不去了。”

    ——这个看管严密的档案室,进出都需副队长的密钥。

    那么,总队长给的半把钥匙和天藏的半把钥匙,合起来就应该是禁室的钥匙了,现在问题来了,她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拿到副队长的那半把钥匙,然后再顺利潜出档案室呢?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松茶来说有些棘手。

    她不像阿七,拥有强力的血继限界。

    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到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那么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了任何意义,松茶随意找了几本书,便跟着天藏一起离开了。

    临走前,天藏还笑眯眯地凑过去翻看她手里的书,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这几本书可以借走看一个月哦,等归还给我后才可以借第二本书噢。”

    啧,还挺严格。

    她攥了攥拳,假如真的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去见一见火影大人了。

    ***

    洞穴内昏暗潮湿,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绘满了暗红色的图案,在阴暗的空间里折射着黯淡无比的光芒,说是用初代目的鲜血绘制而成,却没有任何黏腻的血腥气和恶臭味,反倒是一股淡淡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羁押着大蛇丸的地方。

    鹿久在最前面带路,阿七和纲手姬紧随其后,几人面色凝重,没有任何交谈,纲手姬和鹿久两人或许再想该怎么处理大蛇丸这个同伴,而阿七却在想移植柱间细胞获得木遁的事。

    随着往里走去,阿七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结界。

    烛光映照用鲜血绘制的术式,诡异又妖娆。

    一个瘦削苍白的长发男子被禁锢在最中间,从洞穴之中延伸而出的铁链扣住了他的双手双脚,上面刻满了各式吞噬查克拉的禁术。他看起来很虚弱,垂着头,长发遮掩着面容,也不知清醒与否。

    “大蛇丸。”纲手姬嘲笑:“你看起来可真狼狈,大概从来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安静了片刻,结界里才传来迟钝的响动。大蛇丸似乎不屑于抬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道沙哑的闷笑,“我这个样子,都要拜你的好部下所赐,不是吗?”

    “不,这只能怪你做的事太绝情。”纲手姬挑起了长眉。

    这一次,大蛇丸终于愿意抬起头,细碎的长发掩盖了他金色的眸子,只能看见他勾起的苍白的唇:“是木叶的根已经腐朽,而老师自愿与腐朽一起堕落,他这是……死有余辜,我愿意拯救木叶,这有什么错呢。”

    “闭嘴!”纲手姬厉声喝斥,“当年老师就不该心软放你离开木叶,如此冷血自私的你直到现在也毫无悔改之心。我已经和高层商议过,决定在十日之后将你公开处死,用以慰藉三代目火影的在天之灵。”

    这件事阿七不知道,她讶异地微挑眉间,很快又压了下去。

    据她得到的情报来看,掌控着转生禁术的怪物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解决,他太棘手了,棘手到只能找封印术封印——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从顶尖杀手组织「晓」里逃离却不被追杀的主要原因。

    ——纲手姬是认真的吗?

    侧眸望去,阿七发现自己的领导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大蛇丸却凝视着他们桀桀怪笑起来,“你们杀不死我的。”

    鹿久也料到了这个后果,只皱眉不语。

    纲手姬瞪了他一眼,掉转脚步,“那就试试看好了,我们走。”

    阿七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站在他们的背后,悄然用写轮眼复刻下了鹿久开启结界门的手势,以及绘制在地面上的几道封印术,随后若无其事地以“暗部事由尚未处理”的借口和他们道别,转身回到了办公场所。

    她离开太久了,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处理——比如佐助。

    果然,一踏进办公室,就看见横坐在她办公桌上的山猫面具暗部,斜带着的面具压住了一半凌乱上翘的黑发,另一半依然桀骜不驯如同他的性格无法改变,穿着暗部黑色背心的少年腰细腿长,握着长刀将其横在阿七的眼前。

    阿七歪过头,避开刀锋:“擅闯总队长办公室,还用刀对着……”

    “闭嘴,什么时候才能兑现承诺,”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依然清冷好听,刀锋却往前逼近了一寸,“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该不会在骗我吧,混/蛋。”

    “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骗人,但凡事总归有一段时间,”将手插进口袋中,阿七打量着少年,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讥笑:“你有什么地方好让我欺骗的,我们宇智波相处,一向以来都是以真心换真心的。”

    ——是以曾经那个「宇智波斑」对她,更是掏心掏肺。

    从玻璃窗外穿透进的光线恰巧遮住了佐助的表情,但手背上毕露的青筋将他的情绪暴露无余。僵持片刻后,他撑着手臂从桌上跳下,收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你最好给我个时间。”

    “至少十天后。”阿七歪头笑,笑意不达眼底。

    佐助冷哼一声:“说话算话。”

    阿七点头。她懒散地斜倚在桌沿边,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陡然发现当年那个矮叽叽的小少年的身量在这半年内迅速窜升,堪堪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是计划外的人,也是计划内的人。

    凝视着他劲瘦的后背,阿七忽然轻描淡写地开口:“佐助,复仇以后有什么想法吗?”

