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提纳里承认烛羽是个相当有魅力的小姑娘。

    光凭她可爱精致的相貌，就能收获许许多多人的欢心。

    而那双永远含着纯粹笑意的赤眸，和安安静静听人闲话的性格，则让她在化城郭短短几天便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刚来化城郭的几天里，烛羽到处串门、玩闹，晚上就在屋里捧着书看，还跟着柯莱去道成林里兴高采烈地走了一遭。

    提纳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着小姑娘四处溜达。

    这般放养下，烛羽疯玩了几天，却在一天入夜后敲响了提纳里的房门。

    在给导师写信的提纳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添上有关小姑娘的笔墨，听到响声后起身开门，便看到了披着件黑色大衣的烛羽。

    他的目光在那件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大衣上掠过，顿了下，侧身让过：“进来聊吧，夜里凉，小心感冒。”

    烛羽听话地进屋，眸光好奇地在屋内的陈设上打转，最后落到了书桌上未写完的信纸上面。

    但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待提纳里关了门，回身看着烛羽冻得微红的脸颊，不由笑道：“帮你泡杯咖啡暖暖身子？”

    小姑娘总喝不惯咖啡，闻言抬头冲提纳里可怜巴巴地眨眨眼：“没别的了么，提纳里哥哥？”

    尾音拖长，是其他人受不住的撒娇语气。

    提纳里摊手：“没办法，最近忘了托人采购，只剩下赛诺上次捎来的一大箱咖啡豆了。”

    碧青的眸中漾出了点滴笑意。

    “竟然拿赛诺前辈压我……”

    烛羽嘟哝着跃到椅上坐下，垂着眸，一下又一下晃着腿。

    提纳里泡了咖啡，还顺手拿了罐糖出来，打开糖罐子示意小姑娘自己加，并在烛羽伸胳膊时恰到好处接住了滑落的大衣。

    他打量了手中的大衣几眼，侧眸对上烛羽偷偷摸摸瞟来的视线。

    烛羽手一抖，整勺糖落进了咖啡杯里，溅出了一点涟漪，又复归平静。

    她郁闷地换勺搅着咖啡，凑近嗅了嗅，眼里流露出抗拒的神色。

    提纳里在她对面坐下，将罐子盖上，嗓音颇有些无可奈何：“甜的。”

    烛羽试探地抿了一小口，大概是觉得还能接受，便一边抿，一边反驳：“不甜。”

    “你刚才可加了两大勺糖。”

    提纳里将大衣抖落披到椅背上，眸光一瞬有些幽深：“赛诺来过了？”

    他记得这件衣服。

    还是上回他跟赛诺一道去大巴扎时买的，没穿两次就在沙漠执行任务时划破了口子，后来托人缝上了。

    细密的针脚处绣了朵漂亮的帕蒂沙兰，艳丽的紫红色点缀在墨黑大衣不起眼的一角，隐在了内衬中。

    烛羽点头：“赛诺前辈说，他正好路过，来看看我。”

    提及赛诺，小姑娘本就欢快的语调越发轻盈，赤眸里也跃出了不住的笑意。

    提纳里了然地放下大衣，拿起了笔，但没急着继续写信，而是温言问烛羽：“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烛羽捧着杯的手微微用力了几分，眸光忐忑地望向他：“我……”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想和提纳里哥哥一起巡林。”

    提纳里深了眸里的神色，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信纸上的墨点。

    沉默也不过是短短几秒的时间。

    墨发少年轻伏了身，长长的耳朵随着动作摇晃，碧青的眼里是醉人的温柔：“你是风纪官，不是么？”

    是赛诺亲口承认的后辈。

    是小草神大人亲自认定的风纪官。

    烛羽眨了眨眼，似是完全没有理解提纳里话语中的深意，带些疑惑地执拗道：“我可以学呀。”

    提纳里哑然失笑，覆掌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要是答应你，赛诺可要和我急了。”

    巡林员和风纪官的工作有多不同，浅显而分明。

    知识相通归相通，但其中的学问与运用讲究可多了，提纳里自问他不可能比赛诺更适合教导烛羽。

    正处于塑性阶段的烛羽，若是在这阶段染了杂质，日后更正可就要难十倍、百倍不止了。

    “可……”

    烛羽急了，抬眸对上提纳里温和的视线，声气又低了下去，轻轻柔柔的声音里似乎夹了许多委屈：“可我想帮提纳里哥哥。”

    提纳里为难地拧起眉。

    尽管烛羽乖乖地待着、什么也不干，对他来说可能更加省心些。

    柯莱刚到化城郭的那段日子充分证明了，赛诺带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问题孩童。

    这种话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提纳里犹豫着，看到烛羽咕嘟咕嘟将一杯咖啡喝尽了，明亮的眼执着地盯着他，终是让了步：“好吧。”

    他叹口气，想着柯莱的学业检查或许要放缓一些了：“我会教你巡林员需要掌握的一些知识。”

    烛羽眼睛一亮，拍桌腾地站起身：“那巡林……？”

    提纳里摁着她肩膀，将小姑娘按回座位，无奈道：“明天带你一起去，行了吧？”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笑弯了眉眼，嗓音撒娇般清甜：“谢谢提纳里哥哥！”

    银白的柔软发丝悄然拂过指缝，如挠痒在心上，一阵悸动。

    03.

    提纳里本该在烛羽刚来道成林时，就对她的实力做一番调查评估的。

    毕竟残留的死域还有很多没有清理掉，烛羽身为神之眼拥有者，很可能也能帮上忙。

    但一来小姑娘也不是巡林员，二来最近的事着实有点多，实力评估的事就这样一拖再拖，始终没找到什么好时机来测试。

    此次带小姑娘来巡林，提纳里也想着顺道测试一下她的实力。

    可当林野间突兀窜出凶猛的长鬓虎时，还不等提纳里多说什么，烛羽已挥手拿出了一把弓。

    绯红如弯曲的血月，斑驳染了蜡痕，弯弓拉满弦的小姑娘精致面容上，不由自主扬起了一抹肆意的笑。

    张狂、愉悦、放纵的笑。

    热烈如烛焰的眸点燃了掠食者独有的兴奋。

    凛冽的寒意转瞬间在箭尖上凝聚，小姑娘拈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娴熟到箭离弦不过是一抬眸的工夫。

    沾了冰元素的箭穿瞳而过，将纵身跃到高空向下扑食的长鬓虎“嗖”一下，直直地钉在了其后的树干上。

    犹自睁大的虎目透着惊恐，在生命流逝的刹那就此定格。

    漂亮的皮毛上泛起了薄霜，虎躯仅在短短两秒间便停止了垂死的抽动，完成了僵死转冷的漫长过程。

    烛羽缓缓放下弓，绯红的弓身上似是也染了长鬓虎的鲜血，变得刺目夺眼，红得异常妖冶。

    林风拂过树梢枝头，送来了似是微寒的料峭秋风，卷落一地枯枝败叶，簌簌而下。

    小姑娘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歪了歪脑袋，银白色歪马尾的发圈上，冰系神之眼缀着的银流苏轻轻摇晃。

    她灿烂地展颜笑道，语气亲昵欢快：“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