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巨大的轰鸣声吓了我一跳,我妈呀一声从船舱里坐起,小船在水面晃悠悠,催眠力不差于摇篮车,外面热闹非凡,彩光一闪一闪的,想必是烟火会已经开始。

    可是?这船不还在这么?

    从船舱探身而出,夜色深沉,衬着那一袭黄色像一盏黑夜里灯火的光,孤单单的,一阵风就能吹灭,我左顾右盼确认了就她一个人在这,感觉纳闷。

    “你怎么在这?付……咳咳!王爷呢?”

    “被宣走了!”她的语气那么失落。

    “花灯节,举国同庆,这个点宫里也没什么事啊?”

    她仰着脸,看着高高的城门楼:“在那,而非宫里!”

    是了,举国同庆,天子与百姓同乐,于城楼上设立香坛,祈祷来年风调雨顺,江山永固,付日曜作为城中的皇族子弟,有保卫之责。更何况作为女婿,自然应该在岳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我轻笑了一声:“那你,怎的没一道同去?”

    她好像没听见,喃喃的说着什么,我小心凑过去,才听清楚:“他不该去的!”

    话痨的属性不接受任何一句话掉地上:“该去!怎么能不去,这可是天赐良机”

    她不搭话,喃喃道:“以前的他,从来不去!”

    我正在想这句话的含义,怎么接话,就听见她说“好美啊!!”

    河面上点点光亮,由远及近,从小变大,像一群发光的鱼慢慢游过来,应该是岸上的人开始投放河灯了,坠在屋檐的长长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桥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里飘了一股子糕点的甜味,天空上烟火一个接一个的炸开,伴随着一声声爆响出现的是绚丽到花眼的流光溢彩,和人们惊艳不已的鼓掌叫好声,表演的乐声绕啊绕,丝竹管弦的声音悦耳极了,哪怕是落雪也没能消灭这浓厚的年味,明明还是冬季,这场景却透着暖意融融,想我休息了在家宅着,上班天天坐着,何曾这么热闹过。

    就是我这么个学渣,都想到一首诗: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不禁出声感叹:“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把这个穿上!”

    我收了笑看着递过来的衣服:“这不是你和王爷游湖准备的衣服嘛,给我干嘛?”

    “你俩身量相似,你穿上别人绝对看不出来!我不能在姐妹面前丢面子!”

    “你疯了吧?这玩意被人看出来,我怕是要掉脑袋的!”

    “无妨,只要来人的时候,你用扇子遮面,绝对不会露馅,毕竟你俩声音也相近,绕是我都会晃眼!旁人更不用说!”

    “不是……你,这……”太草率了,我不敢苟同。

    “好了!”她直接打断我的犹豫:“你要是不穿,我现在就让你掉脑袋!”

    花灯节游湖结束的当晚,我领了两巴掌,肿着脸去医署院看草儿,不料撞上了一队刺客,藏身在假山后,看他们朝屋子里吹迷烟,我暗叫不好,左思右想想了个作死的法子,在自己原先的屋子,点了一把大火。

    浓浓烟雾很快就察觉,小厮敲锣喊人来救火,人声混乱,刺客不敢肆意妄为,我趁着乱假装自己是院里的人和敲锣的小厮一并吆喝着,冲进了草儿的房间,草儿早已昏迷。

    光明正大的叫人来帮忙,将草儿送出去。

    我的主子从游湖后就没给我一个好脸色,说我未经允许,擅闯医署院,以渎职之罪将我关进了大牢。

    我看着自己一身囚衣,暗自思量:这次的醋意是不是莫名了些,且不说你失约在先,即便我冒充你也是为了哄你喜欢的姑娘开心,更何况那狠狠的两巴掌不是惩罚?怎么?不解气么?

    虽说是关在大牢,不用出任务,也乐的自在,而且没承受什么酷刑,何其幸运,瞧瞧我对面的那位,被打的都没人样了,新的血遮盖着旧的伤,每次都是半死不活的拉出去,奄奄一息的送回来。

    早前我便说了,这里的人死也不会让你痛快,那人被掰开嘴巴,狱卒把饭和着水灌进嘴里,一拳头锤在后背,被迫留下一条命。

    待到入夜,月光从高窗照进来,那人才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坐起来,靠在墙上开始喘气。凌乱的头发遮住大半的脸,隐隐约约的一只眼睛看着我,干裂的嘴唇好像像说些什么,却没有声音,眼泪染着血的红流着。

    这是他看见我第一眼的反应,他艰难的爬过来,抓着牢房的木桩,看着我。

    我疑惑的问出一句:“你,你怎么了?”

    这话问的多余又可笑,他的眼泪大颗大颗滚涌而出,下一秒却晕了过去,他腰间坠着红玉珠子,我细细的看着那颗珠子,探身想辨明他的模样,奈何面目可憎实难辨认,他一身短衣打扮,衣料破烂也能大概看出来,是个富裕人家,最起码是不缺钱的,那颗不算小的红玉珠子牢牢牵住我的视线,依稀能看到珠子上暗红的的花样,即便月色明亮,距离也导致我难以看清样式,我垂着眼紧盯着那颗红色珠子,只觉得奇怪。

    ——

    只因我觉得那样式应该是如意!

