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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会面准备

    即便事前准备得十分妥帖,水门夫妇来访的时候还是出了岔子。

    “岔子”出在小夹身上,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同样是受害者。应该说,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小夹毕竟还带着从前在医院行诊时的光环,她在医术方面如何,无论医疗班还是其他病人都有目共睹,而宇智波族人当初到医院最认可的大夫便也是她。于是当她搬进宇智波族地后,即便无法再施展医疗忍术,偶尔也还是有人上门,客客气气地咨询她的意见。

    富岳和美琴起初还不大赞同这种情况,因为显而易见,小夹是来养伤的,不是来免费看病的。因族长家的威严,族人们也不大好意思常去打扰,类似情况最初也只有2、3例。

    巧也不巧,美琴怀第二子时预产期在夏季,入夏时起初还能忍,小夹入住时她都能坚持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上下打点。后来天越发热,她也越发艰难,就算在屋里放冰块用风扇吹着都不行,根本无法出门。直至入伏那日受不了暑气竟晕倒了,可把包括帮佣阿月在内的一家人吓傻了眼。

    幸好有小夹,她虽然暂时失去医疗忍者的能力,但医术还在,用随身带的几根银针烤火、消毒,好一番准备之后,在美琴身上扎了一个小时,很快孕妇烧也退了、人也醒了、脉象平稳,后从医院请来的医疗忍者说母与子全然无碍,精神俱佳。这其实是小夹在宇智波家立的第一“功”。

    美琴自然十分感激她,但也意识到她有这样的才能,若阻拦其他人向她求医是有问题的。或许事情传出去,可能会被族中议论是族长家“霸占”着小夹,不让她见亲族。人言可畏,族长夫妇都还年轻,只好主动妥协,虽然没有明讲欢迎亲族来看病,可对于上门求医的人都不再多言,睁一眼、闭一眼,偶尔遇到年纪大的,还会递上一杯茶水。

    小夹就是这样成为“江湖郎中”的,只不过是非常靠谱的那一种。无论出于医忍的身份,还是出于和族长夫妇一样被无形中绑在了道德树上,她都只能迎接每个亲族,甚至有时要扶着轮椅去亲族家中帮忙。

    ——有那个工夫等她慢悠悠过去,到医院挂个号不好么?

    亲族大多家境不错,一开始会塞些果品、菜蔬、礼物之类的东西,后来直接就给钱了,小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真-重伤患没有精力推托,收下之后转手全转给了族长家,只说她借住在这里想必火影没批经费,就当她添了麻烦后的一点心意。族长夫人也很无奈。

    说了这么多,这些还都不是小夹出的“岔子”,她帮人看病也还称不上“受害者”,问题只是这种情况提供了“受害”的客观条件。

    -

    四代目火影和玖辛奈预定要来的日子前,小夹也如时常一样打开房门——幸亏客房在族长家最靠外——接纳随时可能来访的亲族。到了下午,有人给她传话说某家亲族某个老人中暑了,不便抬过来,只好请医生去。

    小夹还是微笑着接受安排,顶着日头被那家的年轻人推过去,好在出门前美琴帮她准备了一把阳伞,是美琴自己用的,追到门口递给她时还面露歉意。小夹都明白,族长家何尝不是被“挂”起来了呢?

    她不介意这种处境,打开精致如画的伞面,她已经用过几次这把伞,每次撑开还是会猜这是何种情况下买来和使用的。即便独自回来的路上,她也还有闲心揣摩伞的来历,还有宇智波族长为美琴打起这把伞的情形。直觉告诉她,族长夫妇或许也保有一些浪漫的回忆,因为即便现在,她也能看出这对夫妇的感情很好。

    她一般在出门看病后就不让人家送了,既然老人在家病着,年轻人理当在旁照看,她慢悠悠地回族长家就行,正好还能变相拉长每单“生意”的周期,如此控制自己当“郎中”的每日工作量。

