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太郎太刀到时,大广间内正气氛火热。

    对此,他习以为常,在主人看不见的地方,这些同伴莫名其妙一言不合就针锋相对是常事。

    他冷漠地避开气压中心对峙的那几位,款款落座在端着茶碗的莺丸对面。

    “刚刚开会的时候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最近怎么样?”莺丸放下茶,友好地打招呼。

    “还算过得去。我想问问会议的内容。”

    莺丸点点头,将会议内容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太郎太刀没有回话,或者说无法回话。

    被朱红眼影勾勒的双眼无力地阖上,瞳孔在薄薄的眼皮下颤抖。

    想到主人失去神智,一股巨大的疼痛感从心底里漫上来,紧紧攥住了他的咽喉。

    他似乎感觉到头因为呼吸困难而晕眩。

    高高在上的神刀被强硬地拉向人间,犹如枝头雪被吹落人间,在离别的苦涩悲伤与思念之后第一次品尝了心痛。

    他不敢细想主人是如何失去神智的。

    但是有一道念头突然浮上脑海,主人之前噩梦缠身是否跟这个有关系?主人那时候其实并没有痊愈?

    沉默良久之后,太郎太刀才艰涩开口:“我知道了。如果有能用得上我力量的地方,还请尽管吩咐。”

    “还有一件事情我比较在意。三年前我刚显形的那段时间,主人曾经对我说过夜晚被梦魇缠身,心里产生不净之物。不知道是哪位同僚帮主人祓除了这个困惑。”

    那边气压中心的几位顿时耳朵竖起,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纷纷凑过来。

    “不净之物?主人从来没跟我说过呢。”长谷部感觉被打击到,稍稍失落过后又打起精神。

    “心里产生的不净之物是什么?”

    “难道是从人类心中诞生了妖鬼吗?”莺丸推测。

    “!!!不可能,主人心中怎么可能有那么深重的恶念!你不许造谣!”

    “长谷部真是聒噪呢,不一定是主人心中诞生的吧,应该是被沾染到邪祟了。”加州清光不忘嘲讽一下长谷部。

    “髭切,主人去找过你吗?”长谷部忍气吞声,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

    “安心啦,我和弟弟丸都没有在本丸感应到妖鬼的气息。”髭切抚了抚身旁的静静呆着的本体。

    “本丸里面有祓除不净能力的就只有少数几振刀吧。石切丸?数珠丸恒次?江雪左文字?”

    “后面两振是佛刀吧!我觉得应该是石切丸!”

    “如果是邪祟,还有一振刀剑可以驱除。天下五剑之一的大典太光世。他本身就是驱邪之刃。”莺丸悠悠说道。

    还要感谢大包平天天在他耳边谈论天下五剑,他才能想起这一振存在感稀薄的天下五剑。

    众人决定兵分两路。

    石切丸寻找起来难一些,他会在本丸里慢悠悠地走动。与之相对,大典太光世只会自暴自弃地在仓库里静静发呆,非常好找。

    本丸的仓库在偏僻处。

    加州清光和太郎太走到仓库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面朝置物箱背对着门口,席地而坐的大典太光世。

    加州清光在仓库门上敲了敲。

    “打扰了。”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灰发萎靡地披在脑后,被过长前发遮挡住的右眼和左眼一样都是鲜血般的红,此时正黯淡又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们。明明是享誉天下的五剑之一,却那样颓丧。

    “有谁病倒了吗?”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瓮声瓮气。

    加州清光四处张望打量着周围,箱子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层一层地垒起来,使得仓库中多了一片空地。

    太郎太刀接过话“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询问一件事情。之前,主人是否跟你说过夜晚噩梦缠身的事情。”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大典太光世不情愿地起身,缓缓朝他们走去,动作间激起一片尘土。“这里比较杂乱,我们去房间里说吧。”

