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说这么晚了,咱们偷偷溜进梅林里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吧。”薛宁远抬头看向两人道。
“该是不会的,天色已晚,再说这镇国公家的梅林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便在偏远处玩一会便好,回去晚了我也是要被责罚的。”陆临道。
“说的也是。”薛宁远立刻又挂上了笑脸。
可是只有薛凝月知道,他们今天会在梅林遇见一人,虽说此人传闻中那般冷漠难以亲近,但是当初亲眼所见只觉此人也不是那么爱计较之人,只是在上一世,她是众心捧月的尚书府嫡女,他是遥不可及的镇国公府世子,两人却也是除了梅林初遇外并无交集,仅有过几面之缘,此人能够在朝堂的权谋纷争中运筹帷幄,亦能在犬马声色中独善其身,且其容貌更是俊美无双,矜贵大气,一双桃花眼本该含情万千,奈何却尽是薄凉之色。仔细思量,上一世,在薛凝月出事前,京中本就局势动荡,这位世子却许久不在京中,也不知是作何事由......
算了,也都走到这了,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事,就也不扫他们的兴了。
而梅林还未到,阵阵浓郁的梅花愈发香沁人心脾,三人的心也更加雀跃起来。
只是下了马车,见了那高高的围墙,薛凝月才想起,当时他们......
“这墙也太高了,怎么进啊?”薛宁远的发问拉回她的思绪。
“那自然是你们先把我送上去了。”薛凝月此刻嘴角已经扬起一股不明的笑意,只是薛宁远这没心肺的没瞧见,倒是陆临有些不解的神情挂在面上。
“至于你们俩,呐,你们看那是什么。”二人随着薛凝月手指的方向瞧去。
......
“阿姐,还得是你狠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爬狗洞?!”薛宁远愤愤道。
“你小声点!”陆临连忙捂住他的嘴。
“不如让那两个小厮......”
“他们一人要看守车马,一人要给我们把风,如何分的了身来?除非你不怕马跑了,咱们也被人抓个正着。”薛凝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连带着眼角都浅浅地弯着,像一只狡黠的小猫。
“那我们便不磨蹭了,阿远,你先把月姐姐送上去,我就......我就开这个先河,我在墙那边接着月姐姐。”
此刻,这姐弟二人都微怔着,陆临冲那薛凝月浅浅一笑,便立刻转身向那狗洞钻去,在雪地上留下印记,似乎亦在她的心中浅浅刻下了一笔。
“算了,陆临这小子,别以为他趁我不注意钻的那么快我就不会笑话他!”
“阿姐,这回你算是如愿又欺负我们一回,行了,我先送你上去。”说着便单膝跪地,候着薛凝月踩上来。
哼,这个臭小子......
没有犹豫,薛凝月踩了上去。
没想到嘛,这小子的肩膀还挺厚实。薛凝月被少年托举着爬上了高墙,雪花飘落在她的头顶和脸颊,不曾想,这大雪天天上居然还能见着月亮,虽不是很明亮,估摸着是扯开那密布的云只出来与她见一面,此刻她的内心不知为何突然很平静了,她又不禁展开眉眼,不觉中带着笑意小心地爬上了那墙头,要问像她这样人前的大家闺秀是如何能做到这般处变不惊地爬人家墙头的......
当然是跟薛宁远那个臭小子在家里一起偷偷爬树啦。
薛凝月稳稳坐在墙头上,向远处望去,满目的嫣红就是一片梅花海,其与白雪形成极大的色彩冲击,在如此雪夜更是愈发显得娇艳欲滴,让人简直惊叹此景乃非人间所有。即便是上一世也曾见过,依然给薛凝月极大的震撼,真的好美。
“月姐姐,别害怕,我接着你!”
一时失神,陆临早已在墙内等候。
“好,我自是不怕的。”
紧接着,薛凝月便从墙头一跃而下,被墙下的少年稳稳接住。
“多谢阿临了。”
“不必谢我,月姐姐。”
此刻薛宁远也从那洞中爬了出来,竟也是被眼前的景象给迷了眼,暂时忘却了小小的屈辱。
他一边弹落身上的雪,一边压抑着惊叹朝着薛凝月他们走来。
“天下居然还有此等地方!这梅林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们三人向梅林深处走去。
......
“世子,是否要阻拦他们?”
“不必。”
这三人真真不会想到,早在他们驾着马车来到梅林附近之际,便已被发现。
那三人眼中的惊艳之色简直要流溢而出了,但......那少女眼中似乎还流露出一种安闲宁静之色......
“你们二人可要切记,咱们今日来此的目的便是赏梅的,私闯人家梅林已是惊扰不敬,切莫再去折了这枝头的梅花。”
“阿姐,我们知晓的,再说我和阿临也不是你们女孩子家家的,爱拿了这梅花回去养着。”陆临也在一旁颔首。
“嗯,知晓便好,那我们三人不要走远,就在这附近走走。”
“嗯。”两少年异口同声地应答着。
“阿临,你说在这雪夜,此般光景下,多适合坐在这树下饮酒啊!”
刚捡起一片掉落的梅花,听到薛宁远的这句话,那拾梅的手一顿。
薛凝月心道,是啊,观此景,多想放纵一回,想当初成婚之后,因那韩苏安叮嘱她已成人妇,便要收敛秉性,她似乎真成了世上的又一个良妻,再也没有做过自己,似乎也愈发懦弱了,当时还真是痴傻至极了......前世种种立刻又涌上心头,只是她又重新做回了自己,必不会重蹈覆辙。
薛凝月继续拾着随大雪飘落的梅花,用手帕擦拭雪水后放在鼻尖轻嗅,竟除了那缠绵幽然的花香外还透着冰雪清凛的气息,她将一朵朵小巧玲珑的梅花装入她自己绣的香囊上,只见那小小的香囊上绣着的不是什么花也不是什么草,而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花猫。
那香囊为白光象牙白的底子,上面细细绣着一只小狸花猫伏在地上,正竖起爪子想去够只蝴蝶,让人瞧着着实可爱,便知是小女孩子家的物件。
薛凝月虽是有着跳脱的性子,却也是爱做些修身静气的事,绘画,写字,抚琴,刺绣,件件她都能平心静气地去对待,故也不妨她有此才女之名。这些私人用的小物件也就随着自己的稚心,绣些让人欢喜的东西。
很快,那小香囊便装的鼓鼓囊囊,拿起一嗅,着实让人心神具宁。
薛宁远也不再吵吵闹闹,沉醉于眼前之景。
陆临看向梅间那绝色少女将香囊妥帖系于腰间,雪花与梅花似在轻轻耳语,落在那少女的乌发之上,为她梳妆,他看的太入神了......
仿佛此刻天地沉寂,唯有雪落与心跳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