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宋昌明连声道谢,躬身离去了,在这种时候,宋昌明大可以,以被害者家属的身份,揪着谢北辰不放,金吾卫护卫全城,城中丢了人,自然难辞其咎,宋昌明却什么都没说,这与谢北辰印象中“难缠的文官”很不一样。

    谢北辰在外奔波了一夜,里衣和头发湿了又干,他急需要洗个澡清醒一下,谢北辰边走边卸下身上肩甲,同时接过了陆逢渊调查相关嫌疑人得来的口供。

    出现在刘清风身侧的女子,是附近一家卖灯笼的摊主,她当时给人送完了灯正往回走,被刘清风突然放出的信烟吸引了目光,驻足停留了一瞬,回神便见刘清风一脸惊疑盯着自己,那女子也是千百个莫名其妙,从被抓来起就哭诉不止,陆逢渊查证了其身份背景,确定没问题,未免将事情闹大,派了个人跟着,先将那女子送回了家。

    而附近的商贩也都与那女子的证词差不多,当时人多,刘清风的信烟声音又大,很多人都被吸引了注意,一般人很难注意到人群中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变化。

    至于那位卖虎奴的老妇人,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倒是她的儿子,说是出门求人去找兴乐坊观琴的门路,京州却无人见过此人,老妇人当场吓得晕了过去,陆逢渊顺便又接了一桩“失踪案”。

    谢北辰翻开调查记录,看到了老妇人“失踪”儿子的信息:季承,字疏白,京州远郊人,是个秀才,素日除了在家中备考,就是弹琴,偶尔也会帮附近的街坊写信,家中生计全靠他年迈的母亲种地操持。

    两人说话间,谢北辰走进前厅,三娘已在此等候多时:“谢将军,你可让奴家好等~”

    谢北辰绕开了三娘环上来的手:“本将军要的东西呢?”

    三娘也不恼,笑眯眯又坐了回去,支着脑袋望向谢北辰:“将军稍等,北亭还在问,您也知道,我家新来的那个,不是一般的倔,等问出有用的线索,奴家定第一时间奉到将军面前。”

    “这就是你们问了一夜的结果?”谢北辰眉毛一挑,“砰”一声将喝了一半的水放在了案上。

    不等三娘回答,谢北辰长腿一跨转身又出了门;“自己的人管不好也就罢了,连句话都问不出来,本将军倒要看看,他的嘴有多硬。”

    眼见谢北辰气势汹汹往牢房而去,三娘忙跟了上来:“谢将军您消消气,十郎毕竟是我疏议院的人……”

    谢北辰本就不多的耐心到了头,脚步一顿凌厉的目光落在三娘一张千娇百媚的脸上:“本将军奉旨,全权调查失踪案,你疏议院协办就要有个协办的样子,即便是霍九霄在这儿,本将军要审他,你们都无权置喙。”

    “另外,本将军最讨厌没分寸的人,还请特使牢记谨记自己身份,别再做失礼的事。”

    谢北辰话落一阵风似的卷进了牢房,三娘轻声叹了口气,兀自理了理衣衫,莲步轻移转身往前厅走去:“十郎啊十郎,姓谢的软硬不吃,我可已经尽力了……”

    谢北辰到时,北亭正拿了伤药在牢中为十郎裹伤,十郎一言不发坐在地上,任由北亭摆弄着自己受伤的半个右臂,十郎所受为鞭伤,看伤口结痂的样子,大约是三四天前受的伤,因着某些原因,伤口复又被撕裂。

    觉察到谢北辰的到来,十郎微垂着眼,一副岿然不动、与我无关的模样:“谢将军,该说的本官都已说了很多次……”

    谢北辰走进牢房,接过了北亭手里的伤药,示意左右退下,北亭不明所以站在一边,紧张盯着谢北辰的一举一动,不过看样子,谢北辰似乎不是来拷问的,反倒是被他拿在手里的药,吸引了他大部分注意。

    更令北亭疑惑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死鱼”一样坐在一边的十郎,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蓦地回眸,看向了谢北辰。

    不对,准确的说,是谢北辰手里的药。

    两人对视间,似有“电光火石”往来,看得北亭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等一下……这药……是有什么问题吗?谢将军?”北亭觉得自己必须在这种时候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奇怪的僵局。

    谢北辰将药还给北亭,施施然站直了身子,自上而下斜睨着十郎:“你的事本将军不关心,我只想找人!”

    十郎沉默着从北亭手里接过药,胡乱抹在自己伤处,将衣物穿戴整齐,这才郑重开口:“昨夜,本官的确在跟踪宋祈安,此为本官的任务,疏议院有记录,将军一查便知,之所以出现在暗巷库房,是因为看到陈虎被黑衣人尾随,这才放弃了跟踪目标前去查看,但本官到时,只看到一只猫和一柄带血的刀。”

    谢北辰微微眯起了眼睛,似是在判断十郎所言是否属实,片刻后,他沉声又道:“你觉得黑衣人会是哪路人?”

    “本官不知道……但那人的身手,远在本官之上。”十郎虽然说得与之前大差不差,但遣词造句属实多了许多,这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要知道素日在疏议院,这人有时宁愿挨打,也绝不多说一个字,这令北亭很是震惊,不由得多看了那瓶药一眼。

    那药是十郎亲自调配,疏议院人手都有,他实在想不明白,谢北辰是如何通过这瓶药,拿捏住十郎的……

    “好,本将军再问你,事发地那只猫,你可认得?”

