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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饭后大宝回了自己房间玩玩具,嫂子给二宝喂了奶把她哄睡着,而后拉着宛宛悄悄走到阳台说话。

    宛宛还有些不明所以,嫂子先开口说:“宛宛,这眼看着都要年底了,你和小杨的事儿还没跟他家里人说明白呢?”

    “还没,杨宇辉最近挺忙的,没找到机会。”

    最开始说下谎言的时候都是轻而易举毫无压力的,而越接近结尾,很多东西就会变得越发难以启齿。实际上宛宛对要跟杨宇辉父母坦白假结婚这件事心里也没个底,不过杨宇辉既然早就说过他会处理,那也不需要她过多去操/心。

    “唉,之前我和你勇哥以为你和小杨是真心实意的,心里是真替你高兴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年轻人花样太多了,婚姻这种事也能拿来当把戏,”嫂子长吁一口气,“我是真的为你着急,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归宿啊,宛宛?”

    宛宛低了低睫:“嫂子,这些事都是急不来的。”

    嫂子眼里写着浓浓的关心和担忧:“可是宛宛,我们都很希望你能有个人照顾着,不然再像你之前一样心情不好喝多了又一个人在外面,可怎么办呢。”

    宛宛淡笑:“没有啦嫂子你想多了,我心情挺好的啊,之前完全是个意外。”

    嫂子却说:“你少诓我,你勇哥大大咧咧的心思不细,你以为我跟他一样吗?要是真的心情好你能喝多了哭成那个样子?”

    宛宛笑容一僵,忽然不说话了。

    “以前你一直不会这样的,”嫂子紧紧盯着她,目光如炬,“是因为你这个二哥?之前确实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夜间呼啸的风拂过阳台,宛宛身上冷得倒吸一口凉气,缩了缩脖子,违心地说:“嫂子,我和我这个哥哥真的没什么事,你和勇哥不用担心我。”

    嫂子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继续问:“只是宛宛,不管怎样你要记得,我和你勇哥是真的把你当自家人看待的,都希望你过得好而已。”

    宛宛“嗯”了一句,鼻尖酸酸的:“谢谢你嫂子。”

    贺铖南在客厅里跟陈勇说话,宛宛走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陈勇将胳膊搭在贺铖南肩上,动作看起来格外熟悉自然。

    她突然间想到陈勇跟贺铖南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的朋友了,而她身上这些鸡零狗碎的事,陈勇一清二楚,贺铖南又能有多少不明白的?

    于是宛宛再看着贺铖南的表情就变得怪异起来。

    “陈医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贺铖南这时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形比陈勇还高出一截,安静地侧目望着宛宛。

    宛宛也点点头:“嗯,勇哥,我得回去了。”

    陈勇说:“就不送你们了,开车注意安全。”

    她跟贺铖南一道下楼,到了地下室的停车场时忽然磨磨蹭蹭地东张西望起来。地下室常年阴冷,又有渗人的风从出口不断狠吹进来,她一边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一边不停搓着手心取暖。

    贺铖南这时停下步子:“宛宛,你要等人吗?”

    宛宛露出一点犹豫踌躇的神情:“二哥,我……我丈夫他刚好在这附近谈完生意,说马上就到这里来接我了。”

    风刮得越发大了,贺铖南的脸色倏而白了几分,寒风中他的身影莫名显得消瘦落寞:“是吗?我原本想说先送你回去的呢,宛宛。”

    他的口吻里有遮掩不掉的失落,宛宛也不太舒服地胸口一闷,她太怕看到这幅样子的贺铖南了,之前还在H市酒店的时候,她就差点因为二哥对她展现的温情柔软而缴械投降。

    他可以永远漠然冷静,但不要对她表现出丁点温存体贴,否则她找不到理由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死守内心的那道坚固防线。

