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下去之前，水门走了。

    阿月给兔子找了个不算小的鸡笼关起来，放进小夹的房间中陪伴她，就去忙别的了。

    族长家房子里的灯光通明，尚还年轻的夫妇说着体己话。长子不知为何又出现在院子里，莫非还在反省自己白天犯下的“错误”。

    小夹给兔子喂了一会菜叶，看到窗外的一幕，便缓缓地扶着门走出来，瞅一眼放置在台阶旁的轮椅，到底是逞强没坐上去，而是又趿上木屐、拖着步子，凭双脚来到院中。

    “我们来改造一下这里，怎么样？”原本才种下花草的那一片花坛眼下像田里新犁过的土一样，散发着新鲜的泥土芬芳。好在这样的花坛在庭院里有很多，所以破坏范围也没有很大，她猜或许是这样，美琴才没有苛责一向过于懂事的长子。

    “你想怎么做？”鼬抬起头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像4岁，他也只有下午那一会和兔子玩耍的时候才真正像个孩子。

    小夹故意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凑上前说：“与其重新播下花籽，来年此处也不过和别处一样，院子里已经有不少开花的草木，不如这里种些能结果的东西吧？”

    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出好奇，“能结果的，是指可以吃的果子么？可是种什么呢？”

    “种一点另一只‘兔子’愿意吃的果子。”她的眉眼和这家人竟有许多相似之处——想来也对，她“也是宇智波家的人”嘛——在月光照耀下目光神秘地闪烁，“喏，不是很快就有只小兔子降生到院子里了？”

    “诶？”鼬毕竟年纪小，还不太熟悉各种隐喻、暗喻，他起初真地以为女人说的是今天才到家里的白兔马上又要生小白兔，等听完她的否认和耐心解释才明白：“你是说我的弟弟啊！”

    弟弟会喜欢吃什么果子呢？

    “我们打个赌，先在这里种上番茄看看效果。”小夹不确定鸣人命运中发生的变化是否也会发生在佐助身上，如果这样的变化不会太大，那兴许小佐助还是会喜欢番茄这样又酸又甜、还容易被误解成蔬菜的水果的。

    “你分明是很清楚他喜欢什么吧？你生活在未来，也认得我弟弟，对不对？”鼬却很直接地戳穿了她，“我才不跟你打赌呢。”

    小夹哈哈一笑，点点头说算他聪明，“那你要不要种？”

    一直期待着弟弟降生的男孩毫不犹豫地点头：“要！”

    她弯弯唇，意为不出所料。

    从生到死，这小子最在意的都是他那傻弟弟。

    她正要挪步回屋，忽然鼬却拉住她的手，“什么时候开始呢？”

    小夹停下来想了想，“其实今晚就可以，明天应该也不会太热。”她刚好曾向奈良鹿丸的妈妈学过园艺，也清楚记得番茄的特点，就因为她的第一个女儿曾在奈良家的地里搞过破坏，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晰。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阿月应该还没歇下，去找她要一颗今天刚买回的番茄，记得挑一颗大的。”

    鼬应声就跑回了廊上，“噔噔噔”地去找家中的帮佣。很快又“噔噔”地回来，找到了站在院中等待期间仰望起头顶明月的女人。

    她状似百无聊赖，却在看到鼬回来就很快打起精神。她教他如何将种子捡出来，如何洗干净，如何播种下去。

    因为他确实挑了一颗非常大的番茄，考虑到花坛的面积，没必要把所有的种子都种下，于是剩下的果实他们两人便掰开分吃了，就坐在花坛的泥土边，就如同在夏夜劳作后的夜宵一样。

    鼬吃的格外甘甜。他想用这么清甜的果子选的籽，种出来的果子，弟弟应该会喜欢吧。他很期待未来。

    这一幕也落入了房间里的美琴眼中，她抚着自己难免臃肿的身体，夏夜驱散白天的燥热，她眉眼弯弯，真心笑了起来：“你看呐，鼬和小夹相处得多好呀！”

    身后的富岳也定睛看了看院子里的情景，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没有吭声。

    他的妻子很快敏感地发现他的思绪落在别处，便有几分笨拙地转过身来，关切到：“怎么了？”

    富岳想了想，才对温柔的妻子讲出一部分讯息：“小夹从不提父母亲族的事情，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她是哪家的孩子，而且方言整个族内都没有找到符合年龄的叫小夹的女孩。这种情况难免令人起疑心，或许她并不是在族里出生的孩子。”

