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对吗？”
“你终于相信了。”玉人江顺势从背后把头枕在了十万年前的自己的肩上。
“十万年之后，我还会再见到夜凌云吗？”
“当然会。”玉人江下意识地朝脖子上的伤痕处瞥去，“想不见到他都难。”
“你和他交手了吗？你赢了吗？我看你还是有两下子的，至少和他打个平手。”
“我输了。不过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输，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给我战斗的机会。我和他的距离实在太远，我也没有任何头绪能够追上他。”
“你怎么总是能这么精准地让我失望？可别在这种时候感到害怕，你比我多出十万年的功力，要是还打不过他，那只能说明你不了解他。”
“我实在不了解他。就算是他落落大方站在我面前，我仍然觉得自己一无所知。”
“想做世界的主人，就要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十万年前的玉人江意外发现异能锁的信号没有被完全屏蔽，她召来闪驰，双脚踩在上面，向上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朝火山口飞去，“我有办法，谁是未来世界的主人，谁就跟我来。”
玉人江淡淡一笑，在心里默数了两秒，朝空中一跃而起，上升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前面的人。她跳到闪驰的后座上，把十万年前的自己提起来打横抱着，又把闪驰当做下一个跳板，直接跳出了火山口。
“我可比你的闪驰快多了，给我们的目的地指个方向吧。”
“指倒是可以指，可是，你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如果被人发现了你的踪迹……”
“目的地已经锁定，我的大小姐。”没等人把话说完，玉人江就抱着十万年前的自己一路俯冲。
两人的影子在一个个相互独立的浮空岛之间跳跃，路上只有风陪伴在身侧，居然连一个士兵都看不到。连续的起落过后，玉人江精准地降在一个不起眼的浮空岛上。这里只有一幢不大的房屋，与外界相连的栈道，其他地方都是一片光秃秃。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还有，你的裙子，我刚想说……”
十万年前的玉人江这才发现，面前那曾经是酒红色的长裙现在变成了一种与夜色毫不冲突的颜色。可靠近了仔细看，又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同一个人，心意相通，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想被发现，所以我没有走寻常路。至于我身上的，用你们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大概是夜间模式吧。”
“夜间模式…？怎么还能这样——喂，你怎么走了。”
玉人江率先推开门，走进了面前的建筑里。这里面的空间不大，结构也很简单：长方形的触屏控制面板，和背后巨大的全息投影。她随意拨弄了面板上的选项，却被读取权限挡在了外面。
“如果没有我，你就要在打败夜凌云的路上走很多不必要的弯道了。”十万年前的玉人江打开了权限，所有的招式模型预览铺满眼前，“这里是云蝠军团基地的虚拟战斗模型室，存放着所有关于他们的技能模型。从起源，施展方法，到技术要领，克制关系，都可以在这里看到。”
“你还是挨打挨少了吧。多跟他们交手，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是你看不到的。”
“预览并不是系统最具闪光点的功能。假设，你可以拿到里面任何一招的数据，再加上你想要破解的攻击的数据，就可以生成针对云蝠军团的打败对手最佳方案。聪明的你肯定也能想到，这个数据摆放可以是正向的，也可以是反向。”
十万年前的玉人江一边说，一边将整个数据库的模型全都选定起来。她从上翻到下，从下反倒上，取消了个别模型的选定，过了一会又杂乱无章地重新选定了刚才被取消的模型。另一头，龙戬也在这样摇摆不定地做着心理斗争。
牢房的铁网打开了很久，龙戬一直没有从里面出来。他冷眼望着夜凌云，后者同样回以相似的眼神。
“我们谈谈。”夜凌云先开了口。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从里面出来，我可以保证我们的谈话绝对公平。”
“万一这又是你们的陷阱呢？”
“和你一起掉到这里的那个人，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龙戬感觉被雷击了一下，咬紧牙关一步步向夜凌云迫近。
“如果你敢用她来威胁我，那就太让人失望了。堂堂军团首领，私下却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既然出来了，那就跟我走吧，我们边走边谈。”
龙戬看到夜凌云就这样走了，轻易地把他的背后留给自己，还是觉得不甘心，说服自己跟上去。
“我怎么知道你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逃避确实是一种规避伤害的有效方法，陨石落下的瞬间，你可以选择逃避而不受伤害，但伤害并不会就此消失。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就要在其他人都掩面回避陨石摩擦空气而产生的火光时，睁开双眼正视它，然后击碎它。”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不用急着肯定我，多听，多看，多想，把最正确的判断留给自己。”夜凌云领着龙戬来到了开阔的室外，深色的夜空化作天然巨型幕布，“你来到我这里，无论这是不是你原本的意愿，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了解游戏的规则。”