    少年的脚步登时停住。他皱着眉头侧过脸,眼中压抑的戾气到底没忍住溢出了一缕,“怎么,你以后还想继续管教我吗,你以为你是谁,管得未免太宽了。”

    阿七根本不在乎他的无礼。

    回想到宇智波灭族的真相,她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那还真是抱歉了。”

    佐助一噎。

    “目前你连更高阶层的写轮眼形态都没有开启,但是已经过了十二岁吧,而你哥哥鼬早在十一岁就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我怎么会对你这种末裔感兴趣呢,你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吧。”阿七继续说。

    阿七,深谙PUA大法。

    雪亮的刀尖直指她脆弱易碎的咽喉。恍惚的视线一寸寸抬起,阿七在意料之中看见了少年恨意翻涌的绯眸,就像曾经的自己,如一匹愤怒的孤狼,嚼穿龈血地对仇人说道:“我要杀了你。”

    阿七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他的眉目。

    说起来,她和佐助长得的确有点相似——细看时那上挑的眼尾弧度,都几乎一模一样。脑海中的回忆不受控制地穿梭过黑暗,终于回想起她第一次剪短发时,镜子里照出的那个短发少年的模样。

    又像是梦境里年少时的泉奈。

    烦躁难以抑制。

    “大蛇丸已经被我抓获,目前正在羁押审查之中。”阿七低低开口,“……十天后大概会有结果,届时我会给你带消息。”

    没等佐助开口,阿七揉了揉眉心,继续道:“知道了就快滚吧。”

    ***

    高层候选名单呈交到大名府的那一天,正好是六分队的人值班,而上忍巡查组的组长恰好是老熟人月光疾风——这些年,他和夕颜过得很好,没有婉约的和歌作赋,没有风花雪月,却有生死相依时培养出的默契。

    他们是阿七那段时光里为数不多的温柔。

    因此她偷偷出村去见药师兜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但即便被发现了,夕颜他们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因为在夕颜和疾风的眼里,她再怎么变,依然是当年的那个和他们一起去吃烤肉、把贵族小姐缠绵悱恻的和歌寄给他们的阿七。

    药师兜穿着件宽大的斗篷,带来了阿七最想要的药剂。

    阿七站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淡淡开口:“你的大人暂定于十日后行刑,如果你要闯入木叶去救人的话,首先要避开暗部的检查,其次避开上忍巡查组,需要击败暗部数十人,上忍五人,精英上忍一人……最后是我,还有五代目火影。”

    就算闯入,也极难逃脱,他们在大蛇丸的身上装上了定位器。

    停顿片刻,阿七话锋一转:“不过我们有约定,就另当别论了。”

    月色被宽大的帽檐遮挡,在白发青年的脸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盖住了眸色,只见他轻轻勾起嘴角,将调制好的药剂抛到她脚边:“放心,我不会出现在木叶的,能救回大人的办法有很多种,贸然闯入木叶救人是最愚/蠢的办法。”

    说话的时候,他略抬起头,在冰凉的月色中露出了和大蛇丸一样苍白的肌肤。

    依稀间,阿七感觉到蛇信轻吐的声音在耳畔滑过。

    她凝眸看向他的影子,最后笑着将脚边的药剂捡起,“多谢。”

    “上次你有件事情说错了,三罐血清和一个真相,欠你的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地扯平了,”他拉了拉斗篷,瘦削的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不过……假如你选择喝下药剂的话,我们大概还会相见的,我很希望你能够撑下去,也希望我们能够再次合作。”

    装在玻璃试管的药剂在黑夜中散发着诡异迷人的绿光,阿七毫不犹疑地打开,在药师兜略带震惊的目光下一饮而尽。无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她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我也很期待下次合作。”

    药师兜一时之间有些失语,“……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不会,我现在应该算是你们最重要的实验体吧,”阿七无所谓地回答,“如果真的害怕,我就不会选择来见你。”

    其实并非不害怕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只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任何畏缩都失去了意义,她的命运本就在赌博与阴谋中交织摇摆,成功与失败、生与死,大概只在于自身的一念之间。

    意料之内的,药师兜盯着她的脸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个药我在人体上试过好几次,临床症状依然很严重,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改进了。不过……我相信你应该能撑到最后的吧。”

    阿七:“当然。”

    白发男子没有继续开口了。因为话说到这里,双方都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思,药师兜安静地往后退了两步,步履匆匆消失在黑暗里。

    过了几秒,像是脱力似的,阿七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松开了苦无的尾端,她站在原地定定地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感受着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冷寂的月光飘落在树梢,花与月相映交融,近看却什么都没有。

