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卢老师近来话多,而且老了不少,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霖慈陪她说了会儿话,她便困意袭来,几乎睁不开眼睛。霖慈悄悄推门出来,走廊里没有覃凤声。但霖慈了解他,自顾自坐电梯上去,果然看到天台的门半掩着。

    霖慈上去,细心从里面锁上,对前面吸烟的人影道,“自己偷偷上天台就算了,还不关门,万一有人溜进来跳楼怎么办?”

    然而覃凤声面对她的玩笑,也笑不出来,闻言回过神来,恍惚地摁摁脑袋,“我忘了。”

    霖慈伸出手来,下意识要帮他按摩,却在半路回过神来。显然覃凤声也意识到了,两人不觉有些尴尬。霖慈赶紧双手插兜,轻咳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矮矮的楼房院墙匍匐脚底,楼下人来人往,像是那年在西北的高速路上看到漫山遍野的羊群。

    生死面前,人同羊没什么区别。

    “卢老师......”霖慈询问其卢老师的具体情况,“如果......需要我,我可以留下来。”

    烟已燃到指间,覃凤声被烫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又低头点了一根。

    他最近烟抽的实在凶。霖慈伸手拦住,她手掌温暖干燥,覃凤声贪恋她炉火般烘干他内心潮湿的感觉,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而自己则窝在她的颈窝里,尽情颓然。

    霖慈体谅他的痛苦,也心疼他连痛苦都无法表露。此刻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他,甚至内心深处,希望他能尽可能的多休息一会。

    许久,覃凤声直起腰来,神色透露出些许不好意思。

    “卢老师情况还好,只是最近是冬天,总是情况危险些。”覃凤声并不打算将她扣在自己身边,“不过现在天气转暖,医生也说,卢老师再住两天院就能出去了。”

    霖慈点点头,伸手帮他扣上大衣前襟,望着他哑声道,“覃凤声,好好照顾自己。”

    覃凤声眼眶还红着,愈发显得他整个人萧索独立。

    他知道霖慈要走了,这是由之告诉他的,但此刻他却什么都没问。他明白霖慈的性格,她从来都是将自己的感受往后排,然而尽管如此到头来也没有一个好结果。

    就比如他们的婚姻。覃凤声恍然发现,直到婚姻破裂,他才终于认清强求没有意义。他强求过,失败了,如今只想放过。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他实在是太累了。

    霖慈中午便离开了。

    坐在飞机上临开飞行模式时,覃凤声还发了消息来——【落地发消息。】

    霖慈回一表情包。

    真神奇,霖慈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哪对夫妻离婚离成他们这样——多半也是卢老师的特殊原因,他们就这波澜不惊、顺理成章,不动手不动嘴直接丝滑进去“朋友”地界。

    不过也仅限于此。

    海岛的确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前段时间为了赶稿严重缺觉,所以霖慈一到短租的小楼,倒头就睡了三天。等缓过来之后竟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国内到底不似日本那样严峻,况且霖慈还没开始连载,近来每天赶海摘花,回来画些存稿,小日子十分悠闲自在。

    房东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奈何精神矍铄。

    霖慈一开始登岛时看到一个小老太太颤巍巍地在门口等她时顿时感慨世风日下,然而等某日她画稿后出门放风,正好看到房东老太太一脚把落在地上的核桃咔嚓踩扁,捡起来放进嘴里嚼嚼,立刻满心只剩敬仰。

    她近来刻意减少与人社交的频率,除非重要的电话,轻易不接。那日由之打电话来,也不免感慨,“现在跟你通上电话真是艰难。”

    彼时霖慈正站在海岛最高处,享受暖阳春风,于是把镜头调转,同她分享这一片美景。

    “如果你置身于此,也会忘记手机的。”霖慈笑眯眯,语气之中是许久未曾有的宁静,“真想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

    由之冷笑,“少装洒脱了啊穆霖慈同学,友情提示,最近覃凤声可是跟叶知秋走得很近呢。我告诉你,小心鹬蚌相争,最后渔夫得利哦~”

    霖慈摇摇头,“一对夫妻被形容成‘鹬蚌相争’,我看也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由之问,“那你们,算是彻底结束了?”