“那是什么？”龙戬抬起头，夜色中浮现出冥界之门的影像。
“那是通往冥界的唯一途径。”夜凌云说着，夜幕中的影像随之崩塌，“由于白虎族的入侵，冥界之门已经倒塌。大门曾经是冥王亲手打造的，也只有冥王能够修复，如今他已经被封印，没人能够让里面的人重见天日了。”
“我曾经听师父说过，白虎族是一个贯彻爱与和平的民族，为什么他们会无缘无故进攻冥界呢？”
“爱？和平？可笑，那只不过是弱者在乞求强者给予他们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恶心的借口，更是入侵者为自己的罪行开脱的把戏。”
“可是，人心总会有光明的一面，那里就是爱。”
“我并没有说爱不存在。当弱者想要逃避，强者想要称霸，自然就会在旁观者的眼里催生出一种畸形的感情——那就是爱。白虎族打着爱的旗号，抓着我们嗜血的天性，要致我们于死地，看似无厘头，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无缘无故。”
“难道说，我所珍视的爱与和平，根本就不存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族群，注定水火不能相容。”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白虎族想要扩张，其他族群手里的资源都会成为战争的最终原因。他们说，我们嗜血的天性总有一天会伤人成瘾，只不过是个幌子。为此，他们占领了异能量资源丰富的第六平行宇宙，又把第五平行宇宙打得一片狼藉，现在直接面对他们的就是第四平行宇宙，我们云蝠军团正在经历千万年来最大的考验。”
龙戬跟着夜凌云来到了大殿门前的广场，从这里向下可以俯瞰整个基地。晚风吹拂着他的鬓发，脚下寸草不生的平原似乎在他眼里长出了成片的绿植，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家，原本生机盎然的地方瞬间被战火全部吞噬。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龙戬又抬头望向天，他多希望曾经熟悉的面孔能在上面被找到。
“我说过，我们之间是一场公平的对话。告诉你的东西，是我和你进行交换的筹码。寒影诀的第四代传人，不要小瞧了自己，你身上背负着扭转事件走向的钥匙。”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
“识人，是一个领袖必备的技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惜，无论我知不知道，我都对你没有兴趣，这不过是我是否决定留你一命的依据。”
“如果你觉得我也是来入侵你们的，那就停止对江的洗脑，把她还给我，放开来战斗吧。”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战斗，我只对玉人江感兴趣，特别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她。她从醒来那天开始就神出鬼没地下狠手，叫我一定要让你过得生不如死，等我开始发觉的时候，你已经在牢里了。你觉得我们对她洗脑了，好好想想，连我都不知道她每天会在哪里，这有可能吗？”
“这么说，江突然变得反常和你们没有关系。如此看来，她现在的所有行动都有迹可循，甚至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从决定和谈那天开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好陌生，可她之后又告诉了我关于她的秘密，她又变回了那个与我亲密无间的人，我本觉得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你们在来到这里之前，都做过什么？”
“决定和谈的那天傍晚，她发觉自己无力回天，我们分别，再未谋面。之后战争爆发，我很担心她的安危，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冥王拼个你死我活。我想保护她，出手加入了交锋，那个虫洞就是这样形成的。在龙城里，她说我不相信她，来到这里，她更是说我为了一个叫做鬼谷的人而背叛她。”
“你敢赌上你的毕生武学修为，发誓你从来没有做过伤害玉人江的事情，更没有过想要伤害她的念头？”
“有什么不敢？我龙戬做人坦荡，绝不会对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有骨气。那我就告诉你，鬼谷也是圣界的一名重臣，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在暗处取胜。若你所言非虚，那么一定是有人想要挑拨你和玉人江的关系，拆散你们的力量。”
“这不可能，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对她的心意怎能被花言巧语磨灭？”
“人一旦太聪明了，反而会达到愚蠢的最高境界，只怕是他们的手段已经不只是三言两语这么简单了。”夜凌云斜眼瞥了一下龙戬似懂非懂的神情，“龙城的事情我已经听说，战争，绝对是一场毫无人性的浩劫。当下，你只能往前，不能回头。我这里时间，空间，样样充裕，允许你在这里为你翻天覆地的未来做好充足的打算。”
哄的一声，基地某个角落里突然传出爆炸的声音，接着就是拳打脚踢的动静。夜凌云闭上眼，下一秒他的闪驰就凭空出现，带着他几乎以垂直地面的路线急速下降，把龙戬一个人晾在了原地。源源不断的军团成员从自己的背后超越自己，张开翅膀飞了出去，龙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异能锁。
“武装！”
沉睡的蓝色铠甲终于被唤醒，重新上阵的它和主人又更加般配了。龙戬按下异能锁，也跨上闪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