    ——

    奇怪?为何是如意呢?

    人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不同于前天的糊里糊涂,明显有了些意识,大约是认错人,今日格外冷漠,连个眼神都不给我。

    “你犯了什么罪?!”

    “……”

    “你是做什么的?”

    我自讨没趣与他攀谈,他依旧不言语,气若游丝的拖着重伤的身体往墙角移动,直到我看不见他,他也瞧不见我!我只得闭嘴!

    嚯!挺高冷。

    有大腿靠山的我自然是关不久的,这一点从我关进去三天,凭付日曜那没人性的嘴脸却一鞭子都没让我挨,我就知道。

    小丫头恐怕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换了衣服我在狱卒的引领下走出大牢,赶上那人第三次受罚,他被绑在十字架上,狱卒大声斥问:“到底,尸体在哪?”

    我低头了然,原来是杀人了啊!

    果然,小丫头在房间里又哭又闹,小厮婢女在院子里跪了一地,付日曜就站在门口,面若冰霜,此情此景,让那些下跪的众人无一不心惊胆战。

    付日曜握着拳头,压着气性,唤了一声:灵儿,他压低的嗓音里有澎湃的占有欲:“我才是你的夫婿,你怎能为了一介死士,如此待我?”

    小丫头的气性也不遑多让:“不过是与人游了个湖,你便如此?待日后,我与其他子弟同游,你岂不是要将人都杀了?”

    “是!”男人的话从嘴唇里说出来:“与尔有关,仅我一人,旁人染指,尽可杀之”

    他最后四个字一个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狠辣,他的表情那么认真,又那么狂妄,语气那么笃定,偏执的欲望在他的眼里快要爆发,不但付灵愣住,我也愣住,我退后几步就要跑,想着,疯了疯了,简直疯了,爱情果然是个不可控制的东西,谁说碰了男人会变得不幸,这碰了女人不也一样啊?

    “站住!”

    额上冷汗津津,我牙齿打着颤转回身,看见了付灵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也没错过付日曜脸上转瞬即逝的失落。

    他拦住了想奔跑而来的丫头,凌厉的视线从他长长的睫毛斜斜的看过来,我走过去弯着腰。

    “坏东西,你去哪了?”

    凉凉的视线落在我的脊背,我不敢抬头,也不敢回话,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回话。

    王爷他不吭声,丫头还在等我回答,我犹豫几秒,恭敬回复:“回公主的话,小人前几日告假,看望亲朋,未能告知,万望赎罪!”

    他放下胳膊,任由丫头走到我眼前,她欢欣鼓舞告知我,要这个,要那个,而后侧身看了看身后的付日曜,加了一句:“每样东西各带两份,与荣安王共享!”

    付日曜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因为他看不见丫头的脸,看不见,这个称呼出口的时候那个眼神不可捉摸的深沉和冷漠。

    趁着能出王府的时间,我用最快的速度去了一趟医署院,今日是草儿出院的日子,我自然要前去迎接,正好一人闲逛无聊能凑个伴。

    路上说起这一档子事儿,他比我还要迷惑不解,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什么仇人,平日里出任务,全身都是挡的严严实实的,实在不该落下仇家才对。

    他整个人瘦了两圈儿,面颊上的黄肉都凹进去,眼圈也是黑青的,明明衣服也不算宽松,在他身上却松松垮垮的,趁着他接我手里的东西,碰到了他的手腕,凸出来的骨头让人心疼,我自作主张决定带他去大吃大喝一顿,补补营养,便将东西交给了看门的管家。

    赚的银两不算多,站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宴众楼门口,我咬了咬牙,又跺了跺脚,心下一横,拉着草儿进了门,心虚的大喊着要人招呼,奔着来都来了大不了钱财散尽的想法,一道素菜都没有要,不一会儿就上了一桌的全荤宴,三两老酒下肚就上了头,扯着人上了房顶,宴众楼不仅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也是最高的酒楼,坐在房顶可俯瞰半个城都,先前就想带草儿来这里的,觉得他一定喜欢。

    “草儿,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当皇帝的都喜欢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了,你且来看看,这万家灯火,百川入海,何其壮观,更遑论城楼之上巍巍山脉绵延数千里,大好的锦绣山河,完美的人间盛景,比起仙境又如何?”

    在草儿的眼里,我大概是在说胡话了,毕竟我已经站都站不稳了,他也没心思看美景,一直拉着我。劝了半晌,嘴巴都已经说干了,看着我也没听进去,干脆去后厨讨了一碗解酒汤,二话没说,捏着我的嘴巴就给我灌了进去。

    “今夜还有任务要出,你须得清醒些”

    我烫着一张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这身子才刚好些,就要出任务?他莫不是疯了?”

    “今日领头来找我,说是主子近日心情不好,劝我们要小心行事!”

    嗯,他是该心情不好,自己的女人和一个护卫,甚至是一个太监搅合在一起,但凡是个男人就没有心情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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