    彼时天还亮着,回去的路被斜阳染红,寓意明日又将是个明媚的日子,恰似太阳般光芒四射的火影与其火簇般艳丽的妻子即将到来。

    虽然也热得够呛,但一想到那对令人羡慕的夫妇来过之后,某些藏在阴暗处的龌龊想法大概就能原地“熄火”——小夹正是这么计划的——她就能轻松不少。

    在由一个问题思索到下一个问题,脑筋转个不停的时候,她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从某个宁静的院落外转个弯,穿过花间小路便很快能到族长家门口那条街上。

    情况便猝然发生在此处。

    因为无法调用查克拉,她也失去了基本的感知力,没有发现任何人靠近,因为长久卧床、养伤,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无法预见的危险撞倒在地,也因为肌肉力量的退化,椅子倒了,她也被压住了,一时缓不过来,更挣脱不出接下去的困境。

    有谁将她的椅子拿开,似乎轻轻松松,不是忍者也至少是青壮年。但旁人并非出于好意,不如说他本就有意守株待兔。她立即感到警惕,尽早地翻过身来,可还是没看清发生的一切,就被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捂住了脸,燥热的气息喷向脖颈,陌生人以一种急切和粗鲁的方式亲近她,自然是从未打算问她是否愿意。

    即便眼睛被遮住了,也依然能透过布料的缝隙看到外界的天光。天还亮着呀——她如果还能在那团散发汗意的布料中清晰地发出声音,便一定会如此说——可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敢对她施暴?

    她试图挣扎,但双臂的力量似乎还不如“对手”的一只手。她想将对方比作对手,不想将自己摆在和“他”不对等的位置,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变成“受害者”,而对方是可以随便欺负她的“施暴者”。

    “他”还在发泄源头不明的暴力,亲她、咬她、摸她,毫无章法地表达情绪,但似乎在一系列行为之下仍存在某个严密的逻辑,暴力的逻辑,指导“他”把受害者吞噬干净,不给世间留下任何一点做人的尊严、安全和幸福。

    与其说恐惧,她此刻真正感到的是震惊——鬼能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不要说她只是平白从这里路过的普通人,这辈子她已经习惯于掌握忍者的身份、能力和思考方式,在此之前她又怎么可能落入类似的境地?

    终于,在对方试图撕掉她的衣服时,她找到机会挣脱双手,首先尝试拿开盖在脸上的衣服。不能算她行动完全失败,至少在下巴能够露出来后她还是呵斥了一声,只不过立刻被对方一掌掴得恍惚,紧跟着落在脸上的两拳则险些令她失神。

    天晓得:她曾是名正言顺的木叶特别上忍,她有写轮眼,还能使用万花筒能力。

    然而,此刻露出的双唇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新的侵犯目标。她的眼睛还被紧紧地蒙着,不止是左眼。那人咬得她生疼,还要用舌头在口中来回清扫,好像她的嘴是个擦鞋机。破裂的声音和身体上的触感,表明衣服已然失去最基本的避体作用,她几乎要绝望了,却在这时不知从哪获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她抬肘狠狠撞在那人的侧面。

    大约是击中了脑袋——最好是耳朵和太阳穴——那人停了一刻,大约也有些晕,她还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霎时一击重拳就砸在她腹腔处,那人知道她的伤在腹上!

    “他”或许以为这样就能报复她的还击,但行差踏错,这只让原本失去了求救力气的女人反而爆发出一声惨叫,那是本能的痛呼,这叫喊的力量几乎将她自己的伤口再次震裂。

    但对她而言刚好招来了帮手。有人从远处赶来,大喝一声,压住小夹施暴的那人连忙起身跑了,她得救了……又似乎永远也无法得救。

    那团遮挡她视线的衣物(同时也是唯一的作案证据)被拿了下去,小夹奋力睁开淤血的眼睛看去,依稀辨认出一位战忍打扮的人在旁,身上有着团扇的图形,是警备部的,这应该是在……巡逻吧。

    她想到要不要提醒警备部的人看看衣服上是否也有“团扇”,可转念一想,这可是在宇智波的族地。

    她无可奈何地平躺在地上仰望她的“救兵”和“救命恩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张嘴就能感到疼——现在还不止是腹伤和神经疼痛了——事实证明,坏事会接踵发生在失去力量的人身上,就像那名警备部、宇智波“恩人”接下来说的:

