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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山上下来到我们住的客栈有好长一段路。

    行过一座木桥时见到一人,身上皮肤晒得黝黑,背上架着一柄硕大无比的剑。此人比卫庄还要高一截,步子走得六亲不认,眼神丝毫没有在我们身上停留。

    想来大家也知道我们遇着谁了。

    小白凤站在桥对面栏杆上等我们,并环着手对方才那人发表评价:“力大无脑。”

    卫庄扭过头瞪我。

    我心想又关我事?片刻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摆手:“我没教过他说这种话!”

    卫庄显然不太相信,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行行行,老板的些许合理质疑是我领这么多工资罪有应得的,于是我继续爱岗敬业地提供消息:“据我得到的消息,几个月前李斯从帝国死牢中放出一个死囚,此人身上布满七国死刑刺字,说的应该就是他。依照他被多次关入死牢的情形来看,此人应当极难控制,对我们来说也是不利因素。”

    卫庄问我:“你在建议杀了他?”

    “不。”我恨恨地握拳,“我要把他做成长安红茶,贱卖!”

    白凤:我说过她有时候不正常吧。

    *****

    再隔一日,卫庄失踪。

    小白凤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刚泡了壶茶,才闻着几缕清香就被小白凤拽着去了那日遇到胜七的那座木桥。

    这场面别说我了,真赤练瞧见了也是大为震撼。

    不是我说,造这座桥也不容易,就这么被劈成两截摇摇欲坠,有没有人来修啊?

    着实为桑海财政捏一把汗。

    白凤轻而易举落到另一处,得出结论:“是被剑斩断的,而且所有的断口齐整,方向一致,应该是同一剑。”

    我同意他的结论:“就是那天遇到的那把巨阙。”

    “或许那天你的提议是对的。”

    “但很奇怪。”我靠在栏杆上向下望去,下面是树木茂密的深渊,“那天遇到胜七之后卫庄跟我们回去了,他们两人怎会又在此处碰面,不应该呀。”

    白凤无法回答我的疑问,于是道:“不如下去看看。”

    我跟着他走到山崖底下之后,就见隐蝠和小麟儿也在下面,显然也是一无所获。

    卫庄消失得很彻底,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未留下。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回客栈歇着,高低找了他半晌大家伙都累了,也都充分尽到了一个打工人的本分。咱就是说,老板都跑路了,我们没跟着立刻跑而是去找了他一圈,属实是打工界的顶尖牛马。

    道德底线太高了。

    隐蝠问我:“现在怎么办?”

    “别问我呀。”我一副事不关己的形容耸了耸肩,“流沙可轮不到我发号施令。”

    “怎么会啊?”隐蝠满脸真挚,“卫庄大人不都听你的吗?”

    这话更是不知从何说起,我实在是百口莫辩,最末只能瞪着眼质问他:“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听我的?”

    “不,不是吗?”

    我仰头看向树枝尖上的小白凤:“你和他说的?”要不然凭隐蝠的智慧怎么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小白凤耸了耸肩:“我没有。”

    ……那你直视我啊崽种!

    事到如今队伍内部已然产生分歧,若不是攻破机关城的那笔尾款没结到,我多半是不会在这和他们纠缠的。

    “作为流沙的合伙人,我临时主持一下这次的例会,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随时提出……”

    真实的赤练:有异议的统统鲨掉。

    虚假的赤练:请大家尽管质疑,我想跑路。

    白凤很给面子:“没有。”

    我惊恐地瞧了他一眼,随后又期待地将小麟儿和隐蝠望了一下,结果两人竟一致对外,纷纷点头。

    那咱就是说……也行吧。

    “本次例会的主要内容是,讨论关于卫庄的问题。”我又将众人扫了一遍,“对于他的失踪,各位有什么想法嘛?”

    隐蝠即答:“找!”

    我心说真不错啊,都学会抢答了。

    “找……吗?”

    这个反问句一下子给隐蝠整不会了,他那未被知识污染的脑子转不过来,眼神顿时变得清澈而又愚蠢。

    小白凤环手立在一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于是我发表意见:“我个人觉得是不找了。”反正他会自己回来的。

    隐蝠挠了挠光头:“但卫庄大人失踪了,身为流沙成员不应该找吗?”

