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宋祈安一愣,这才意识到谢北辰命人提前备马,是给她备的马,她当然会骑马,除夕夜她便是赶在宵禁前策马而来,这事儿已经在京州传遍了,但宋祈安仍是觉得有些不妥:“我也要骑马去?这会不会太招摇了?”

    谢北辰冷哼一声;“公主送你的马车就不招摇了?”

    “可是……”宋祈安显得有些犹豫,在长街上跟着谢北辰策马前往大理寺,这个画面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谢北辰将宋祈安的犹疑看在眼里:“你扮作本将军的手下,否则你以为今日如何进得去大理寺?”谢北辰说着,从手下手上接过一套护卫服和鬼头面具,丢给了宋祈安。

    鬼头是谢北辰手下一队暗卫特有的标志,以此装备外出,的确能省去诸多麻烦,不等谢北辰出声催促,宋祈安立马接过了那套衣饰,麻溜儿跑去了内院更衣。

    “腿脚这不是挺灵活的吗?看样子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宋祈安一溜烟跑没了影,谢北辰转而走去了廊间。

    宋昌明夫妇早就从下人那儿听闻谢北辰答应带宋祈安去大理寺,心下松了口气,正准备找谢北辰见礼顺便辞行,不成想,跟谢北辰碰了个正着。

    “谢将军,好久不见了……听说您昨夜受了伤,下官带了些伤药来,特意给您和金吾卫受伤之人用的。”宋昌明带来的都是太医署学子们调配的普通伤药,不值什么钱,谢北辰收下倒也无妨。

    “宋大人客气,本将军便收下你的好意了。”

    杜月姝见势推了推宋昌明的胳膊,他们知道女儿要办正事,不想打扰他们,正准备辞行,却被谢北辰拦了下来:“宋大人,前几日大朝会,本将军有事走得早,不知您找我,有何贵干?”

    “呃……”谢北辰不提这茬,宋昌明都快忘了自己那时要干嘛,可眼下情势有变,他总不能说自己要巴结谢北辰让他多关照宋祈安吧。

    宋昌明轻咳一声,捅了杜月姝一下,杜月姝忙出声解释道:“也没什么事,谢将军您不是拿走了小女的包袱吗?我们想起那包袱里有些小女的换洗衣物,落在外人手里总归不太好,本想找谢将军通融一二,后来见将军事忙,小女又病了,就没再找将军。”

    杜月姝临场发挥跟真的一样,谢北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又道:“那么宋大人命人在茶楼为本将军准备吃食,也是为了要东西吗?早说呀,兜那么大个圈子做什么?”

    事已至此,宋昌明只能应下:“是……是啊。”

    谢北辰笑意一敛,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可刚刚宋小姐,不是这样说的……”

    好在杜月姝反应快,迅速回过神来:“害,谢将军您有所不知,我这女儿啊,既不喜欢用陌生人的东西,也不让陌生人碰自己的东西,您想,自己的衣物被旁人拿去,她自然是不答应的,不过她成日里想什么也不跟我们说,她若是说了什么让将军在意的话,还请您多多见谅。”

    “哦~原来如此。”谢北辰意味深长勾起了唇角,宋昌明夫妇只觉多说多错,匆忙告辞便要离开。

    换了一身暗卫服的宋祈安从内院走了出来,姚红紧随其后抱着她刚换下的衣物。

    “爹娘,你们要走了吗?正好帮我把衣服带回去。”

    前脚才说了“不碰旁人的东西”,后脚宋祈安就穿上了旁人的衣物,杜月姝眉心一阵抖动,干脆将脸转了过去,宋昌明白了宋祈安一眼,命人接过姚红手里的衣物,忙不迭拉着杜月姝告辞走了。

    宋祈安不明所以跟姚红交代了几句,便将鬼头面具戴在脸上,跟着谢北辰出了门。

    走了没两步,面具突然滑了下去,宋祈安忙抓住险些跌落的面具,谢北辰不耐回头,眼疾手快扣住了宋祈安压在头发里的面具扣子,扣子“啪”一声合上的瞬间,宋祈安只觉头皮一痛,谢北辰这一扣扣住了她的头发。

    “你……”宋祈安不敢出声,只得匆忙抬手调整面具。

    仓促间,宋祈安触上了一只温热的手,她心下一惊,慌忙收手,谢北辰同样被吓了一跳,但他并未表现出分毫,站在原地帮宋祈安重新调整了面具,而后板着脸道:“面具坏了不知道上报,再有下次,滚出金吾卫。”

    “将军恕罪。”宋祈安仿着印象中金吾卫该有的模样,跟在谢北辰身后,翻身上了马,离开前,宋祈安不知第几次回头看了眼远处拐角,自她踏入郎将府起,便有种如芒被刺的感觉,但她每每回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都跟上!”

