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心思

    刘一半跟着烈云弯走一会儿路,已是气喘吁吁。烈云弯略作停留,等一等他。

    这老头前半生说书养家糊口,后半生更加卖力说书,却是不花,说是积攒起来留着买阎王路。他那些异于常人的想法都是从他说的书里汲取的,因为他说的怪书多了,自己跟着学跟着做,出了很多回岔子,没作弄死。后来他把跟烈云弯分享神秘的修仙之术、遗失的奇门遁甲,总之这些是他最主要的业务。

    现下知道烈云弯要蹬南天台祭祀,搜肠刮肚地想他那些书,希望能帮上忙。烈云弯不阻止,年纪大了,有事情做才不致在忧思中沉溺。

    一老一少晃荡了许久,烈云弯没抓妖,也不想回家。刘一半观测烈云弯是张家的事情扰了她心绪,说没有是不可能的。毕竟烈云弯挺喜欢张忠翳的,他能到宫里跪,是个懂大局识大体的公子,值得她用心。只是烈云弯为他用心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张公子活的顺心自在。

    这是问题很卡,主要是烈云弯志在斩妖除魔,不喜束缚在高墙大院。

    本月初八大婚,时间紧,烈云弯觉着时间逼仄,不够她思索的。对着蓝天白云仰望了许久,忽地收回眸子,道一声:解不开的问题见鬼去吧。然后要去白家废宅探一探,分散精力。

    归元提醒,不要再去那里,但是那里的东西要弄死烈云弯,烈云弯怎能不去。

    烈云弯直奔白家废宅,刘一半立刻拖着老腿跟上,很兴奋。

    二人潜入白家废宅,在野草残垣中刘一半老腿哆嗦起来,这里寒邪之气太压抑,不由得使人谨慎。

    草丛中几只虫争相鸣叫,在死寂的环境中有些跳脱的热闹,唯有刘一半和烈云弯不属于这里的热闹。依着那日探寻的线路,烈云弯直接进了破房子,扑鼻的霉臭味和鸟屎的味道,呛的人不得不堵住鼻子。

    百年废宅浸润在荒凉紧蹙之中,横七竖八的梁子桌椅无一不诉说这里的幽怨、不甘和滔天的恨意。然这里静默地荒凉,有

    点惋惜的扼腕人心神,烈云弯莫名感觉到这里强大的怨场,无数的双眼睛盯着自己,随时撕碎自己的可能。

    灰暗的夜色从窗棂里漏进来,照着两个小心谨慎的人,随着烈云弯的移动,煽起几只鸟毛翻滚,刘一半不小心踩着新鲜的鸟屎,“咕咚”滑倒,撞得座椅吱呀乱晃。烈云弯看着老胳膊老腿摔得痛,老头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好似他一声叫能引来这里沉睡的妖物。

    他还不知道这里遍布妖气,他亦不知道这里已经布下层层法术,他们从进来就被暗处的人知道了,现在她们俩是人家的提线木偶,只有恐怖和窒息是他们的,还有随时被吞噬的命运。

    烈云弯扶起刘一半,观察他还能走动。烈云弯闭住呼吸,以丹田之力触摸密布在周围的恐怖力量,暗夜无形。烈云弯以她全部的丹田之息出动,暗影里的力量随即后退,不徐不疾地随着烈云弯移动。明明感知到黑暗力量却抓不着摸不到,心量大如烈云弯也突生几分冷汗。甚和烈云弯挑战刺激的心理。

    诡异的压制致使刘一半十分小心,紧紧跟在烈云弯身后。

    强大的气场牵引,烈云弯绕过鸟屎堆,向后门走出。出了后门,别有一番天地,黑暗的气场退去,换作虚无缥缈的仙境,一朵花一簇绿植一处石阶台基都是精心雕琢完美过分妖冶的美,人界哪能得?

    刘一半惊愕:这是书里才有的情景。

    突现反常妖冶的美景,这里必不寻常。

    他们入瓮了。

    “白家荒废百年了,你觉着这里美景是自然形成的?”刘一半疑问,天成到处是荒废的土地、荒废的宅子,流民不可能偷偷摸摸管理白家的废宅。

    烈云弯未搭话,嘴角紧闭,所有的注意力探寻暗处的异动,能够摄人心魄的那股力量消失了一般,倒是园中多一抹浅薄气息,在花草中游动,随着烈云弯移动而左右闪躲,十分警觉。

    “烈姑娘,我觉着这里有妖,你怎么看?”刘一半对着一簇异常美艳的花出神,眼神绽放比往日更加精神的目光,年轻人鲜衣怒马的姿态。

    “妖不妖的我不知道,不过你我入瓮了。能不能出去,你怎么看?”烈云弯回问之时,警觉地追寻一抹很浅、力量薄弱的气息,烈云弯猜测大概是开智的畜生,在这里修行。畜生的修为不足以操纵诛心咒,也不足以和烈云弯正面对战,因此只在躲避烈云弯的追踪。烈云弯势必抓住这只小畜生,然后从它身上寻找突破口。

    小畜生敏锐地捕捉到烈云弯的不善,化作虚气直刺刺地向烈云弯冲来,半道上一个转向,向烈云弯后面冲去,烈云弯赶忙转身,美眸惊恐,那小妖隐匿在刘一半“欣赏”的花中,

    “别动。”烈云弯话喊出,迟了,刘一半伸手折花,瞬间被花枝割一个大血口,鲜血喷洒,落在花朵和叶子上,立即化成丝丝缕缕的黑色妖息散开。瞬间,院子里的躁动,妖风呼啸,花枝摇摆,一阵狰狞喷薄而出的势头。