    霖慈迷惑,“沈同学,请问您哪里看出来我是在开玩笑了。”

    由之嘿嘿一笑,“那就行,如此我也省得帮你盯梢了。”

    由之是在路上撞见覃凤声和叶知秋的。据宁宥的小道消息,叶知秋的老爸嫌她自己折腾太辛苦,直接强硬将她塞到覃凤声的律所了。

    “叶知秋她爸说了,有老覃盯着他才放心。”宁宥如是说,“你不知道叶知秋他爸对老覃多满意,就算老覃如今已经是个二手男了,人可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由之出于好姐妹之间的道义,将原话复述给了霖慈。见听筒那头没说话,她眼珠一转,补了一句,“那天他们可是一块从商场出来的。”

    却没想到霖慈忽然话题一转,说起任自若前几天来找她的事。

    由之登时警铃大作,“那你呢?”

    霖慈,“什么那我呢,都被骗过一次了还能上赶着给人抬轿吗?人蠢一次就够够的了,自然是把他赶走了。”

    由之,“那就好,你不知道,这小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要不是宁宥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之前他在总公司的时候勾搭上了宁樾,把人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宁宥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只要她高兴,也愿意提拔他,结果任自若给他来农夫与蛇这一套啊。心高气傲,又要面子又要里子,明明就是靠宁宥,还是跟胡总走的很近,这才被打回来了。”

    手机里传来由之愤愤不平的声音,霖慈偷笑,“欸,你最近很宝贝小宁总嘛。”

    由之正色,“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知道。”

    霖慈语气平静,隔着手机由之绝对不知道她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

    “由之......”霖慈喃喃道,“我好像真的没有信任过覃凤声。我口口声声说爱他,但实际上,我根本不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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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霖慈提着小水桶从海边溜达回来的时候,正听到房东老太太喊她。霖慈站定,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来,递给她一封信,“老太太不认字,请邮递员看,邮递员说是你的。”

    霖慈道谢后接过,回屋打开一看,兴奋地差点要尖叫——原来是谈习社的邀请函,里面写着霖慈的作品成功入围,邀请她出席颁奖典礼。

    霖慈激动拨通了尤主编的电话,尤主编大笑,“看来还是搬回城市吧,你这到手的时间可真够久的。我本来以为你三天前就该收到了。”

    她将电话拿远了一些,笑着听手机里传来霖慈的尖叫。霖慈疯够了,语气终于冷静下来,“不行,我紧张。”

    尤主编懒得搭理她,“我告诉你,现在不是紧张的时候。虽然是漫画界的颁奖典礼吧,但这几年还是挺正式的,电视台有转播的。留给你收拾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抓紧啊,要做的事多着呢!”

    霖慈星星眼,“那我是不是得练习那种表情了?”

    “哪种表情?”

    “就是得奖了要摆出受之有愧的表情,没得奖就摆出惜败但对方真的很强?”

    尤主编哈哈大笑,“我看行,你快练习吧。放宽心,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她开玩笑,“可不是只有你受邀请哦。”

    霖慈的心安定了下来。

    颁奖礼就在一周后,霖慈准备提前出发,自己一个人停停逛逛就当是旅游了。于是当晚就收拾起行李,她这回来海岛只带了几身换洗的日常衣服,但霖慈打算等飞机落地后再淘。

    所以直接订了飞往东京的机票,第二天下午人已经出现在了街头。

    对于这趟旅程,因是意料之外,所以处处都是惊喜。尽管霖慈语言不通,但善用翻译器还是十分尽兴。她在一家小店淘到一件黑色小礼服,裹胸上缘和裙摆处都缀满了轻盈的黑色羽毛,长长短短,错落有致,不至于太暴露,也不至于太古板。

    晚上尤主编也落地到达酒店,晚上九十点左右,醉醺醺地来她屋里聊天,对这件小礼服也是赞不绝口。

    “真是不能喝清酒,甜滋滋的像饮料,一不小心就饮多。”尤主编摊在她的床上扶额。尤主编现年三十有六,颇具熟女风韵。

    霖慈打电话,拿着手机,用蹩脚的日语跟前台要了一杯醒酒汤。

    尤主编倒是很开心,这顿饭吃得不算没有收获——“高桥先生说评委们都挺喜欢你的作品,获奖几率很大。有了奖项傍身,你那位、‘恩师’再是一肚子小九九,也是鞭长莫及,不能耐你何了。”

    霖慈不明白这话里的弯弯绕绕,只当一切真如尤主编所说,是而面上不见喜色,反而满足道,“就算没有奖项 ,有个提名我就心满意足了。”

    尤主编惊奇端详,见她神情平静不像作假,这才失笑,“你家老覃还真是宝贝你啊,工作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是一点不跟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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