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簪

    什么是喜欢?

    是想到他的时候,阳光是明媚的,春风是温柔的,桃花是烂漫的,脚步是轻快的,时间是缓慢的,日子是匆匆的,睡梦的香甜的。

    她合上小本本,就连写作业都变得令人愉快起来。

    可笑的是,这样的心情,只维持了一天。

    她的初恋,不到两天就结束了。

    而就算是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他都是这般没将她的喜欢放在心上。

    是她心里就这么觉得的么?

    从他说走就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否定他们的感情,连自己那份心动也一并否定了。

    她可以哭泣,但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移步至枫树下。

    直至在那苍白的天空衬托下的最浅蓝色中见到一抹橙红色的光。

    不见太阳,却是无云遮蔽的明亮。

    她没有等来想要等的人。

    从来都是如此。

    想见的人从来不会向她奔赴而来,只能她自己去追寻。

    好在,她会用演戏的外壳去伪装自己的悲伤,即便再难过,也可以对自己说这是表演,不是真的。

    “所以,江晚秋,你到底什么时候出现?是不是等我再为王潇然伤心的时候,你才会流着泪出来劝我呀!”

    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突兀且清冷。

    曾答应过王潇然教他酿的桂花酒。

    可等桂花开时,人早已不复当初。

    王潇然不爱她。

    她亦失去的热情。

    从蒸米到和酒曲,和王潇然相处的每一刻,都令人煎熬无比。

    “秋秋,我发现你自昨日一觉醒来后变了好多,发生什么了么?”

    王潇然沏好热茶递给她。

    江时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装作开心且活力满满的样子,可是眼泪比笑容先一步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就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你从未喜欢过我,是我自己动了心,还妄想着能和你在一起,畅想着未来,向你企求着长长久久的承诺。”

    我还记得,你说过,‘许下的承诺,就要遵守’可是现实不过两天,当初说好一起经营的未来好似都成了谎言。”

    分开时,你用一句‘算了吧’让我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勇气全部消散。”

    我用很长很长的日子不断告诉自己,我又不是真的爱你,我不可能因为你的离开而伤心,但是却又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很难过,王潇然,不管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生活中,我曾多次想跟你说,我难过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可是我忍住了都,我不敢打扰到你,我只会用文字的形式讲自己的心情记录在本子上,等眼泪把纸张浸湿,看不到自己写的内容了,再怎么地难过,泪水也流不出来了。”

    你看我多厉害,连难过都能控制得住……”

    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对你的喜欢呢?”

    江时秋抱膝,就望着前方,聚焦于空无一物的前方。

    浮云似乎是白的,阳光似乎是热烈的。

    她的双眼,干涩得发疼。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王潇然安慰到,“我们会长长久久在一起……”

    江时秋笑了:“你说得对。”

    梦都是相反的。

    在梦境之中叙说这现实中的故事。

    王潇然并没有说错,这般花好月圆的梦,确实与现实相反。

    “要是有罐蜂蜜就好了。”江时秋捏着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其实她没那么嗜甜,只是当不能吃辣的时候,才会以甜代之,解一解那平淡地口味。

    可能她喜欢上王潇然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吧。

    “屋子里有,我给你去拿。”

    “欸?不,不用,我就随口一说。”她抓住王潇然的衣角,直到他坐回原位才放手。

    那股别扭感又在江时秋疯狂生长。

    “我想听故事,听听我们以前的故事,你可以跟我讲讲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么?”

    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斗争,她又主动抛出话题。

    其实,相比于王潇然在这梦境之中是否真的爱她而言,她更想知道这梦境里都故事背景。

    古人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不知道江晚秋说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关于梦境的弱点,总不能盲目地去找寻。

    既然能让自己真正放下的,估计多少和现实有关吧。

    “我们……”王潇然吞吞吐吐,“我们正式在一起只有一天就分开了。”

    原本的好奇被她收了起来,给面部摆上微笑的假笑:“所以,为什么会分开呢?”

    当初没有勇气问的缘由,在梦里能问得到么?