    十郎犹豫了一下,谢北辰早有预料,干脆命人将乌云带了过来,将其放下,乌云先是在原地茫然无措站了一会儿,而后似是发现了目标,“喵喵”了两声,向着十郎所在的牢房就跑了过来。

    片刻后,众人看着蜷缩在十郎脚边的乌云,神色各异,十郎再隐瞒,便说不过去了,他如实回道:“本官与太子殿下偶尔会一起下棋,见过乌云几次。”

    “哦~既如此,你可知太子殿下将乌云送给宋二小姐的事?”

    十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北辰伸手弹了下乌云的耳朵,乌云怒而向谢北辰伸出了利爪,谢北辰收手又道:“你觉得,一个人大费周章将乌云掳走,还顺带偷走了宋祈安养虫子的饲料,数日之后,又将猫迷晕,完好无损送了回来,这人到底想干嘛?”

    十郎还是没说话,谢北辰饶有兴致又道:“巧的是,昨夜宋祈安特意来找本将军,坦白了一件事。”

    十郎微垂的眼睫肉眼可见的颤了颤:“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谢北辰翻了个白眼,这个没礼貌的闷葫芦还好意思让别人有话直说,呵。

    “宋祈安在入城前,提前放出了她身上的毒虫,故而顺利通过了入城检查,而她所养的虫子与一般虫子不同,喂养需格外注意,因此她的家人早就准备好了养虫之物,若此贼人有心针对宋家,大可以将此事捅出来,宋祈安人赃俱获,自然百口莫辩。”

    “但贼人偏偏用一只一模一样的坛子换走了宋祈安的饲料坛子,宋祈安归京后一直在外做事,等她手上虫子的吃食用完去拿发现端倪时,怎么也得是几日之后,除了拖延时间掩人耳目,本将军想不出那贼人究竟想做什么。”

    谢北辰顿了顿又道:“至于乌云,本将军若猜得不错,它应是意外撞见了前去偷盗的贼人,未免暴露行迹,贼人干脆带走了乌云,昨夜,贼人本想掩人耳目将乌云送回到宋祈安手上,却不曾想出了意外……”

    谢北辰话音一止,意味深长望向十郎:“你说是吗?特使大人。”

    一番话停下来,北亭才算是听明白谢北辰一番“长篇大论”,合着谢北辰认为十郎就是所谓的贼人,北亭当即就不乐意了:“谢将军,且先不说这贼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有多蠢,我们疏议院夜间闭门落锁,每一个人的房门是我亲自锁的,十郎不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私自外出。”

    “夜间……本将军可没说贼人是夜间行的事……”谢北辰一句话,令北亭哑了火,他衣袖下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是被十郎强拉着,退回到了一边。

    北亭仍是有些恼火:“你也只是奉命行事,何必同他解释许多……”

    十郎冲北亭摇了摇头:“没事,当务之急,是找出宋祈安下落。”

    北亭不情不愿闭上了嘴,谢北辰在两人的只言片语中分辨出了重点:“奉命行事?什么意思?”

    “十日前,疏议院接到一封密信,信中提及两件事,一是远郊明楼,二是有人买下江湖暗杀令,以万金悬赏持神木阁掌门令入京之人。”

    这下轮到谢北辰震惊了:“什么?!江湖暗杀令!”

    十郎应声道:“正是,而京中杀人不便,最可能用的手段,是毒。”

    谢北辰反应了好一会儿:“你拿走宋祈安那个坛子,是因为有人下毒?”

    “我并不确定,但那个坛子里的东西本就带毒,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端倪,是最有可能动手脚的东西,我拿走那个坛子,是为确定此事。”

    谢北辰:“结果呢?”

    十郎与北亭凝重的面色说明了一切,坛子的确有问题。

    “将军猜得不错,乌云认识我,它乱叫很容易引起宋府那个叫姚红侍女的察觉,情急之下,我才出此下策,带走了乌云……”

    昨晚,十郎一路尾随宋祈安,本已安排好了一切要将乌云还回去,谁知陈虎之后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十郎直觉有问题,跟上去才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被金吾卫团团围住,百口莫辩。

    十郎所言与谢北辰猜测大致相同,疏议院门路众多,只怕在那密信之前,就知晓了明楼与神木阁动向,谢北辰并未道破自己已知晓“十郎在明楼交易之事”,确定了在“宋祈安失踪”一事上,十郎是友非敌,他便放心了。

    “既是误会,来人,还不为特使大人松绑。”谢北辰招呼左右,卸下了十郎身上的镣铐。

    北亭扶着十郎,在一众金吾卫神色各异的注视下,走出了牢房。

    三娘本以为谢北辰不会轻易放过十郎,见此情景,再看向谢北辰时,眼底多了几分炙热:“不愧是我殷三娘看中的人。”

    谢北辰忙着回房更衣,并未听到三娘这一番“不敬之言”,北亭轻咳了一声,拉着三娘和十郎往厅内走去:“掌事有令,都跟我来。”

    关上门,三人各自变了一副脸色,三娘一改素日的媚态,一记眼刀落在十郎身上:“没用的东西,只会给掌事惹麻烦,真不明白掌事招个外人进来做什么。”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