    贺铖南沉默着走向停放在车位里的汽车,宛宛松了口气以为他要先离开,没想到他径直绕到了后备箱去,打开后备箱盖从里面拿出一束包装精美的玫瑰花。

    花束不知道已经在后备箱里放了多久,花瓣已经有些许枯萎,边缘泛着一圈没有生机的枯黄。

    贺铖南把花递给宛宛,在她惊讶呆愣的目光里,咳嗽一声沉沉说:“对不起宛宛,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准备了这个礼物,虽然好像是中看不中用的,但是……二十四岁生日快乐,洛微。”

    洛微两个字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宛宛的耳畔,她像震惊得很了,表情格外怔然,很久没有缓过来。

    人这这辈子大概是有很多不同身份的,在不同的环境里她可以别人的是同事,是朋友,是长辈,也是孩子,这些多重面具组成了最原始的她,可当下的此时此刻,她是洛微,仅仅只是洛微,不是别的任何。

    “二哥,我已经过了喜欢花的年纪了,”冷空气不断凝结,宛宛一开口就哈出了森白的雾气,“还有,如你所说,这真的是一份很没意思的礼物。”

    “我知道,”贺铖南笑得有些勉强无力,“但我想,更有意思的礼物,应该会有别人送给你了。”

    他继续说:“你不再需要我了,对吗宛宛?”

    宛宛的嗓子仿佛冻住一般无法开口,她微张着唇,看着贺铖南一步步靠近,然后将耀眼的玫瑰花束小心而郑重地放到她的手里:“可我还需要你,无论如何,都给我一个念想吧宛宛,让我还能坚持下去。”

    明明隔着厚重的衣物,宛宛的心却像被玫瑰刺狠狠刺中一般铺天盖地的疼。

    气氛降临冰点的时候,一辆挂着熟悉车牌号的汽车慢慢开进停车场,对着位置显眼的宛宛轻轻鸣了一声喇叭。

    这是一副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奇异的画面,她的哥哥站在她的面前,嘴角扬起的笑容温和又带着无法掩饰的伤痛,她怀里抱着一束象征爱意的玫瑰来自她的哥哥,而她名义上的合法丈夫正好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宛宛的头又开始疼了。

    但她没有选择扔下那束玫瑰,而是带着玫瑰转身上了杨宇辉的车。

    贺铖南站在原地并不打算走上前去和自己所谓的妹夫打什么不必要的照面,两人只是隔着车窗视线远远地交汇过一瞬又很快分开。

    同一时间贺铖南的眸子暗了一片,而驾驶座上杨宇辉狠狠打了个喷嚏:“这鬼天气冷死了,这才几月份啊就这么冷……”

    宛宛手指摩挲着玫瑰花纹路平滑的花瓣,头都没抬:“十月份了。”

    其实只是深秋罢了,而真正的严寒还未降临。

    杨宇辉揉了揉鼻子,看看她手上突兀的花,又看看车子外面还静默站着的贺铖南,察觉氛围似乎有些微妙,他问:“洛微,这人是谁啊?”

    宛宛面无表情,语气也波澜不惊:“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吗?他回来了。”

    说完又点头:“嗯,他就是我二哥。”

    听到这里,杨宇辉的额角一阵突突直跳,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万个问号和我靠。

    宛宛终于又出声:“开车吧,我好困,想回去睡觉了。”

    杨宇辉迟疑:“那你这个二哥……”

    怎么说也是她的哥哥,他们也不去打个招呼就这么直接回去了,是不是不太好……更何况他们目前还没有离婚,按理来说其实他也该恭敬喊这人一句二哥的。

    宛宛却不在意地说:“没事,他自己有车,不用管他。”

    杨宇辉:“……”

    “好吧。”

    天完全黑尽了,宛宛的手指自虐似的用力在玫瑰枝条上收紧,感受着尖刺与血/肉的摩擦。

    她表情有点怪,指尖被扎出了细密的血珠也不见放手。

    汽车慢慢远离了小区,杨宇辉忽然听见宛宛抽了口气:“怎么办杨宇辉,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喜欢他呢。”

    杨宇辉愣了愣,稍微扭头看见她眼里蓄着些许泪光。

    下车时宛宛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眼睛也擦干净了,她把玫瑰花留在杨宇辉的车上:“这个你帮我处理吧,麻烦了。”

    她神色里透着疲倦:“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杨宇辉深呼吸了一下:“洛微,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宛宛却苦笑:“是吗?可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没有勇气,做不到坚定,也狠不下心,去面对贺铖南。

    杨宇辉望着她淡淡笑了笑:“你当初安慰我要鼓起勇气时说的那些话呢?这么快你就忘了吗?”