    “我……感觉,你好像透过我,再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谁啊?”江时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却失了所有温度,冷到了极致。

    她的表演可能在某个时刻露出破绽,但绝对不可能会将王潇然当作某个人的替身。

    对王潇然,她是喜欢,喜欢那份可以全凭自己喜好与心情去相处的随意。

    热情、直白、活泼是她的人设。

    所有的话,她来讲,所有的热情,她来付出。

    是她步步紧逼,努力向王潇然靠近。

    是她策划未来,想要和王潇然走得更长久。

    王潇然只要站在那儿或者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走,只等着她追过来。

    而那个人……

    是刻进时光中的美好的遗憾。

    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怎么可能透过王潇然看那个人呢?

    “你因为那束没送出去的花哭了半天的事,我印象深刻。”

    江时秋歪头,满脸疑惑。

    “那年三月大雪,你去桃园折枝一束,并打算附上书信一同寄往江南,可听到父兄说江南赵家早已没落,赵家二郎不知所踪……你哭了整整一日。”

    那封未寄出去的信,我现在还收着。”

    ‘瑞雪覆桃园,思及今年江南未曾落雪,故集白雪一袋,折芳馨一束,赠与郎君,解我相思情。’”

    江时秋:“……”

    折芳馨兮琼脂下,遗所思兮晕双腮。

    当初她是这么跟赵珂说的。

    书信附上校园内一棵枝叶繁茂的枫树的照片和一捧细碎的干花。

    “既然你这么介意,为什么后来会答应跟我在一起呢?”江时秋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委屈,“你介意可以和我好好沟通,咱们把所有的心结都解开……若是你对我没有丝毫的信任,你大可一开始就离我远远的……”

    可你却在答应和我在一起后又立马把我推开,等我追着来问为什么的时候,含糊地表示我配不上你……”

    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你却选了最伤人的一个。”

    “为的什么呢,王潇然,你为的什么呢?”

    “我只是想赌一把,你能否……”

    “停!”江时秋直摇头,“连结果都不关心,你那是想赌一把么?”

    若说王潇然对她有一丝丝感情,她是不信的。

    他那是想戏耍她,看她的笑话罢了。

    为了自己不可言状的乐趣,故扮深情,等腻了就抽身离开。

    这样的戏码她不是没有演过。

    只是,她的深情只与自己有关,就算告知人家,那也是早就逃得远远之后的事儿了。

    她从未想过,会这般戏弄别人的感情,并在临走时给对方一记重击。

    她要的是美好却又破碎的故事。

    而不是,令人想起来会感到恶心的故事。

    “第二天,我不是后悔了,想去找你赔礼道歉了么?”王潇然眼角开始泛红,“可是听江叔说,你偷偷跟着你兄长去了江南……”

    你说我的做法伤人,可是你又何尝不是呢?那日你好似急着将我摆脱一般,步步紧逼,让我说出分离的话来……你说我连个结果都不看,可是你那日走得那么的干脆,洒脱,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试问你给过我机会没有?”

    江时秋再回想往事,发现自己确实应激过了头。

    可是,既然分都分了,多年的坚守的骄傲不允许她做些死缠烂打的事。

    她能做的只是快刀斩乱麻,好歹给自己留些体面。

    他吸了吸气,交代江时秋等他一会儿,紧接着跑到屋内,乒铃乓啷翻找一番后拿着一只木簪跑到江时秋面前,献宝似地将木簪递到她的面前。

    “你看,那天原本是去给你送这个的。”

    不曾想,结果确实分离。

    江时秋接过木簪,想着,现实生活中,面对她决绝的离别,王潇然是否也会感到一丝的难过呢?

    梦境之中这般,是她内心所期待的吧?

    期待着王潇然会默默地去她所向往的江南小镇,煮着茶,等着她踏进小院,那时他或是听雨或是晒太阳……

    想象着他其实曾爱过自己。

    她的真情没有错付。

    她不是一个在戏剧之中傻傻地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的小丑。

    可是,现实中分开后,从第一日的期待他能回来找她,到一周后地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她又等过的呀!

    结果呢?

    一个月的失眠,一个月的煎熬与挣扎过后,仍旧是那般了无音讯。

    她开始学着将自己的失落与难过压至心底,积极面对生活。

    直到她以为自己彻底放下了,丢弃旧事情,抛却旧感情的时候,陷入这梦境。

    江晚秋说,这梦境因她而生。

    可是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受困的却是她?!

    “这木簪,就跟你的爱一样。”她说。

    “此话怎讲?”

    都是原本就不存在的,或是不属于她的,不过是她想象出来的虚幻之物。

    江时秋笑了笑:“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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