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黎夏原计划是收拾行李回到酒店后直接洗澡点个外卖，第二天简单休息一下就等后一天早晨跟着小团队再一次出发。
结果刚拎着行李走进入住酒店，就接到了顾见深的电话。
“一个世家的晚宴，如果你在京都的话，需要你能配合我出席。”
黎夏握着手机刷开套房的门。
“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声音，“你在哪里？”
行李箱放在门口，黎夏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一下他的提议，“我记得之前这种晚宴都是你自己去的，所以我现在不去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那边停顿了很久。
黎夏终于在房间里找到水，用尽全身力气拧开，刚喝上一口，就听到顾见深在那边说：“离婚的事我还没跟爸妈说，最近也只说你出去旅游了。”
所以是明明已经在走离婚的程序了，但还是要装作夫妻恩爱的模式吗？
猛喝两口水后，黎夏说：“晚宴我可以答应你，后天一早我会飞日本，领证之前回来。”
顾见深那边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黎夏还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
看一眼还在通话中，她说：“晚宴在几点，我先收拾一下。”
约定的见面地点定的是一家私人化妆工作室，助理提前把礼服送到工作室，随后顾见深回到这边直接接她。
黎夏挑的是一条改良中式旗袍，最近没有再准时每天瑜伽，不过还好这些天在港城都还有控制饮食，所以小肚腩还没有那么明显。
黎夏在镜子前足足站了有二十分钟，前后左右正反的看，还有些气恼地拍了拍自己几乎没有的小肚腩，“要是早几天，我还能临阵磨枪，控制一下……”
顾见深就是在她碎碎念的时候走进来的。
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镜子前怎么看自己都不是很满意的黎夏，脚步顿了下。
他的身影一出现，黎夏就收起了巴巴的碎碎念，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收起。
踏了踏脚上的踩着的增高洞洞鞋，回头看一眼放在沙发边上的那双高跟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要了个袋子，当着顾见深的面把高跟鞋拎在了袋子里。
反正都要离婚了，也不需要在他面前继续维持端庄娴静的形象了。
晚宴定在私人庄园，路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穿洞洞鞋坐在豪车里，黎夏有那么几分钟的恍惚。
昨天她还在港城，坐在苍蝇小馆里吃着老式甜品，头顶上的老式电风扇转啊转。
小馆子里很多来约着一起吃下午茶的老头老太太，耳边叽里咕噜听不懂的闽南话。
“这些天去哪了？”
车里的安静被打破。
黎夏撑着脸看着车窗外划过的树影，沉吟片刻，她说：“苏梅岛待了一周左右，然后去港城逛了逛。”
“怎么不回来？”
“新房还没收拾出来，还得半个月。”
顾见深看她一眼，估计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折腾什么。
“那你现在住在哪？”
她朋友租的那个小套间可摆不下她的那成堆的衣服包包瓶瓶罐罐。
黎夏含糊道：“新房就只改一部分，行李就暂时先放新房的储藏室，我暂时住酒店……”
怕他再多问什么，她直接说，“不过就是暂住，我明天就要飞日本了，大概半个月之后回来，到时候正好一个月冷静期结束。”
顾见深表情几变，轻呵一声：“确实挺忙。”
之前的婚姻生活完全束缚了她恨不得每天都游荡在外的灵魂！
要是以前他这么冷嗤一句，黎夏就直接低头默默当做没听见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今天是他求着让她来的，而且他们都要离婚了，婚姻五年，她几乎净身出户，说难听点，她也没欠他什么，所以这种委屈，她凭什么还要继续忍受？
黎夏拉直了唇瓣，神色不快地睨了他一眼，“结婚五年我之前的每一次出行不是陪家里人就是陪你，我没有一次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安排自己的出行计划，我现在离婚了，自由了，为自己而活，有问题吗？”
她掷地有声的反驳清晰的回荡在车厢里。
顾见深默地转头看她，“从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怎么样，是你自己把自己束缚在了这种关系里。”
黎夏目视前方，“对，所以我现在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顾见深：“离婚并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途径，我们的婚姻并没有任何问题，你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有想清楚，或许……”
“我想的很清楚了，”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告诉他，“我想的没有再清楚了，从年前我就开始在考虑这个问题了，想了很久很久，你知道我为什么最近一直在外出，没有留在京都吗？”
