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阿漾、阿洙换成了书童打扮,准备随沈玉筱一起去绣春阁。

    “这冠是歪了吗?”

    沈玉筱抬手在头上胡乱抓了几把,转身对阿漾嗔怪道:“催的阿姊我头都大了,不去了。谁爱去谁去。”

    “奴婢的好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这会再不出门,城北香饮楼的杏花酿怕是没有了。谁心心念念的杏花酿,喏,就被抢光了。”

    阿漾给沈玉筱扶了扶冠,理了理外袍,打趣道:“好娇俏的小郎君,奴婢瞧瞧。这粉脸,朱唇,这蛾眉,皓齿。不得了,谢家少爷怕是要娶个小郎君回府了。”

    阿洙捂着嘴笑的直不起腰,朝阿漾挑了挑眉,站不住了索性依靠在墙上。

    沈玉筱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头一昂,下巴一抬,一脸傲娇的提脚出了门。

    一行人出了沈府,路过广梁寺。广梁寺门口空空如也,施粥的人影半点瞧不见。沈玉筱吩咐阿漾下车打听了一下。前不久,李尚书府里管事的在流民中挑了些身强力壮的回去,剩下老的小的几乎都躲到荒庙去了。

    “广梁寺的粥可还在布施?”沈玉筱问道。

    “有的。”阿漾回答道。

    马车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梧桐树下。沈玉筱打发随从去香饮楼拎了两壶上好的杏花酿,让阿漾跟过去付了银两。

    绣春阁与长安城城北醉烟楼的后门一墙之隔。醉烟楼是教坊。

    一进门,一身着粉袍的妖娆妇人就迎了上来,将沈玉筱三人请进了南院的厢房,转身令小厮上了茶水,摆了糕点,又低声吩咐小栗寻阁主过来,粉袍美人这才悄然退了出去。

    “小姐,请喝茶。您尝尝他们的茶水,味道微微有些甜的。”,阿漾说道。

    “有花的清香,又有蜜的甜润。好茶。”

    沈玉筱抿了一小口,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

    沈玉筱起的有些早,这会等人等的有些乏了 ,托着腮帮,打起盹来。阿漾拿着绣品阁的花样册找绣娘讨教花样去了,留阿洙在旁侍奉。

    “沈小姐,丝绸每匹涨了一两,您的绣品我们可比之前的多出上十两。”

    一身着玄袍,手执珠扇的俊俏郎满面春风地被踏进厢房,落坐在沈玉筱右侧。

    “王大人身体好些了吗?”

    沈玉筱在绣春阁见到王行尧一点都不意外,再看他稳健的步伐想必身体上伤已无大碍了。

    “多谢沈小姐搭救,已经好多了。”王行尧朝沈玉筱仔细瞅了瞅,又开口说道:“沈小姐,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哦,王大人说笑了。我只是偶尔出门,之前不曾见过。大人怕是记错了。”

    顿了顿,沈玉筱朝王行尧笑了笑,接着指了指窗户旁小圆几上的一件绣品,说道:“上面兰花绣的栩栩如生,堪称绣中极品。不知绣娘为何人?”

    “沈小姐喜欢的话,在下把绣娘送到你府里,你慢慢跟她讨教。什么时候你们学好了,再把人给我们送回来就行了。”

    王行尧说完领着沈玉筱主仆二人去了南院的花园转了转,带她看了芍药,牡丹,海棠……。

    沈玉筱在绣春阁吃了晚膳后立刻和王行尧辞行,领着绣娘急匆匆地赶下太阳落下时归了府。

    回府后让阿漾带着绣娘去福伯那见个礼,府里添了一个人得让福伯知道。福伯见人是大小姐带回来的也就没多说什么,让绣娘跟阿漾、阿洙住在了一起。

    阿洙说:“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您过去。”

    “去把杏花酿拎上一壶,你随我一起去。”

    沈玉筱换回娇俏的女儿妆扮,眼波流转。

    听阿爹、阿娘召唤,沈玉筱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怕是哪里露了破绽,被抓了把柄,可自己出门摆的一副公子哥的打扮。

    阿弥陀佛,不至于。自己行的端,坐的住,不怕。

    白天,沈家夫妇前脚刚走,沈玉筱后脚就出了门去了绣春阁。

    虚惊一场,原来是沈谢两家见面相聚,在桌上讨论起婚事。十三岁时交换过庚帖,沈玉筱早已及笄,该挑选日子婚嫁了。这才找来沈玉筱说道。

    沈玉筱低声应了句全凭阿爹阿娘做主便乖巧的不做声了。沈夫人拉着沈玉筱的手又唠叨了几句,说些女子当谨记三从四德的话语。

    沈玉筱微微一笑,握了握沈夫人的手,让她尽管放心。不一会,带着阿洙回了自己的院子。

    隔天,沈夫人让阿洙出门办事去了。沈玉筱把绣娘、阿漾闷在院里赶“鲤鱼戏荷”图,自己在院里给花草修枝。

    “小姐,今日长安街上有人拦了司徒大人府上的马车,哭诉广梁寺的粥里都是野菜,米粒稀少。”

