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姜小满跌过镜框，她所处空间再次穿越，几乎是抬眼间隙，纯白空间变换成铁皮方局。

    她直接从异空间回到电梯里。

    头顶上是灯光频闪，给本就封闭沉暗的梯房再添吊诡阴森。

    塔搭手于胸前，眼眸睥睨姜小满。

    姜小满仰盯她，赶紧提剑站起来。她双手握剑柄，瞳眼透若小鹿般无措，里面又掺杂势不可挡的杀气。

    “姜小满。樵高学生。现在是……木系高阶？”

    塔抬右手，二指夹着的空气俨然出现一页A6纸张。

    姜小满定睛去看，竟是她回回循环都会不见的准考证。准考证汇集学生所有生物信息，相当于另一重身份证，其作用之重要就不用多说了。

    准考证在塔手里出现，想必里面蕴含的关乎姜小满的所有信息已经被她扫描完毕。

    姜小满怒道：“小偷！”

    “小偷？”塔仰头大笑，“我可不是小偷。准考证可是你的好室友亲手给我的。”

    塔停笑，想起熊孝临接任务前还问她要了不少殖配实验用的傀儡奶糖，临走前，熊孝一改温柔笑容，胸有成竹向她保证：“我有预感，这次的通灵者会不一样。”

    熊孝有其他蜥蜴人没有的天赋，那便是别人识别不出未觉醒状态的通灵者，她可以识别临近觉醒状态的未觉醒通灵者。想着损失一名得力猛将，塔又勾起艳丽笑容，笑末是惋惜与嗜血。

    她二指外飞，弹指一挥间，材质软而耐力的准考证旋飞出去变成一条条竖型纸碎，随塔飞奔过来直杀梯内少女。

    塔疯笑高吼：“成为我的实验体吧！”

    姜小满下意识去挡，挥剑瞬间，凌冽刀锋现出荧光道道，彼时她与剑仿佛人剑合一，体内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汹涌战意。

    塔冲来瞬时，人皮身蜕皮似的变成绿肤红眸，指甲拔长，刺向方向是姜小满的脑门。

    姜小满亦眼露青光，拔地而生的藤条密不可踏，两人双脚下的瓷块开始肉眼可见长出草地，交错草间是荧光点点。

    她佯装冲越目标是塔的心脏，却是别过刀锋做障眼动作，同时她飞过地方藤条配合主意为其左右开弓般开路刺攀早已跃上半空的塔。

    升到高阶通灵者就是不一样，藤条的灵敏度与攻击力比姜小满刚觉醒时还要来势汹汹，它们缠绕住半空的塔，又奋力往下投掷，为姜小满夺得刺害先机。

    就是现在！

    姜小满来不及多想，从纯白空间出来，她意识趋近怵然，如今奋力踩跳绞缠成的巨型木网往上刺杀已是依靠本能在战。

    徐鹤鸣与时空管理者曾告诉她如何重创与报废蜥蜴人——要害处是舌头与尾巴。

    少女抬头，眼睛直直盯住塔的口腔，扬剑，手再转，少女在空中舞出利索并酷飒的剑影，再用力将剑顶送向蜥蜴人腔舌处，是不惜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狠厉打法。

    塔心大骇，被那快刀剑影惊吓到，反应过来时那剑心已经要穿刺进颚。

    正是电光火石，一粒石子被人从远处掸来。

    石与剑彼时真正擦出火花，只听“噹”的一声清脆，那长剑便偏移节点，从塔嘴角割出来，剑尖绿血滴流，爱美如命的塔脸上留下一道小丑微笑疤痕。

    塔痛呵，长甲之手连同往回收，同时，姜小满感到额间有液体自上而下流淌过眼角，蜿蜒冒进她唇角。

    是血。

    脚下藤条顷刻就位，结成双密不透风的树手。姜小满想着被蜥蜴人所害同学的惨状，愤意又冲上头皮，她剑花重挽想继续对那蜥蜴人的蛇舌刺去。

    余光中倏忽一道清瘦身影瞬闪，再接着缠绕塔的藤条依次被斩断。

    血光布睫，姜小满透过红景看见塔被少年接下，两人稳稳退定于地下森林草地间。

    姜小满这才看到三人所在之地哪还有什么仄逼的暗色，脚下土地陡然进入新世界。

    原来在不知觉中，姜小满开通并释放了自己的异能领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小满用手捂住额头，掌心触手在为她尽快疗伤，脑子里迅速回忆起之前用感应器搜寻的通灵者开通异能领域的前奏与方式。她虽是大概搜寻，但是搜出来的词条不少，但大多介绍的很抽象，姜小满记得其中一个词，也是最重要的点：意识革新。

    意识革新……拆分开来就是两个关键点，意识与革新。意识，即她未觉醒与已觉醒状态的意识不同，所拥有与所承受的状态不同了。

    现在想想她在第一次循环梦见纯白世界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是她要觉醒并有能力开通异能领域的征兆？梦境中，她梦见自己被镜前的另一个自己用武士长剑杀死，而今天她根据指引取剑，去纯白世界来到自己另一个视角，用手中长剑杀死镜后的自己……而革新，即指她亲手“杀死”了自己。

