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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其实卫庄没接什么生意,毕竟普通的小打小杀实在入不了我们这种歹毒奸商的眼,所谓流沙也不过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罢了。

    不过这一日风和日丽,气温回暖不少,日光自林间缝隙落下,于地面刻下斑驳陆离,与前几日的风声大作分外不同。

    各位,我知道大家在看,所以且容我说一句,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李斯来找卫庄的日子,这就说明秦时线开了,我的先知主场终于到了!

    回想自我到这个世界,兜兜转转十几年的光阴,爱恨皆尝遍,苦辣也都咽下。究其本因,是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剧情设定。

    也就是我虽然身负金手指,可这金手指压根就没启动。

    不过现如今不一样了呀,小爷我终于等来了主场优势,接下来就是我的show time。

    李斯来的时候我正在吃自己煮的麻辣拌。

    讲道理,这个世界里我可以谁都不恨,但李斯除外。

    所以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给予他一个相邦应有的尊重。

    我没理他,反倒继续嗦我的面。

    不过李斯既是有心相求,自然也不会在意我恶劣的态度,他需得摆出一个相邦应有的宽广胸襟。

    想想他以前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些为难他了。

    我抬手在一条想偷吃我面的蠢蛇头上狠狠一敲,蠢蛇吃痛,委委屈屈地退了回去。

    这么些年我虽然是打定主意不可能养蛇,然而当年那枚毒囊的效果显然是比我想象的要持久且强大,就算我一再对所有想靠近我的蛇说“求求各位了放过我吧”,可它们仍旧锲而不舍地对我表达深深的追随之意。

    真的求求各位蛇兄蛇弟,放过我吧。

    “卫庄先生,别来无恙。”

    卫庄显然也不想看到李斯,是以拔剑就干掉了李斯手下一个秦兵。

    我:你有本事直接干掉李斯。

    李斯不愧是李斯,与当年那个初出茅庐来韩国的年轻人已经大相径庭,这么多年来浸淫宫闱,早就替他练就了一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好气度。

    “韩国一直是一个讲究礼仪的国邦,这里的规矩果然很大。”

    卫庄:老子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于是洁癖庄转过身去:“那个讲究礼仪的韩国已经不存在了,是在多年前被秦国消灭的,这一点李大人比我更清楚。”

    “先生曾经是韩王驾前最出类拔萃的将军,这样的才能如果只在这片森林中沉睡,实在是有点太可惜了。”

    我心说,哦是吗,他确实出类拔萃,只是出类拔萃地和我唱反调罢了。

    “当今陛下是一位空前绝后的帝王。”

    “你说的是秦王嬴政?”

    “现在天底下只有一个王,就是大秦的王。”李斯的眼中透出些许野心,“他的霸业之路才刚刚起步,非常需要先生这样优秀的人才来共同……”

    卫庄根本听不得一点cpu,直接打断李斯的话:“你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这一番拜将封侯的陈词滥调?李大人让人有点失望啊。”

    的确,卫庄这个人当年曾经连韩非的面子都可以不给,更不用说是现在的李斯。

    不过有一点我需得承认,李斯说的没错,嬴政的确空前绝后,只是他太超前了,或许唯独站在滚滚历史的后浪之中才能窥见其宏伟之举,而身在当下,大部分人都是难以理解的。

    李斯蹲下查看死者脖子上的伤口,道:“好可怕的剑法,可惜,比起盖聂的剑法来还是只能屈居第二。”

    大哥,你说起可怕二字的时候,能不能真诚地表现一点害怕?演技不到家啊。

    “盖聂保护着的那个孩子,是什么身份?”

    “一个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李斯缓缓开口,说出了本剧第一句经典台词,“我得到那个孩子,你得到盖聂。”

    “这是一笔交易。”卫庄显然很快赞同,“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李斯见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就想带着人离开。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半秒之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开口:“等等,我不同意。”

    四野忽得寂静,甚至连风声都微弱。

    片刻,李斯转过身,似笑非笑地将卫庄扫了一眼,复又将目光落到我身上:“那是——没得谈了?”

    我给卫庄递了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又用指节在石桌上轻轻扣了扣,笑盈盈地示意李斯:“坐。”

    李斯没有动。

    我心说真他妈给脸不要脸,于是立刻板脸,又冷声道了一个字:“坐。”

    李斯这才坐下。

    “可以谈。”我迎着他疑惑的目光,“但要给钱。”

    李斯:?

    “这本已是一笔交易,如何还要……”

    “开什么玩笑?”我打断李斯的话,“账当然不是这么算的。盖聂死了的话,你们应该更开心吧。”

    李斯眉梢一动。

    我吃了口面继续道:“所以说,并不是你们和我们各自得到一个人这么简单,而是——我们帮你们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怎么说我们流沙也是江湖上远近闻名拿钱办事的,这要是一分钱都不收,你让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这回轮到卫庄额角的青筋猛跳了。

    李斯终于了然,再开口的话语中多少带了点笑意,就道:“不愧是锦玉行的老板,的确精打细算。你们要多少?”

    听到他这么问,我就知道此事是成了,于是笑着抬起头,不紧不慢地比了个“五”。

    李斯像是松了口气:“五十万。”

    我瞬间收了笑容,纠正道:“五百万。”

    李斯脱口而出:“你抢钱啊!”