    美琴懵懂地听着，反问：“那又怎么样呢？说不定她的母亲就已经外嫁了，她是在别处长大的。”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但外嫁的原本就极少，这些年根本没有，便是招赘的几户之中也没有谁生养了女儿呀。”

    妇人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独特性，可又想不通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转念一想，她也记起名叫小夹的女上忍原本还不肯回族中的，若不是族里再三对火影陈词，小夹也不会在身受重伤的时候从医院迁入族地，和她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便不会有眼下院中的情形。

    “搞清这件事会很重要么？”美琴不禁有些不安地寻找丈夫的目光。

    而富岳此时正定定地打量坐在院子里和幼子说话的年轻女人。

    注意到有孕在身的妻子，他只好再收回目光，“如果一直没有结论的话，长老就会要我认她为妹妹。”

    美琴多少松了口气，即便她也没抓住方才紧张的原因，此刻还是说：“虽说不是坏事……可以她实际的年龄，也就比鼬大不了几岁吧？妹妹……合适么？”

    即便外表也只是青年却已担当族长重任的男人也有几分犹豫，可他真正在意的却还不是兄妹的问题，而是还有别的什么。

    “今天下午，火影大人什么时候来的？真地留了很久么？”

    “大约日落之前就来了，他们聊的时间蛮长，似乎有什么有趣或是要紧的话题，水门……火影大人一直陪着她，居然许久就半跪在那里，他还是那么没架子，我发现时才让阿月赶快搬了凳子过去，他起初还推脱不要呢。”

    富岳听着美琴描述的场景，顺势评价道：“唔，他的确没怎么变，但毕竟是火影了啊，你做的对。”赞扬妻子妥帖的安排后，他还是皱了皱眉，“他们的关系真地这么好吗？”

    美琴受他提醒，也在心里默默记下，对新火影又多了几分敬畏。

    听到丈夫的问题，她想了想，却还是笑了：“小夹那样的性格，走到哪里人们都愿意信任她的。而且，话说回来，她应该真地能力很强吧？不光是族里认可的那种强，水门当了火影之后也还很重视她吧。”

    大家长听到妻子第二次提及火影的名讳，想着或许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认也只能慢慢适应昔日英雄同伴的新身份。

    “唔，她的确有些过人之处……”他不咸不淡地评价，在怀孕的妻子面前掩盖住了更多的忧虑。

    时间会让人健忘，如今受人称赞的人，也曾在最初的时日被人风传些不堪的名声。美琴似乎也忘了，但富岳还记得听过——也是在长老近日的提醒下想起——女子在回归忍者身份之前，还被无聊的市井议论过与年轻英雄的关系。

    如若小夹能想到这一层，或许对之后围绕自己所发生的事就能见怪不怪了。

    不过眼下还到不了那一步，她在和族长家的孩子互道晚安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灯一盏盏熄了，族长家的生活作息确实严格。可时间却还早，小夹舍不得睡。她悄悄打开笼子，将雪球一样的小兔子又捧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床榻边。

    许是夜晚降临，小动物也不敢乱跑了，它此刻显得很乖巧，就蹲在小夹的臂弯间抽抽鼻子、舔舔爪子，东张西望仍一副静不下来的样子，就同此时小夹的内心一样。

    女人瞧着小家伙的模样，不自觉地笑着揉了揉它暖呼呼的脊背，它也由着她轻轻地抓挠。细软的皮毛便像水一样划过指尖，触感极佳。她的心又软了几分，水门带来兔子的时候或许只是图个有趣，她原本没打算往心里去，可眼下还是不由得感激他费心了，虽然从未明说，但记住了她的生日。

    也泛起一番感慨：原来四代火影是这么会哄女人的人啊。

    难怪、难怪。就连泼辣好胜的“血红辣椒”也被他收服了。玖辛奈是那么漂亮又厉害的女忍者呢……

    ——如此戏谑地想着，她同时也眨眨眼睛，隐去了一点失落。

    吓，想那些做什么？她如今要做的事有一大堆，哪有功夫伤怀。

    况且今天他不是也来看她了么，虽然见面的次数越发少，偶尔看上一眼便已能体会到情爱的愉悦。人生短暂啊，不可沉迷于虚妄的事物，所谓爱情和欲望，偶作调剂就可以了。

    劝慰过自己，又和小兔子玩了一会。才将白兔送回笼子里时，她想到还是得把这家伙拜托给鼬照顾，等到兔子开始逐级进入“吃喝拉撒”的状态，那味道她可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