    宛宛的呼吸重了一些:“我没忘,可说话和做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行为。”

    贺铖南当初决然的离开,那分别的七年,她做不到视若无睹,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也许明天你就会有答案了。”杨宇辉说。

    她顿了顿,而后僵硬道:“谢谢你。”

    秋天的风真的冷啊。

    ……

    逐渐入了冬,清清冷冷的科室里再也禁不起寒冷,用上了小号取暖炉。

    宛宛人生中的第一份婚姻终止在了这个冬季,杨宇辉终于有时间抽了空把两个人假结婚这件事和他的父母坦白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两个长辈去讲的,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她不用有压力和负担,一切交给他处理就好。

    只是没过几天,她还是接到了杨宇辉妈妈的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说微微,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其实我和宇辉他爸爸当时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会儿他奶奶病得重了,一心就惦记着能在闭眼之前看见宇辉能结婚有个家,刚好没多久呢你们俩就领了证,还坚持不办婚宴,我们知道有蹊跷,只是那时我和他爸心里多了一点侥幸,想着万一你们是真心的呢,唉,”杨宇辉妈妈说到这里沉沉叹了口气,“宇辉现在也跟我们说清楚了,微微,你是个好姑娘,没能拥有你这个儿媳妇是我们家没福气,耽误你这么久也是很不好意思。”

    宛宛心里酸涩:“阿姨……您别这么说,瞒了你和叔叔这么久我也有责任……”

    杨宇辉妈妈说:“不管怎么样,微微,我和宇辉他爸爸都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在云市也没个亲戚照应,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总归是我们家亏欠你的。”

    宛宛再也找不到话说,事实上真正亏欠的人应该是她,可事到如今杨宇辉父母依旧不怪她,相反还这么替她着想,她眼眶有点红,强忍着没掉眼泪。

    杨宇辉奶奶是在他们领证后一个星期就闭了眼撒手人寰的,她走得安详平静,也了无遗憾。

    想到这里,宛宛觉得这桩婚姻的初衷和任务,她还是已经圆满完成,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工作日的民政局门庭冷清,基本没什么人光顾,她和杨宇辉一起去办离婚,也没排队很快就轮到了他们办理。

    工作人员翻了档案见他们才结婚半年都不到,还以为是年轻夫妻气盛脾性大爱闹脾气,不把婚姻当回事,于是苦口婆心劝说起了他们来,不厌其烦地来回和他们讲起了婚姻的重要性。

    宛宛抿着嘴轻笑,杨宇辉也没忍住尴尬地咳了咳,工作人员面容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大概也是觉得他们奇怪,不像别的来办离婚的不和谐夫妻一样横眉冷对,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恨不得诅咒对方出门就让车子给撞死。

    拿到那本比起结婚证颜色浅一些的红色本子离婚证走出民政局,宛宛对杨宇辉笑了一下:“说实话,放在以前我打死也想不到这辈子自己会这么快结婚又离婚,像做梦一样。”

    杨宇辉也笑,打趣着说:“洛微,以后再见面我就是你前夫了。”

    “那我真心祝愿以后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重新迈向婚姻的殿堂,前夫。”她所有的担子都在此刻卸下,笑弯了一双眼睛。

    “你也是,洛微。”杨宇辉眼神真诚。

    宛宛挥了挥手:“有机会再见了,杨宇辉。”

    “好。”

    她走下民政局大门口的台阶,杨宇辉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洛微,希望下次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宛宛没有回头,背脊骨挺得很直。

    所有事情至此告一段落,这纷扰繁琐的一年,终于也是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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