    阿七苦笑,这次算是切实体会到了写轮眼逐渐失明的痛苦。

    药效很快发作,惹得血液开始辗转沸腾,冷汗淋漓,很快就沁透了她的衣衫。阿七呼出一口气,抬袖擦去额上冷汗,她扣上了鹿脸面具,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不紧不慢地敲响了火影办公室的门。

    本只想请个假,没想到纲手姬想记着前几日喝酒的事。

    正要找借口推辞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拯救阿七的人是鹿丸小组,刚完成任务的少年们身上风尘仆仆,纲手姬遗憾地看了看阿七,又遗憾地瞥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小队组员,挣扎一番后,终究理智占了上风,于是便应着阿七的要求,将喝酒打牌的事推到了周末。

    害怕被察觉到端倪,少女侧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鞠了一躬,客气疏离地把门带上。

    关门的声音将纲手姬从沮丧中惊醒。

    她搓了搓脸,冷眼看向桌上的台历。

    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应该会召开一次紧急高层会议,而接替转寝小春职位的人选基本已经确定——对方就是当年那个会陪她喝酒打牌的少女,也是送她的那半座矿山的人。

    只不过半年而已,她的野心和实力,已经到了让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一旦公示过后,再把自己的眼线安插到她的身边,只会更加艰难。

    双手交叠握紧,纲手姬的神色倏忽变得晦暗不明。那天早上,阿七丢给松茶的那个档案室任务,必须要在这几天内完美执行,来取得她更大的信任……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她的信任。

    几秒后,她恢复常态,对鹿丸等人道:“请汇报吧。”

    ***

    视线已经模糊到了无法看清眼前的路,刺目的黄色光晕不知何时占据了整片视野,长街上溯过的萧瑟秋风吹不凉体内翻涌沸腾的血,每走一步,她都能听见血液流淌过心脏时发出的巨大呼啸声,像濒临报废的机器强行被高压电流催动着强行工作。

    慢慢地,噬人的疼痛开始从骨髓深处蔓延,包裹着她的骨节。

    阿七走得很慢,最终受不了了,便在忍者学校的门口停下了脚步,她无法看清前方的景象,却能够在风中听见了秋千荡过的“嘎吱”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莫名孤单。

    长风安静地吹动着她的发。

    就像许多许多年前,尚且年幼的她在这里驻足凝视,渴望着自己能够和别的孩子一样踏入校园,渴望着志同道合的同窗,渴望着足以教导自己的优秀老师,而非一只宇智波忍猫。

    现在想来都不重要了,没人能够比弥助更忠诚。

    但那时的阿七还没经历过这么多。

    霎时流淌过的心绪竟然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阿七拎着刀,蹒跚地走向孤零零的秋千上,她踏过了铺满地的厚厚枯叶,只身穿过荏苒光阴,于岁月中窥见了繁茂的枝桠在愈发秋意中变得枯瘦伶仃,被风扬起的枯叶勾勒出了幼时的自己。

    “是阿七……吗?!”

    听到声响,幼年的孩子举着雪糕转过头,无辜又懵懂的黑眸中映照着神色错愕的鹿脸暗部。她与她无比相似的眉眼连上翘的弧度都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小少女没有穿上宇智波家的族服。

    她穿了短袖和短裤,和小时候的卡卡西倒是莫名其妙的相像。

    不知道为什么,阿七的警惕心在此时此刻偃旗息鼓。她驻足良久,到底没忍住,摘下面具,对着笨拙地弯起了一个干净温柔的笑。

    没有任何恶意的笑。

    她把这个阿七当作了小时候的自己,想和她说点什么弥补遗憾。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许是我的幻觉,也许不是……但你应该就是阿七吧,”阿七牵起小姑娘的手在秋千上坐下,垂头喃喃:“笨蛋,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会阻止你上学了。”

    忽如其来的秋风卷起零碎的枯叶,在半空中肆意飘散,像翩跹起舞的蝶,漫漫光影透过罅隙,温柔无比地笼罩在两个阿七的身上,四周寂静无人,唯有两人相依相伴。

    小阿七歪着头,娇声问:“姐姐是生病了吗?”

    “没有。”阿七沙哑着嗓音,摇头。

    一只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小姑娘睁着眼睛:“好烫啊。”

    她的小手很冰凉,忍着噬心的疼痛,阿七强撑着摸了摸她的发,平稳的语调似在安抚,又似在告诫:“没关系,我没有生病……但是其实真的很痛……阿七长大以后,千万别重蹈覆辙。”

    这么痛的路,这一世尝试过就够了。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却又起了一阵涟漪,洋洋洒洒的枯叶一点一点地抹除了小少女的身影。溢出骨骼的疼痛遽然神奇地消散了大半,阿七终于能够挤出一丝精力,虚脱般地靠在了秋千的铁链上。她睁开眼,大片黄色的光晕依然占据着视野。

    又看不见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苍白无力的手轻颤着摸向了左边的位置,毫不意外地触到了一团冰冷无比的空气。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是幻觉,原来什么人都没有。

    花月两模糊,隔帘看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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