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郁闷的事情接踵而来。
霖慈头晕脑胀地回到家时,迎接她的只有一片漆黑。
说不失落是假的,尽管覃凤声总有正当理由。
霖慈失魂落魄地窝在沙发上。她本是曲腿蜷缩着,忽然想到什么又把腿放了下来。电视节目调来调去,霖慈忽然想起高中时和由之一起交换言情小说看。
她们的学生时代,霸道总裁盛行。十本书里有九本书的女主都会说出那句经典台词“谁稀罕你的臭钱”?!
每到这时,霖慈和由之都会一边大喊“我需要!”一边嫌弃女主贪婪。又要面子又要里子。
而今晚,在这个跌宕又孤寂的夜里,空无一人的平层之内,霖慈顿悟:人不可能不是贪婪的。
而生活更是比言情小说要复杂成千上万倍。
就像覃凤声,哪怕是在假结婚时便将自己的工资上交,可霖慈更愿意将其称为一种“透明化处理”。覃凤声的行为像是一种态度,而她的不过问也是一种姿态。
用来维护自己虚伪、脆弱、敏感的自尊。
而且霖慈终于承认,钱真的买不来爱。更何况,她要的从来也不是钱。
但似乎这是个会惹人痛骂的姿态,毕竟哪怕是关系好如由之,也会在工作受气时跟她玩笑似地抱怨,“诶呀,我也要找个有钱人嫁了。老娘要当家庭主妇,再也不受气了。”
由之如此,更不消说工作时身边同事传递的各种艳羡。
于是霖慈只能笑笑,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说得是对的,不要贪心。
电视机的灯光明明灭灭,霖慈感觉自己似乎睡着了一会儿。挣扎着看手机时,屏幕显示“11:37”,覃凤声还没回来。
霖慈终于感觉到饿了,她站起身来去厨房给自己下面时心想:这是个不健康的孩子,也不被期待,所以根本不需要留下来。
嗯,明天就去打掉。
宁樾不是说了吗?最近天气寒冷,流感频发。她也一样,不过是一场小感冒。
她正准备打开冰箱取两颗蛋来,忽然手机传来消息音。是覃凤声发来的消息,而发来消息的此刻,他已经在英国的某家酒店的高脚床上了。
覃凤声是个工作狂,尽管能感觉到他有意在自己面前掩饰,可霖慈一早就发现了他的马脚。可一切善解人意在此刻都变成了可笑的借口。
第二次了。
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计划的人。
当即面也没心情吃了。霖慈一个人在大平层里晃来晃去,可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焦躁许久终于还是给由之打去了电话。
电话时间不长,挂掉电话的二十分钟之后,风尘仆仆的沈由之裹着一身寒气出现在了霖慈的面前。
“你怎么没穿鞋?”由之忙着解围巾摘帽子,但还是一眼看到了地板上霖慈光|裸的脚丫。
要不是由之提醒,霖慈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竟然从进屋开始都忘了穿拖鞋。竟然也没感觉到凉。所以覃凤声当初是装了地暖吗?
由之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一罐啤酒,狠狠喝了一口才道,“好,现在姐准备好了。请开始你的讲述。”
“神经!”霖慈笑骂,但心底暗自感谢由之此番“彩衣娱友”的无私行径。
霖慈将自己如何意识到可能怀孕又如何被医生一锤定音等等事项尽数告诉了由之。
由之在手机上查资料,“我看网上说孕早期如果吃了感冒药,其实影响不大。很多准妈妈刚怀孕时都会出现类似感冒的症状,从而误吃了感冒药。”
霖慈道,“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光是我,大概我们都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而且根本就没有好好准备......”
由之忽然想到什么,“那覃凤声呢?他怎么说?”
霖慈撇嘴一笑,“他还不知道呢。就像我不知道他又去了英国一样。”
由之看出她隐忍的愤怒,但还是劝道,“生气归生气,覃凤声这事做的的确不地道。可孩子到底是大事,还是应该告诉他一声。”
“我倒觉得你是小题大做。”
“诶呀,先别想了,不是还有好几天可以考虑呢吗?”