她的声音很轻，安静地娓娓，“因为我知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了这一步，只要我留在这里，你会有一万种方法打消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我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你不能理解，甚至还在认为我是在跟你闹脾气，但顾见深，离婚我是认真的，认真的考虑很久，也很明确自己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
她的每一字，都坚定且清晰。
顾见深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这段婚姻，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之间也不存在猜疑与背叛，离婚的理由就只是她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金碧辉煌的晚宴大厅，云香鬓影，觥筹交错。
刚结婚那会儿黎夏参加的多，但她的身份在这种场合里实在是无所适从，所以后面逃避了几次后，顾见深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对这种场合的抵触，后面就几乎很少带她一起出席了。
五年了，黎夏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进步。
但五年的时间，她也早就可以冷眼做个旁观者了。
晚宴结束顾见深直接把她送到酒店楼下。
车子停下，只是这一次提前离开的是她。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但这一刻，黎夏抬头看着他。
这是她足足喜欢了十二年的男人，她似乎还能回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时候每天不经意之间想起他的那种甜蜜，结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活在梦里，每天都很早很早在他没有醒来时，悄悄打量着他。
那是爱吧，一想到他就会内心抽痛，明明前面是荆棘，却还依然走的甘之如饴。
只是黑夜走的时间太久了，她实在太累了。
相顾却无言。
黎夏深呼吸，努力地扯出个笑容，她的声音恍若如风，“再见。”
然后转身，要走。
“黎夏，”他叫住她。
她转身。
即便是深夜，酒店门口的灯光依旧很亮。
她的眼底隐隐有闪烁的泪光。
他说：“我不否认当初提出在一起是出于某种目的，但结婚，只是因为我想以后生活中都可以有你。”
黎夏朝他露出笑容，唇角的弧度明明很大，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说：“我知道了。”
但是现在没有什么能改变她的决定了。
摆摆手，她转身，走远。
所以，她到底，还是坚持要走。
第二天黎夏早起，先去酒店楼下的健身房慢跑一个小时，然后去吃早餐，简单的休憩结束后，外出做了个SPA。
午餐是回到酒店点的外卖，一些她以前常吃的轻食。
午休过后又起床做了一个小时的瑜伽，洗完澡找了部电影，晚点接到许诺的电话，团队在附近吃夜宵，问她要不要去。
黎夏换了衣服出门。
打车到达的时候许诺他们刚巧点完单坐下。
京都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高楼大厦下，也有这种弯弯绕绕的老式巷子里，里面总能深藏着这种不起眼却又很好吃的苍蝇小馆。
这个点夜宵的人很多，不大的空间里人声嘈杂。
这是久违的有点脏兮兮却又充满烟火气息的环境。
经过之前一周时间的相处，大家对她多少也有了些了解，但基本信息除了姓名外，也就知道她是个离异的富婆。
从曾经精致的生活中走出来，黎夏很快融入他们的生活。
很难想象昨晚的她穿着高定参加的晚宴是很多人一生都难以想象到的奢华。
而今晚她穿着简单的针织长裙，出门踩了一双舒适增高运动鞋，围绕在一大盆红彤彤的小龙虾前，吃的嘶嘶哈哈，两只手带着手套却也依然汤汁四溢。
小龙虾剥壳累了，就摘掉手套，满满的喝一口冰冰凉凉的啤酒，再撸两串羊肉串。
好像人生的快乐也就这么点儿！
晚上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第二天早晨七点多的飞机。
黎夏和他们分开，自己一个人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才打车回酒店。
回到酒店收拾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再睡不到五个小时就要爬起来赶去机场。
他们是上午七点多的飞机，只是没想到京都一早大雾，车开的比蜗牛还要慢，黎夏拎着行李箱几乎是使完了全身吃奶的劲才勉强挤上地铁。
还好地铁直达机场，几乎是一路上拉着行李箱狂奔才勉强按照约定时间赶到机场。
然后被告知，大雾，飞机延误。
一行人就直接瘫在休憩椅子上。
短暂休息后把行李先托运了，拎着包在机场里先吃个早餐垫垫昨晚夜宵过后还有些燥热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