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前的女性驻足良久，行动上似乎是在犹豫，可平静的笑容仿佛意味着已打定主意。

    等她系好新买的连衣裙，和其他若干难得身着鲜艳浴衣的少女一样走出家门，向着同样的目的地走来。

    不过预想中等她的少年并未出现，这让小夹本来稳定的心情稍有松动。转念，她还是无奈地笑笑，站在约定好的商店门口等待。

    “想不到，‘迟到人设’冷不丁就开始了啊。”

    但回想起来，其实直到此前，包括她认识卡卡西的“那些年”，他都从未在和她约定的时候迟到过。

    ——难不成银发男人在确立关系前就视每一次见面为约会，所以才会特别注意时间？

    “呵呵……”热度未减的夜幕下，响起少女自嘲的傻笑，“怎么会呢……”

    说起来小夹早已不再是少女，本也不该站在这里等待她的“少年”呀。

    如今，她的左眼凝视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

    当有所感应地回头寻找，白衣带血的少年刚气喘吁吁地赶到。

    “不急不急，”她眉眼弯弯，安慰起跑近后看起来有些疲惫和懊恼的银发男生，“时间不早不晚。”

    旁边没有时钟，其实她也不是太有把握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她已留好一整晚的时间，所以也真心不觉得耽搁了什么。

    横竖都是消磨。

    商业街如预想那样早早热闹了起来，灯光照亮少年略显为难的脸。

    “我本来想回去换件衣服……”他辩解。

    “这样也无所谓啊。你若实在想换那就去吧，我还在这里等你。”说好了的她会等着他。

    “不，算了。”卡卡西似乎也在同时快速打量了眼前的“少女”打扮，立即拿定主意，一步上前握住实际上已不如他结实的胳膊。轻轻一握又立即松手，仿佛刚刚那一下只是为了带她转变朝向。他立刻说：“你还没吃饭，我带你去吃东西。”

    ——他带她去吃东西。

    小夹弯弯唇，有意不去细品这句话的用法，悠哉游哉地跟着他的节奏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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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重重，人影绰绰。小夹不免将眼前的景象与自己曾经历过的此类活动作比较：自然此刻的远没有数十年后的木叶繁荣，客商也不如那时人多，甚至不如她被上森葵收养后首次见识的场合。

    风车飞转，五光十色，真正身为14岁少女的那一年她只顾流连陌生而热闹的景象，甚至都没发现后来褫夺她数十年目光的银发少年。

    而今，那个少年就在她身边，只是再年少一些；眼下的集会也没那么让人目不暇接，何况目睹过许多种场合的她也不易再被任何景象吸引。她是不是应该将更多注意力投注在卡卡西身上？

    眼瞅暗部少年端着两杯丸子走向她，小夹笑笑，伸手接下自己的那一份时说：“你不喜欢甜食。”她陈述的是事实。

    卡卡西坐下之后并不否认这点，拿出染成三色的白玉丸子后先在眼前观察了一会。

    “偶尔尝尝也无妨。”

    “是真的不喜欢，还是仅仅只是自律呢？”

    “都有吧。主要还是没那么喜欢。何况甜食本来就容易让人放纵吧？”

    “卡卡西君真严格呢~”

    “又开始乱用称谓了……”

    少年等了一会才褪下面罩，可在此之前旁人已经发现他的耳朵刚刚红了。

    其实小夹并未讲什么暧昧或越界的话呀。

    大约有关自身曾几何时年少的记忆实在太过遥远，她无法完全理解少年人的心思。

    “还是太甜了。”少年嘴里塞了颗糯糯的丸子，口齿依然清晰。

    真不可爱呀。

    “昂，是有些甜了。比起传统的甜食，果然我还是更喜欢草莓奶油蛋糕。”

    “那不是更腻？”嗯，青春期的男孩子还是难免有些讨嫌的。

    小夹顿了顿，咽下吐槽的想法后再开口：“不会啊，只不过时下刚结束战争没几年，糕点类甜食还不太时兴罢了。等条件充足的情况下，我做给你尝尝好了。”

    不过说真的，和此刻的少年相比较，她就好像是在蜜罐里成长起来的软弱成年人。有种不爽但的确被比下来的感觉。

    没想到少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却说：“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东西？”

    白衣伪少女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会，直到他都不自在地回眸瞅她时，才回答：“没什么，本来也不饿。不如还是好好逛逛吧，说不定能买到些不常见的玩意。”

    “哦对了……”动身的当口，少年忽然叫她。

    小夹回头瞧瞧，却发现对方竟忘着别处，似乎有意避免和她对视。顺着他的视线，小夹看到了不远处结伴走过的3名身着浴衣的陌生少女。

    比起数十年后的款式，眼下她们所穿着的虽然艳丽却还没有那么丰富的花色。

    “你今天很……好看。”

    小夹闻言便将目光重新放回银发少年身上。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有无奈：明明盯着别的女生，说着仿佛早已下定决心要在今晚说出来的台词，还卡顿半秒才好意思选了比较温和的形容词“好看”。

    不是“美”，不是“漂亮”，不是更具体地称赞今晚洁白的连衣裙很衬她的温婉，也不是其他以少年目前的词汇量还能想到的或艳丽或肉麻的恭维话。

    年不满14岁的旗木卡卡西何其青涩，完全不像会谈恋爱或者追求女孩子的样子。

    或许卡卡西的内核其实一直很青涩，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十多年后需要她这样一个女子暗恋数载年华。那个男人他到底是不懂，还是不会？

    而这个少年他要学的——包括恋爱在内——还有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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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忽然不知在何种心情下笑了，少年受惊似的回头，如同不确定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是否恰当那样，慎之又慎、还有些期待地看看她。

    这就是她不得不宣判的最佳时刻：

    “呐，卡卡西，很抱歉我还是骗了你；我确实已经喜欢‘他’，有一阵了。”

    明黄灯火照亮她的少女面容，温柔悲悯，略带一种自我放逐式的凉薄。

    余下时间少年便像在梦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