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十万年前的玉人江靠在治疗台边上，拍了拍躺在上面的人的脸。
“伤员需要的是静养，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大家都觉得她这次一定死定了，但我却把她救活了，而且一切机能恢复正常。伺候你们太累了，等她自己睁开眼睛那天，我就要——申，请，退，休。”
“静养不是放肆地大睡特睡，她都在你这白吃白睡这么久了——你不了解她，要想让她醒来，没点刺激怎么行？”
“你要是真的了解她，你们两个至于一见面就拳打脚踢的吗？如果害得我没法退休…”
啊——！！！！
玉人江猛地从治疗台上弹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动弹自如，她又摸了摸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冰封永远成为了历史。抬头，监护特使和十万年前的自己正用各不相同的眼神看过来，她想起来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索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动身站到地上。
“我有话要跟你说。”十万年前的玉人江拦在门口。
“这里面有诈。”玉人江一弯腰，从十万年前的自己的手臂下面钻出了监护室，“你从来不主动告诉我任何事情，也不愿意听我说的话。”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按你说的，你把历史重新经历了一遍。”
“不，这场大战一定和历史上不一样——我敢肯定，我改变了历史。你要想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失去记忆，在第一平行宇宙醒来的，靠你自己也许不行，但杀了我肯定不行。”
“你杀了我吧。”十万年前的玉人江突然递上一把匕首。
“怎么，你想放弃自己一直追逐的东西了吗？玄冥之匙下落不明，圣界也只是折了一将，你的业火血路才刚刚开始。”
“那个机器人说的没错，只要你杀了我，你不但不会死，我的全部也归你了，探寻真相，让记忆变得完整，这是你的愿望，对吧？”
“曾经是。可往昔带来忧伤，记忆让人牵绊，我虽然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但我看到了我该走的路。过去如何，已经对我不重要了，你留下来吧，这段荒诞无稽的历史，我来改写。”
十万年前的玉人江听完愣了一下，收回了匕首。
“你该走的路——你也是冥界的人，你会留下来，回到冥王身边…”
“不多留了，把我的异能锁找回来，我就去剁了鬼谷。”玉人江拒绝得异常爽快。
“……”十万年前的玉人江眼中流露出难色，“夜凌云，他在主殿等你。”
“我就知道。”玉人江笑了笑，给十万年前的自己留下个背影，“你这个人挺喜欢制造麻烦，但我还是要说，很高兴见到你。”
滴滴答答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弱下去，也许这一去，就是永别。但玉人江不愿意回头，她一步一步走向大殿门前，双手推开了沉重的石门。里面只有夜凌云和她两个人，而她刚一踏进来，门叶就被砰地合上了。
“连门都关上了——好吧，那我可以选择我的死法吗？”玉人江站在红毯上，单手叉腰问道。
“这里没人要你死。”夜凌云的身影从台阶上忽闪着来到玉人江跟前。
“我没跟你说实话，还在你眼皮底下想和你作对，你难道就不想我死？”
“你说了不算，况且谁该死，我心里有数。我找你来，只想问你个问题。”
“强者不应该是手眼通天，无所不知吗？”玉人江被这个看似无厘头的请求逗笑了。
“十万年以后，你有没有再遇见我。”
“连你也在乎这种事情？我算是知道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情种，情种统治世界…乂！”
夜凌云一把掐住玉人江的脖子，把她推到门上，手指有意捏紧两侧的血管。
“见了见了见了。”玉人江一激灵，把双手举到头的两侧，“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卡在脖子上的手应声松开，玉人江扶着门，像是耗尽氧气后刚从深水里探出头。
“十万年后，我们会在这里再次见面，然后交手。”
“谁赢了？”夜凌云双手抱胸，侧过身看着玉人江。
“没有。”玉人江摇摇头，“这场对决没有输赢，因为你根本没给我出手的机会。你第一个按住我，让我眼睁睁看着随行的人一个个被你打败，之后冥王又吩咐你带我们去见他…”
“够了。另外一件事情，你还想去赫利索？”夜凌云边说边拿出了玉人江的异能锁，闪烁的红光比来时更耀眼了。
“我的异能锁——”玉人江直接夺过夜凌云手里的东西，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对他有所亏欠，“你帮我修好了它，看来我必须去趟赫利索，把鬼谷的人头带回来了。”
“明明自己的归宿就在身后，你只要回头，就能回到对的地方了。”
“我会回到冥界，但不是现在。”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可以独立选择自己的去留，一旦你离开，我们在第三平行宇宙的较量就会开始。对失败者的惩罚没有定数，但我会保证你不死。直到你撑不住了，随时可以回头。”
“这件事情，不能把龙戬牵扯进来，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对他那么不自信吗？这种时候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反而想着他。”