    她仍是她自己，但又不再是她自己。

    纯白即混沌，混沌即纯白！

    原来，那不是苏卜瓦的空间，是她要彻底觉醒与释放属于自己的异能领域前的混沌空间。

    顿悟若纸洇墨，姜小满感觉自己终于要真实触碰到真相了，那是种马上就要得知所有一切的强烈预感。

    苏卜瓦松开塔的蛮腰，插兜而来：“不错。”

    “上次见面你还是中阶，没想到短短一天不到时间，你居然能觉醒成高阶通灵者。”少年环视周围生命盎然的葱郁森林，扬眉鼓掌：“居然还开通了异能领域？”

    他转头向塔，嘴角噙住妖冶微笑：“如何，用这个实验体总能成功了吧？”

    苏卜瓦步步紧逼，姜小满龇牙后退，脑门与心间犹如烈火焚烧，似乎要将她所有理智焚烧干净。

    小满拔剑喝道：“别过来！”

    *

    徐鹤鸣与方正道回到家，是艾格莎开的门。

    “少爷。”艾格莎迎上前，透过他看身后的方正道：“这位是……”

    末了似乎是想起自己蜥蜴人的形象，她连忙手无足措往玄关暗处躲闪。

    徐鹤鸣将傻眼的方正道拉进门，转身对艾格莎安抚道：“没关系的艾格莎。都是自己人。”

    闻言，艾格莎这才动作自然些。

    “您、您好、”方正道对艾格莎连连颔首，随即跟着徐鹤鸣往楼上房间去。直到门彻底掩关上，方正道才忍不住询问：“你们家居然藏有蜥蜴人？”

    徐鹤鸣看着他，冷不丁说道：“我也算半个蜥蜴人。”

    方正道怕自己说错话惹得徐鹤鸣不悦，便陷入沉默不再开口说话。

    “不是所有蜥蜴人都是坏的，起码艾格莎不是。”徐鹤鸣面上倒丝毫不介意，他尽管看上去容貌年纪都与方正道相仿，是少年模样，但实际他比方正道要多几百年地心生活，自然不会因为几句话心生芥蒂。

    方正道想起转眼余光瞥见的艾格莎，她虽拥有绿皮肤，但一双眸眼却是淡黄色的，还有最重要一点——她没有肃杀气质，也没有嗜血不善之意。

    方正道认可点头：“她看起来确实与其他蜥蜴人不一样。”

    徐鹤鸣鲜少可见主动提起关于自己的往事：“艾格莎跟我一样是被地心族赶出来的。只不过我们□□出来的理由不同，我是威胁，而她则是因为爱上了人类。”

    正道睁大眼。

    “很意外？”

    “没。只是觉得神奇，除此外便是疑惑。”

    徐鹤鸣停下手头动作回望他。

    方正道继续道：“我想不明白，既然感情能跨越种族，为什么和平不行？”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徐鹤鸣点头待答，转回身继续寻找他书架内格藏着的东西。

    “在传史中，和平存在过。”少年淡扯嘴角，然笑不达意，他声音从衣柜深处幽幽传来：“这个宇宙是没有永恒的存在的。时间是人类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限制。所有时间的打破，都是有一方在很久以前就埋下前因。规则与感情出现裂痕，那便如何弥补都不能破镜重圆。镜子破了，就是破了。”

    方正道没听明白，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徐鹤鸣旁边，看他半身潜入暗处时不时翻找物什。

    “你说明白些，什么前因，规则和感情又是什么？”

    “前因……找到了。”徐鹤鸣端抱出一个红杉木长盒从内处后倾回身，“搭把手。”

    “哦。”

    两人将盒子抬到床上，盒盖掀开，入目是一把林中猎.枪，木盒边缘写着"Winchester Model 1894"（温彻特斯1894·杠杆步.枪）。

    “哪来的老式枪？这得价格不菲吧？”男生对武器有与生俱来的喜爱与兴趣，方正道伸手摩挲起枪来。

    “一位朋友送的，现在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方正道又好奇了，朋友给当爹，有点意思啊。

    徐鹤鸣看出方正道的心思，与他随口解释，“他得重病求医，结果落到蜥蜴人手里，蜥蜴人想取而代之他的身份，被我和老师救下并治好了他。后来，他回以报恩，动用他所有人脉给我安排了个假身份，还有我如今在人类世界拥有的一切。”

    能让蜥蜴人动心思取而代之的人物必定不是权势滔天便是名利滔天，方正道再回想，能住在市中心富宅区好地段的门户能平凡到哪里去？大概是G市数一数二的人物。

    方正道对猎.枪爱不释手，眼神几乎黏在那精致帅气的枪杆上，“这就是你今晚的准备？”

    徐鹤鸣：“现在是给你做的准备，这枪就送给你防身了。”

    “给我？真的？！那你呢？”

    “我不需要。”少年勾唇，眼眸深沉：“我另有打算。”

    话说完不久，两人的腕上表盘悬浮出姜小满的全息形象，“她”着急对众人道：“快把老师和天天带走，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