    “我是合伙人我不是成员。”我再次提醒各位注意我的身份,“而且如果找不到,这不是咱们流沙直接散伙,大家都自由了。”

    没想到隐蝠气哼哼表示卫庄还欠了自己好一笔工钱,当然得把人找回来。

    我语塞片刻。

    于是决定表决。

    最终结果,我选择不找,小白凤弃权,隐蝠和小麟儿选择找。

    行吧——少数服从多数。

    最末我总结了一下例会内容:“那就……找呗。”

    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出手。

    事后我突然意识到,低端的cpu往往是强迫别人做事且容易闹不愉快,而高端的cpu才是让别人求着帮你办事。

    这一局,我赢麻了。

    *****

    例会得出的结论是四下分头找卫庄。

    小白凤飞行距离远,就让他去搜索外围。隐蝠适合深山树林,就让他去城东山中。麟儿能变幻无形,便让他去城中,尤其各个药铺中打听。

    如此安排妥帖,我当可无忧。

    至于我找什么——开什么玩笑,我堂堂小公主,还需要亲自出动找人么?如上分配任务已然将整个桑海囊括其中,根本没有需要我的地方。

    不会带团队就只能自己干到死,不过很显然,我会带团队。

    人闲下来就会有精力做别的事情,例如此时借着尚且亮堂的月色,我支棱起一个简易烧烤架。

    实在是难以想象,我居然能在两千多年前自己整一个烧烤架,甚至还像模像样的。只能说是生活不易,公主卖艺。

    大秦手工耿正是在下了。

    那间客栈已经无法再住,依照卫庄现在不仅与我们失联也与李斯失联的状态,我合理怀疑李斯已经认定流沙不再与帝国合作。眼下是因着有墨家那群人偷黑龙卷轴替我们挡着,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我们,然黑龙卷轴之事迟早会结束,李斯也迟早会想起我们。

    等到那会儿再跑就晚了。

    于是我们收拾了一番就从客栈里撤了,到郊外树林里找了处适合的地方当作据点,每日夜晚集合分享当日搜寻的收获。

    在他们出去找人的当口,我准备了五花肉培根肉鸡翅鸡尖小翅根,还有几条让小白凤的隼去抓的鱼,用手边能得到的调料腌制了一个下午,再将肉串到竹签上,瞬间就有吃烧烤内味了。

    我摸出两块燧石打了火,将串了肉的竹签架到我的烧烤架上。

    不多时的功夫,肉中的油滋滋冒出,香气扑鼻。

    您好,欢迎来到舌尖上的流沙。

    别问,问就是老大今天不在家。

    隐蝠盯着那肉,眼神直放着精光:“从前跟着卫庄大人,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我哼哼了两声:“跟着卫庄,你们就等着吃草吧。”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第一批放上烤架的五花肉已经能吃了,我就招呼隐蝠和黑麒麟来吃。

    趁着热气腾腾,我呼噜了一口,觉着似乎味道淡了些,就道:“麟儿,再加点椒盐。”

    麟儿乖巧地应了。

    这场面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其乐融融,哪来半点正剧里赤练剑捆住隐蝠脖子那种剑拔弩张的意思——是以我得出了结论,没有什么关系是吃一顿烧烤缓和不了的。

    不过等等,酒足饭饱之余我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忘记了谁?

    白凤:你吃的是忘凤小烧烤?

    *****

    白凤当初在新郑弃暗投明之后,享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紫兰轩的珍馐美食,将他本就刁钻的口味养得愈发超前。

    那日我的烧烤之夜他回来最晚,只看到我们吃完之后的残存战场,当下气得发抖,并且表示以后不愿意再在夜里出外勤。

    最末还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哄好的。

    不过近来他在和隐蝠轮班,好小子,现代人的思维愣是给你学会了。

    今夜隐蝠回来的可晚,且是受了伤的狼狈模样。我算了算按照剧情发展,他极有可能是撞上了少羽和石兰,想干他们不成反而被教做人了。

    于是我悠哉悠哉地走到他面前,问他道:“你该不会是被一只豹子欺负了吧?”

    隐蝠这家伙说到底也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儿。见我对他的事几乎了如指掌,他顿时露出讶异的神情,然而似乎又在下一刻突然想到这是一件何其丢人的事情,便别过了头不愿再说。

    不过我是什么人啊,节操于我而言形同虚设,这么膈应他的名场面我当然要拿出来反复鞭尸咯。

    于是我哄骗他道:“只要你说实话,今天的事情我就考虑不告诉别人。”

    这话对于隐蝠而言十分有效,只见他本来已经是羞愧到无地自容的脸上竟露出了几分期待,问我道:“当真?”

    我诚恳地点了点头。

    然后隐蝠果然上当,当即就承认了。

    我冲他笑了一笑,这会儿的隐蝠还没意识到危险所在,正要回应我的笑的时候,只听我转头对一旁树上的白凤还有树下的麟儿道:“都听好了,隐蝠今天被一只豹子揍了。”

    隐蝠跳脚:“不是说好不告诉别人吗!”

    “我说我考虑,现在我考虑过了,我想告诉他们。”

    隐蝠: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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