    “这下你能明白,没有力量的人会遭到何种对待了。”

    她被扶起来靠在篱笆下休息,美琴交给她的漂亮的纸伞已经破了,没有什么能为她遮挡落日余晖。她突然哭了,没有任何要在陌生人面前矜持的打算,也没有考虑自己到底几岁,更没有再斤斤计较她是否曾为强大的忍者而眼下只是【暂时】失去力量。

    她一手按着受伤的眼眶,一手混乱地挥舞着,好像在表达失序的伤痛和愤怒,偶尔会挥到篱笆上,可她已不想再考虑这样会否给自己添新伤,大约普通人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时也不会再考虑避免继续受伤,而是只想报复、想破坏、想毁灭,哪怕破坏的是自己。

    “好了。”“恩人”叹了一口气,一把握住她乱挥的手,转而用另一只胳膊将她抱起,“你很幸运,”她压根不确定这是否能算作安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兄弟非常在意你。”

    这是什么话?何来的逻辑?

    可理智到底还是回了脑中,她停下了无序的哭声。

    仔细看似乎有过一面之缘的“恩人”将她抱回到坚固如初的轮椅殇,顿了顿,脱下自己的夏季制服勉强裹住她。

    “你是谁?”她终于想到有必要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叫我有晋,我们见过。我是有谦的大哥。”

    这位叫有晋的大哥将她送回了族长家。

    -

    结果就是这样。她进了族长家就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就连有晋都感慨没想到她这样的女忍者也会哭。这话和语气虽然都没什么恶意,但美琴还是一改往日族长夫人的优雅,一把推开说“风凉话”的青年,抱住小夹大哭了一场,直到族长归家才勉强止息。

    任何智力正常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名未来的女子/宇智波家的“后人”在这个时代经历了些什么,这也是为什么美琴不用问就会开始心疼地大哭。族长到底被妻子“软磨硬施”、“连打带骂”嘱咐和责怪了多久,发誓一定会向火影和美琴以及小夹交代后,才被放过得以歇下。

    那也是鼬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破了家中的作息——但不是佐助的,因为婴儿已经自动自发睡着了——站在廊上呆呆地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听母亲向父亲赌咒不抓到犯人就如何、如何,看医生走后,来帮忙的亲族从客房端出染红的热水与棉布、送入干净而完整的衣物。

    第二天还要迎接火影夫妇,谁能想到举家人会在今晚或主动或被动地一齐熬夜到后半夜。

    可当亲族终于离开、父母终于睡下,鼬将弟弟放回摇篮却还是不放心,又悄悄跑到廊上,最终潜入客房。

    小夹如理所当然那样还未睡着,鼬轻轻推门进去时,她还瞪着眼看向透入一道月光的窗帘。客房是家中唯一按照洋式布置的房间,因为客人来之前,主妇担忧她的伤势恐不适宜睡在地上,便请人撤了房间中的榻榻米,临时铺了木板,又搬入桌椅床铺。

    鼬走到床边,因为个头还小,不用蹲下来,稍稍弯腰就能与女子平视。

    他只是为了来问一句话:“如果这样,你还觉得有价值么?”

    女人其实只有左眼还能视物,即便受了伤,在夜间也依旧反射着清亮的光芒。

    她动了动眼珠,看向床边的小鬼,半晌就如同终于明白过来他的问题,于是弯了弯还贴着医用胶布的嘴唇——形状饱满柔和的双唇——答话时嗓音轻柔婉转,好像反而怕吓到孩子似的。

    “鼬君,你记得,不要只听一个人说什么,要看这个人怎么做。”

    好可惜。她同时想到。她好像还未来得及将此道理亲自教给身处另一时代的子女们。

    但即便眼前只有鼬这样一个不像孩子的孩子,小夹也要将道理证明给他看。

    有种稳固的东西在女人受伤的眼眶中伫立,像月光,凝视着此时的黑夜与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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