    突然的异变,刘一半双目呆滞,只有惊恐扩充眼眸,身子僵硬不知握住伤口。他已被迷惑。

    烈云弯本想练出金色结界护住刘一半,再对付妖风,然烈云弯半步未出,刘一半落在鲜花上的血,诡异卷席而来,眨眼的工夫,举目三尺看不见物形。

    刘一半被吞没了,可怜他被迷惑,连个求救的声音都没有,黑色幕中烈云弯寻找不到方向,多个方法查探也无去处。烈云弯被禁锢在须弥空间,斩妖除魔十几年来,这是烈云弯遇到最无力的事情,金光长剑斩不出血肉,千斤掌风拍不到一片叶子。

    世间万物皆有破绽,妖也不例外。

    烈云弯收起金光长剑,平静呼吸,双膝盘坐,闭目而合。师傅说,费心劳形忘乎本,心随物转,万象皆生。

    多年来烈云弯最讨厌和尚的禅定,但是师傅说的静坐是上上之法。

    耳畔风起云涌,阵阵饕餮,肃杀的威压排面而来,烈云弯不为所动,眼目尽处是师傅说的万相,身不动,心可探一切。只是陡然间,黑雾咆哮,振天的嘶吼,咆哮中是愤怒是不甘是质问,以及被抛弃后的狰狞。

    烈云弯几欲触摸到黑雾的真面目,忽然眼界一黑,没了知觉。

    不知几时几许,刘一半关切之声一声声传来。烈云弯揉揉眼睛,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依稀记得秃头清绝,僧袍在黑雾中异常庄重肃穆,狭长的眸子深压,摆手拂袖间退了黑雾。

    “醒醒,该回家了。”刘一半手里拿着花枝巴拉着烈云弯,他黑黢黢邋遢的形象和脑海中的形象相差太远,一股无名的燥火升至心头。

    难怪世人皆恋美,赏心悦目!

    “谁救得我们?”院中静悄悄地,月下花前还有几分幽静的美。好似这里从未出现过黑雾,烈云弯也从未触及黑雾的真面目似的。

    “救?烈姑娘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园子里美得很,在园子里睡一觉。”刘一半精神大好,黑眼圈没了。

    烈云弯一怔,模糊帅气的形象彻底从脑子里消失,扯过刘一半的手,手指完好,没伤个毛线。烈云弯打量四周,还是那个园子,在月下,静谧极了,一阵阵清新和煦的风,哪里有过分妖艳的地方,雅致却有几分。

    烈云弯拂拂额头,站起身,迈出院子,想起秃驴的告诫:昨日去的那个地方不要再去了。

    警告记忆犹新。

    刘一半迷惑失去记忆,烈云弯清晰地感知丹田里卸去的灵气,那厮杀是真的,出现在烈云弯脑海里的人是真的。

    烈云弯带着一脑门子疑问径直回家,半途上丢了刘一半。进家门第一件事,直接进了长风苑,没有思考,潜意识里就向去看看那个归元大师,可是他出现在黑雾中救了自己。

    晨曦已经出,家中仆人已经活动,长风苑挂上灯笼,园中摆放斋饭,十几个和尚围着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出发护国寺。

    归元和尚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坐在四脚亭下静静的打坐,僧袍铺开,上面几片落叶,眉眼间那绝尘的气质不经意弥散,让四脚亭染上空谷茫茫的积淀。烈云弯被那醇厚低敛的气息浸润,将身上的娟狂之息收了又收。

    他那份禅定的姿容,似乎证明他从未离开过。

    烈云弯知道修行高的人是神出鬼没,眼下这个和尚就有可能。烈云弯的心里佩服一分,因而没有直接去扒开他的眼皮问他是不是你救的我。

    对于烈云弯的不请自来,和尚们面面相觑,他们对烈云弯的风评早已知晓,此刻有种脊背起凉风的感觉,停下斋饭,礼貌地问一声:“女施主安。”

    “安,安。”烈云弯囫囵地应着,眼睛一直盯在归元身上,俊秃驴稳如泰山!盘着的腿上落了几片树叶,看样子许久未动,那么出现在白家废宅的是谁?

    烈云弯不信刘一半说的,只是在花园里睡一觉。

    “女施主有事?”和尚见烈云弯未走也未动,赤裸裸地缠着他们帅气的归元大师,与传闻一般,毫无矜持毫无顾忌地对待一个出家人。

    “啊,听说和尚的斋饭很特制,我过来瞧瞧。”烈云弯说着绕着饭桌转转,吸吸鼻子说:“别说,还挺香的。”

    和尚们在女施主面前不好意思进食,肚子又饿,怏怏的放下筷子,静待烈云弯作。

    “你们吃,吃吃,别饿着。”烈云弯催促时,眼角的余光落在归元身上,晨光下的他,俊逸的五官平添一股隽永冷清的气息,与晨光一脉相承的唤醒之力相似,他的气息在低敛中无声无息地生长,这便是他的能力吧,不管山和水不管你和我,他独处一处就是一世界。除却他,天成再无这般有气度的男子。

    可惜了,多少女子只能梦中寄姻缘!

    和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再次投向烈云弯,这个山下女施主目光太直白,长相也算出尘,换作一般人怕是早已沦陷,好在他们心中神祇一般的归元大师岿然不动。他在,信念便在!

    可是好男怕三缠。

    和尚们一个个低下头颅,他们不想自己的担忧被归元大师看见。

    一时间尴尬中蔓延,归元耳根子抽抽,几次吐污纳气才定下心神。

    “咕咕。”迦云小和尚的肚子适时地叫起来。

    众人回身,迦云小和尚不好意思地笑笑。

    “吃吃,饭都凉了。”烈云弯催促大家吃饭,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嗯,女施主是不是该(走了)……。”迦云小和尚心性耿直,藏不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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