“难道你不觉得一旦其他人加入，这个游戏就变得不纯粹了吗？上一次见你，没能好好和你过两招，现在我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没有任何杂质的对决。我也想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强谁弱。”玉人江说着，手上推开了门准备离开，嘴里念念有词，“赫利索…耶里芬。”
“赫利索?耶里芬，是第三平行宇宙中金象族建立的王朝。上面仍然停留在奴隶制时代，由金象族统治鲸鲨族。”夜凌云站在玉人江身后，把门叶又向外推了些。
“那里经常发生暴乱，雪皇派了手下的元正前去平乱，现在鬼谷也到了那里，一山不容二虎，不久之后怕是又要有一场前无古人的风波。”玉人江启动了异能锁，许久未见的红色铠甲重新显现，“大情种，送我去一趟吧。”
夜凌云感觉到有别的人正在朝这里靠近，转过身就要走。
“你好像还有事情没处理好，等你都准备好了，我自然会送你走。”
“不想送就直说，莫名其妙。”
但玉人江心里比谁都清楚，她还没有去见龙戬。自从那次把龙戬关进地牢之后，两个人的心意已经阴阳两隔了许久，如今要重新面对他，玉人江不由得有些紧张。她瞥见大殿的外墙上镶着一块玻璃，上面隐隐约约映出自己的轮廓，决定把散落的长发重新绑起来。
“还是趁早离开了好，这里一不下雨二没镜子，一辈子都没法看到我长什么样了。”
玉人江三两下就把头发高高束在脑后，但她看了一眼玻璃上的影子，觉得不太满意，又散开来翻工。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她有些急了，垂下忙活半天的双臂，质问玻璃中的那个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和原来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和原来一样呢？”玉人江的背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
“龙戬不会想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有回到原来的样子，我才能告诉他我明白了一切，我想通了，我不想再用我犯错的样子去伤害他，我多希望他还把我当成当初的那个我——算了，这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别说样子了，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对我还有没有信心——我也不知道。所有事情都因我而起，我有责任把欠下的债都还给他。”
玉人江转身就要去找龙戬，见到背后的身影，她感觉全身的血液突然开始倒流。
“龙戬？”
少年微笑着向玉人江伸出右手，她也胆怯地在原地抬起手想要放上去。犹豫的片刻，她望着龙戬的眼睛，澄澈的笑意正是她苦苦寻找的没有变过的东西，撇下所有硬着头皮扑了上去。
“我本来打算做好准备再去见你，但我想起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准备得好。”玉人江用手臂把自己挂在龙戬身上，下巴卡在他的肩膀上。
“不用担心，你现在的样子，很美。”
“你为什么没有离开？”问出第一个问题，玉人江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涌，“我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不丢下我，你明明可以趁我还在昏迷时离开，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我…”
“你一点都没变，还和原来一样嘴硬。”龙戬拍着玉人江的后背安慰她，不料玉人江抬起头，双手扶着龙戬的肩膀，对他印下绵长的一吻。
这一幕恰巧被夜藏锋看个正着，他赶紧躲在一边自言自语起来。
“我真是生在好时代了，得赶紧去告诉…”
“告诉谁啊？”十万年前的玉人江突然带着夜印南出现，“我看看怎么回事。”
“真是天意难测事在人为啊，前辈，你以后居然会和…”
“想一个人打扫训练场的话就继续往下说。”
夜藏锋立刻乖乖闭上嘴，夜印南看着面前的两人更加疑惑了。他悄悄探出头去，见到的画面吓得他迅雷般捂上眼睛缩了回来。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夜凌云不知何时也来到这里。
不远处的两人依旧死死黏在一起，夜藏锋四人就这样干瞪着眼看了全程。玉人江一手悄悄爬上龙戬的后颈，新一滴热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睁开闭起的双眼，结束了这一吻。
“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夜藏锋矫揉造作地对夜印南说道，马上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以后训练场的地你来扫，每天加训二十组异能量输出与平衡，没有期限，到你死的那天你才可以休息。”十万年前的玉人江冷冷地冒出这句话。
“别吵了。”夜凌云走到三人前面去，“玉人江，龙戬，传送舱的调试已经结束，你们在我这里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吗？”
龙戬看了看玉人江，随即对夜凌云摇摇头。
“到了赫利索，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玉人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扬起下巴对着夜凌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