“就是。”
今晚由之肯定是要留在这里陪她的。霖慈和她一起挤在洗漱台前刷牙,姐妹聚在一起总是控制不住傻乐。
多谢由之,霖慈苦闷纠结了一天的心情终于高涨了起来。洗漱后,两个人香喷喷地滚进被窝里,开启姐妹夜话。
霖慈现在也有闲心操心起别人的事来了,她忽然想起年会时由之临时放了大家的鸽子,于是旧事重提。
由之倒是浑不在意,“不合适。”
霖慈追问,“怎么个不合适法?”
由之叹气,“诶呀你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无论什么关系都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结果,我只是想睡他,他却想把我介绍给他爸妈。”
由之逼近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你不知道吧?那天的游轮上,宁宥的爹妈也在!”
歪日。豪门八卦。
霖慈立马好奇,缠着由之巴不得多讲几句。可由之显然兴致缺缺,还拿霖慈怀孕的名头压制她,勒令她不许熬夜。
霖慈撇嘴,一把将被子蒙在头顶,赌气道,“小气鬼,我明天就去打了。”
“你最好是。”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我明天就去!我一大早就去!”
第二天,两个人都险些没起来。
不过两位老友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夜临睡前的对话。霖慈照常梳妆打扮,跟由之一起在地铁口各买了张鸡蛋灌饼,三分钟内解决,然后分别搭上不同方向的地铁。
霖慈今天运气不错,在熙熙攘攘的早高峰,竟然一上车就找到了座位。她安心坐着,望着出门时换上的平底鞋,心想,今天太慌乱了。她没有请假,还是明天吧。
明天。
明天一定会请假的对吧?
头顶传来冷静女声的到站提示音,霖慈猛然回过神来,赶紧往门口奔去。脑海里的回答,似乎没听清,就已落人后。
隔天下午就收到覃凤声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第一句,就是他在电话那头问,“生气了?”
这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要次次这样做?
霖慈心里都替他无语。还没回答,电话那头又传来他自以为是的声音,“霖慈,生气也没关系。”
本来不生气的。
一听更生气了,霖慈笑了,不过是被气笑的,“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给我发消息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不生气当然是最好。”
霖慈冷笑,从牙缝里挤出,“每天忙成这样,竟然还能七想八想。”
覃凤声有气没地撒,直接把电话挂了,转头对身边的宁宥道,“看你出的馊主意!一点用都没有。”
宁宥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望着覃凤声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悯。
他伸手拍拍兄弟肩膀,故作玄虚,“老兄,不是我的方法没用啊。只能说敌人的炮火太强,你想胜利......道阻且长啊。”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宥望着一脸费解的覃凤声,好心再次给出指点,“你在这儿急的上蹿下跳的,人家根本不接招。老覃,女人要是跟你急,这说明她心里有你。你看看你俩,结婚还没一年呢,这日子就过得古井无澜了,我劝你......”
他捏捏覃凤声的肩膀,“老兄,保重。”
覃凤声心里在想别的,转身又拨通了助理电话,“小蒋,问问Mis.Cox,会议能不能提前。对,越快越好,尽量半个月内就把合同签下来。都快要三顾茅庐了,也该看看他们的诚意了。”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覃大律师得出的结论是要加快谈谈判进度?”宁宥瞠目结舌,不禁失笑,“你也真是的。”
覃凤声准备出门觅食了,这回换他拍拍宁宥的肩,“你懂什么,我这才叫大礼呢。再说你还没吃够英国饭吗?哦,我忘了......”
他促狭一笑,“你回家也是孤家寡人。我可不一样,我老婆厨艺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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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凤声不在家,霖慈的日子仍旧照过。但因为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只好按时吃饭、按点睡觉。
去医院的事宛如一根刺扎在心里,但总难寻找到机会。
由之说要来陪她,霖慈听着却是心惊,生怕她把自己真当成个孕妇对待。如此煞有介事的模样,实在让人心慌。
再说她近来实在繁忙。
虽说当时任自若主动要求帮她。但霖慈也不会当真如此,只是碍于他的热情将手头上一些已经完成的工作拿出来搪塞他。
其中就有闵嘉那本已经获奖的《滕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