    宋祈安收回目光扬鞭跟了上去。

    金吾卫一行人来到大理寺时,门外多了不少手持棍棒的侍卫,赵莲生本是京州名动一时的名角儿,关注他的人本就多,加上升平公主绑了他丢在大理寺门外时,他还身着女装,这样劲爆的消息不胫而走,吸引来了众多围观驻足的百姓。

    大理寺费了好一番功夫,不惜翻脸动粗,这才将人群疏散,即便如此,宋祈安注意到,对面茶楼、街头巷尾仍是有许多探头探脑的人徘徊不去。

    谢北辰到时,大理寺已齐聚多位贵客:升平公主、疏议院掌事霍九霄及其手下三娘。

    霍九霄着一袭白衣,手拿一柄折扇,温文尔雅、知礼明仪,是个与宋祈安想象中全然不同的人,立在他身侧的三娘笑盈盈冲谢北辰点头笑了笑,谢北辰无视了三娘的示好,兀自坐在了一侧的空座位上。

    三娘显得有些不满,但语气中仍带有几分娇俏:“谢将军,听说您受伤了,奴家这里有药,晚些时候给你。”

    “不用。”谢北辰断然拒绝了三娘的好意。

    “将军又在跟奴家客气了,不打紧,一会儿让您身边的小哥过来拿便是。”

    下一刻,宋祈安便见三娘一双水波流转的媚眼,直勾勾落在了自己身上,宋祈安犹豫了一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微微冲三娘点了点头。

    “去通知萧大人,可以开始审问了。”霍九霄出声将三娘叫了回去,与此同时,萧云景在前殿开始了审问。

    “草民赵莲生,见过大人。”

    赵莲生已被换上了囚服,长发散落,仍难掩其面上伤痕,萧云景此前命人检查过赵莲生的身体,他周身伤痕遍布,身形瘦削脏腑气虚,还做过阉割之术,看伤痕,为他施术的人,应是个新手,刀口既不利落也不干净,赵莲生的伤处还因此感染过。

    萧云景:“你身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启禀大人,草民被远郊明楼掌柜郝玉龙所骗,前去找寻妹妹下落时,被郝玉龙迷昏,囚禁在了那里,阉割之术,是郝玉龙伙同楼中小二强行做的,草民身上的伤,有一半也是他们打的。”

    萧云景命人抬上了一具尸体:“你可认识此人?”

    赵莲生只瞥了一眼:“草民在杀他之前,已经做过详细调查,他就是郝玉龙,即便他做再多的伪装,他身上的烧伤和那股令人恶心的药味儿,我都不会认错。”

    赵莲生所指郝玉龙,便是冒充香云寺主持的“假宏印”。

    赵莲生所言与大理寺调查一一相对,萧云景沉声又道:“你是如何掩人耳目,杀的郝玉龙?”

    “萧大人,若要细说此事,还需从草民身上另外一半伤痕说起……”

    萧云景没说话,示意赵莲生继续。

    “草民身上另外一半的伤,是崔鸿之打的。”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若非戴着面具,宋祈安一定会被旁人看出端倪。

    所观之下,李清歌算是除了霍九霄之外,最淡定的一个。

    萧云景惊疑出声:“崔鸿之……也是远郊明楼的客人?!”

    大理寺搜查明楼时,楼中重要文件已被毁坏,只在一些没有焚烧完全的残页上发现了只言片语,确定了那座藏在深山之中小楼的名字,与几个楼中客人的身份,没有人会想到,崔鸿之竟也是其中的常客之一,要知道,这明楼不走寻常路,玩得都是恶心变态的花样。

    赵莲生冷笑出声:“崔鸿之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占了我妹妹的画,害了我妹妹的命,之后又与郝玉龙勾结,将我囚禁在那儿,百般折辱……”

    “郝玉龙与崔鸿之暗中勾结?他们是一伙的?!”萧云景被接二连三耸人听闻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此事郝玉龙与崔鸿之都亲口对我说过,另外,我这里还有他们暗中往来银钱交易的证据,请大人过目。”赵莲生来时,身上带着的,正有崔鸿之写给郝玉龙的收条,从那些票据上来看,崔鸿之有时收下的是银钱,大多时候,则是画作……

    有几幅画的名字,萧云景略有耳闻,正是崔鸿之前段时间呈到御前的佳作。

    萧云景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神:“你继续说。”

    “自妹妹失踪后,草民发现妹妹的画作少了很多,那段时间,草民走访研习了很多作画之地,对作画之事略知一二,为查清妹妹失踪的真相,不得不装疯卖傻,任由崔鸿之和楼中人打骂欺辱,渐渐令其放松了警惕,之后,崔鸿之偶尔会带一两副画来让我改,我仿着妹妹的风格帮他改了画,他果然上钩了,与公主有婚约后,崔鸿之外出不便,便常将草民接入府改画,除夕前,崔鸿之又将草民接进了府中……”

    腊月二十九,京州的天阴沉的厉害,明楼昏暗潮湿不见天日,赵莲生已染了风寒有几日,高热之下,他又生出了幻觉,将前来传话的小厮看作了妹妹玉燕,抓着人家又哭又闹,郝玉龙不在,楼中人懒得管这个疯子,将他往房间里一丢,便算了事。

    崔鸿之本不打算在成亲前再去明楼,但听闻赵莲生缠绵病榻,许是不行了,看着自己满桌子无从下手的“佳作”,崔鸿之心一横,命人连夜将赵莲生从明楼接了过来。

    当赵莲生再醒过来时,崔鸿之就立在自己身侧不远的地方研磨调色,他答应了公主,要在明日除夕夜宴上,为皇帝献上一副新作。

    “醒了?来看看这画儿如何?”崔鸿之牵着赵莲生脖颈处的链锁,将他强行拽到了桌前,赵莲生垂眸,看到的是一副与妹妹手笔一模一样的万里江山图,他不会认错,那是妹妹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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