    我被他的小家子气气得直瞪眼:“五十万你羞辱卫庄呢?”

    卫庄清了清嗓子。

    我们俩这才又恢复方才端庄的坐姿,李斯就道:“这得回去向皇帝陛下申领。”

    我这就指着他道:“嬴政不给的话就从你的小金库里拿。”

    李斯义正言辞:“我没有那么多。”

    我霎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不会吧,你当了这么多年相邦,居然连五百万都没有,说出来谁会信啊。”

    看李斯的表情,他可能快要被我气死了。

    就气你就气你。

    *****

    有道是有钱不赚王八蛋,这笔生意既然是我和李斯谈妥的,也算是我给流沙拉了kpi,年终绩效无论如何都得算上我一笔。

    感谢我吧,流沙因为有了我而熠熠生辉。

    “让无双先去查一下。”

    我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无双是哪个?是之前天泽那个被你踢断腿的手下?”

    卫庄向来只选择听自己想听的,就答:“是天泽的手下。”

    其实我是有点好奇他是怎么把曾经敌人的手下挖墙脚挖过来的,不过这些年我们都各自做了太多的事,若要一件件说的话,或许都能写成十册江湖传闻了。

    江湖自会有江湖以后的传闻,而如今的我们,不过是在创造这些故事。

    这个无双似乎比当年牛逼一点——当然,当初他出场的时候不幸遇到的是卫庄这种第一战力,显得无能些也是情理之中。

    无双很快追踪到盖聂和天明的位置,向我们发来情报。

    林中树木葱郁,我跟着卫庄走到一棵大树前停下,仰头望着粗壮树干上一处迸裂开来的痕迹,以及溅满的鲜血。

    血已然凝固,开始发黑发硬,也有不少滴落土中,再不见踪迹。

    生命有时坚强,又有时脆弱。

    “这是无双的血吧。”

    卫庄亦抬头望了一眼,便道:“你不必难过,无双死的速度很快,比他感觉到痛苦的速度还要快。”

    “倒也不是难过,只是有些感慨。”我话峰一转,“这就是盖聂的百步飞剑啊。”

    草木微摆。

    卫庄突然伸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住了一片树叶。我仔细一看,这叶子的断裂处齐整锋利,必然不是自然形成。

    “虽然断喉,却不是百步飞剑。”卫庄见我等着他说下去,便继续开口,“削断这片树叶的是渊虹而不是他。他应该受了重伤,这一剑他并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的确,根据我所知的情报,李斯来找我们之前,盖聂带着那个孩子叛逃帝国,在残月谷遭到三百铁骑围攻。他一人一剑杀出重围,为此,才受了重伤。”

    见卫庄神色有些怪异,我立刻解释:“呃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儿子。”

    卫庄旋即移开目光,哼了一声:“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这种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哎呀。”我转着眼珠解释,“战争中情报最重要,我也是个情报贩子嘛。”

    “如此。”卫庄眉梢微挑,“那么这个村庄里都是什么人,无双一战后,整个村庄一夜之间全部转移,行动相当干净利落。”

    “楚国流亡贵族,再准确些的话,项氏一族。楚国灭亡后,他们就逃到这里躲避秦军的追捕。”

    卫庄了然,略一点头接上我的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项氏一族。”

    “的确。”

    卫庄冷哼,显得十分不屑:“嬴政虽然得到了天下,却在自己的家里留了那么多的仇敌。”

    “这也不能都赶尽杀绝的。”我看着林中忽然飞出的两只白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不太对,“已经传信给苍狼了,接下来的路会由他来追踪。”

    “项氏与我们无关,但只要阻碍我们的行动,就是敌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扯过我的手将我挡在身后,方才手中那片残叶被他注以内力,如同利剑般飞射出去,死死钉住一人手心。

    呀,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段捏?

    卫庄款款踱步而去,动作优雅却给人以强烈的压迫:“项氏还留有尾巴在这里,正好让他告诉我们盖聂的去向。”

    “说说吧。”我蹲下到他面前,“我不想杀人。”

    那人虽浑身颤抖不止,却始终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我叹了口气,无言地望向卫庄,示意他我尽力了。

    卫庄:你明显没有。

    在卫庄谴责的目光下,我败下阵来,遂又转向那人:“那么我问你答,你只需要答是或否就行了。”

    见我态度温和,又不咄咄逼人,那人稍稍转向我一点,似乎少了些许害怕。

    我就问他:“你是男的吗?”

    卫庄:?

    那人:?

    我依旧笑意盈盈:“不用震惊,你只需要回答是否,实在不想开口,点头摇头都是可以的。”

    惊惧犹疑之下,那人用一种“你多半有病”的眼神盯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在心中暗笑,这就好办了。

    于是接着问:“你的主子是项氏?”

    他点头。

    “你家住岭南?”

    他又点头。

    “尚未成家?”

    他再点头。

    “他们去了镜湖医庄?”

    他还是点头,瞳孔却骤然一缩,诧异之下别过脸去,再不理会我的问题。

    我脸上笑意加深,直起身来扭头看向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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