    本丸的仓库是跟居住的房间分隔开,在空地上另起一间。大典太和他兄弟的房间就在不远。

    他的房间样式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家具该有的都有,但是却有一种空旷的感觉。

    其他刀的房间都会或多或少的摆放自己有关兴趣爱好的东西,比如加州清光有一个小柜子专门放喜欢的指甲油,太郎太刀也有摆放御币的地方。

    但是这个房间却没有一处被特别布置过。

    大典太踌躇一会,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到崭新杯子,给坐在矮桌旁的二人倒了茶。

    “啊,抱歉。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过来。”

    “是我们叨扰了。”太郎太刀和加州清光接过茶杯,齐齐道谢。

    大典太也落座,头微垂,莫名带着一股丧气。默默在心里整理词句后,开口说道“主人当初确实来找过我。但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灵力濒临失控。”

    那一天,是个闷闷的雨天,大典太一如往常待在仓库里。从仓库的小窗往外看,天空像是被浸在水中的脏抹布,灰沉沉。这样的天气,付丧神们都不愿意出来。

    在他存世的漫长年月中,已经见过无数像这样的雨天,他应该很平静。但是当他坐在仓库满是灰尘的地上看向窗外,心中却总不安稳,心跳时快时慢,有不祥的预感。

    他身为灵力数一数二强大的辟邪之刃,连普通没有灵智的鸟雀都不敢靠近他,却突然出现了莫名的不祥预感。

    而且,本丸的天气只有审神者能够调控,灵力到了一定程度,本丸的天气是可以和审神者的心情相关联的。他以为这个天气是正常的季节轮转,现在看来或许不是了。

    他腾地站起身,向门外疾步走去。

    他要去天守阁看看!

    只是不等他到天守阁,在不远处的走廊转角,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撞进他怀中。

    他身形高大,只是被撞地稍稍退了一步。眼睛还没看清,体内翻涌的灵力已经告诉了他,这个馨香的身影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只来得及将摇摇欲坠的主人扶着,不等做其他,主人纤细的手紧紧抓着他,抬起脸色惨白的脸,呼吸急促,语气匆匆且虚浮“大典太吗?灵力…灵力要失控了!带我去没人的地方!”

    大典太心脏极速跳动起来,立刻打横抱起主人,大步跑向最近的仓库。

    “等等……去树林!仓库里…放了大家的东西....”

    “来不及!就去仓库!”大典太的声音因为担忧心急而稍显凶狠!

    显形以来大典太第一次严厉地拒绝主人的要求,哪怕是在痛苦中,主人也怔愣了一瞬。

    在以往少数的交流中,大典太虽然消沉,但是她的命令他都会乖乖达成。没想到寡言和乖巧之下,是这样的强硬吗?!

    大典太将仓库中胡乱摆放的箱子狠狠踢开,强行清理出一片空地。一把从箱子里抽出不知道谁的衣服铺在地面,将痛苦不堪的主人放在其上。放下的动作是与前面截然不同的轻柔。

    “主人,我要怎么做!”大典太额角因为急切而出汗。看着主人痛苦的神情,心如刀割。

    “灵…力…身体…里面…”主人勉强保存一丝理智,颤抖的手无力地抬起,伸向大典太。

    他握紧主人汗湿的手,双指按着急剧跳动的脉搏。灵力的光霎时从两者相接处迸发。

    他的灵力一进入,迎来的不是川流入海,而是狂风暴雨!

    灵力的风暴无差别地冲击着,横冲直撞,将主人体内搅得天翻地覆!

    好在灵力风暴还没完全形成,只要不断消耗它,就可以将其平息。

    大典太探明了情况,心下稍定。

    他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进去凝成一个结实的圆球。灵力风暴每次攻击圆球,都会损耗自身一部分。

    即使是这样,攻击时产生的一次次冲击不是能够轻易忍受的。在阵痛中,大典太尚且还能咬牙坚持,但本就虚弱的主人无法做到,脸色惨淡地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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