    阿洙刚从外面回来,脚还站稳,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说着在长安街上的见闻。

    长安街繁华,人来人往。在繁华的长安街拦司徒府的马车,可以说的上惊涛骇俗了。

    “阿洙,你仔细说说。”

    阿漾放下手里的活,扑闪着弯弯的睫毛,眨巴着亮晶晶的杏眼,期待的望着阿洙。

    阿洙瞅了一眼阿漾,又看着沈玉筱,似乎在等她发话。

    沈玉筱的眉目蹙了一下,把拿在手上的绣品花样册放在圆几上,点了点头,曰:“阿洙,你说。”

    王司徒府上大小姐王艳煕去佛山寺求签,不想马车行至长安城内,就有一衣衫褴褛的落魄书生冲上去,坐在马车前号啕大哭。骂佛家无德,施的米粥哪是什么米粥,里面掺杂的尽是难以下咽的干野菜。

    书生做作般的鬼哭狼嚎立刻引的路过的人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一身穿单薄袍衫,大概八九岁大的少年一屁股坐在了满面泪痕,鼻涕横流的落魄书生旁边,也开始哭嚎起来。

    马车被堵在人群中央,挪动不开半步。所有人都在等待官家处理,马车里的主人王艳煕似乎也并不着急,安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在打盹。

    不一会,就有官差带走了当街哭嚎的书生,王府大小姐王艳煕的马车畅通无阻的驶去了佛山寺。

    书生当街哭嚎“粥非粥”如同一粒石子投进朝堂维持的表面平静的湖面,掀起诡异的波澜。

    官家怎么处理书生不得而知,闹不过打几十大板,不了了之。薄衫少年跟在王府马车后去了佛山寺,八九岁的年纪,少年力气已经可以挑菜打水,扫地煮饭,再看他眉目生的清秀,寺里便收留了他。

    “小姐,广梁寺这样太过分了。”

    阿漾打抱不平,愤怒了。

    “广梁寺的粮食都是上面拨下来的,这事怕是蹊跷。”

    沈玉筱按了按眉心,让阿漾带着绣娘去了外间,吩咐阿洙去找福伯,把书生闹街这事再跟福伯说一声。福伯知晓后肯定会找沈家家主说道这事。

    苛捐杂税的繁多,去年庄稼收成又不好,长安城涌进了许多流民。今开春起,广梁寺的住持便带着僧众在寺里开荒种地,如今菜园一块已经绿油油一片。

    寺里僧众紧衣缩食能勉勉强强把这生计维持下去,只是长安街上这一闹,纵然广梁寺并没克扣上面分发的粮食,这会来寺里上香火的香客还是少了许多。银子少了,寺里的伙食就差了。

    广梁寺里一胖和尚悟能吃不饱饭,见菜里也没什么油水,心生一计,说起了闲话。长安街上便开始悄悄地议论开了,说是官家贪了老百姓的口粮,广梁寺的粮食没够是官家发少了。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李府。

    粮食确实是被官家贪了。皇帝英明神武,架不住宦官当权,蕃镇制衡,边境上匈奴虎视眈眈。又流年不利,大地旱灾,庄稼歉收,流民四起。李寇俶想辞官归乡了。

    辞官归乡前冒险捞点油水。这本该发放到广梁寺的粮食存在了李尚书的私人口袋里。

    李寇俶把粮食藏在地窖里,派了暗卫看管。粮仓的地图前些日子被盗,这会长安城内又流言四起。

    李寇俶烦了。

    “阿爹有事喊我?”,李梵淹知道李寇俶心烦,也不多说话,候在一旁。

    “嗯,吾儿近来可有温书?”,李寇俶喝了口茶,压了压心里的躁意。

    “回禀父亲大人,梵淹每日晨昏定省,有用功温书。”

    李梵淹恭恭敬敬的回道,脸上平静淡然。

    “吾儿可知为父今日为何找你?”

    李寇俶揉了揉太阳穴,嗓音中难掩疲倦之意。

    李梵淹摇了摇头,等着李寇俶的下文。

    “烧尾宴就定在后日,你马上放出消息。长安城内闹事撒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鱼良辰纳妾,替我们挡住了风波。本以为已经风平浪静,不料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谣言可畏,我们万事小心。”

    李寇俶无奈的叹了口气,用手指捻了捻胡须。

    “父亲大人,如今庄稼才开始播种,去年大旱歉收,寺庙的僧人也纷纷开始开荒,自给自足。百姓口粮匮乏,我们办烧尾宴怕会招惹憎恨,引起圣上不满。”

    李梵淹迟疑了一下,知道李寇俶向来不喜欢被忤逆,还是挣扎地道出自己想法。

    “圣上骄奢,见我们如此排场,只会封赏。哪个帝王不想身处繁荣昌盛之盛世,以证明自己治理有方,让臣民享受福泽,哪怕知道自己闭着眼睛。这叫自欺欺人。”

    李寇俶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示意李梵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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