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浅张皇失措的跑进包厢。

    注意到宁浅的脸色，漆瑶忙放下话筒，“怎么了，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宁浅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还真是。”

    漆瑶探出身子，错过宁浅的脑袋，看见她身后跟着走进两个人。

    第一个是蓝综野。

    温润清隽，哪怕在KTV这种地方，依旧纯良的像个三好学生。

    第二个是林焰辰。

    眉宇间有寒霜，下颌线紧得好像一触就会碎掉。

    后者漆瑶只扫了一秒，就触电般收回视线。

    “煞气这么重，还真像个鬼。”

    宁浅冰凉的手，抓住漆瑶的细胳膊，“瑶子，听我说，带我离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和我说上一句话。”

    漆瑶接受紧急任务，抓起话筒严肃说道：“喂喂，音乐声停一停。”

    还在点歌台不明所以的乔京盛，按下暂停键。

    漆瑶的嗓音透过包间喇叭，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那个，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边上就有个医院，宁浅送我去看看。你们继续，玩的开心。”

    说完，漆瑶一手串上沙发上的两个书包，一手扯过宁浅，直直的就往门口走，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

    乔京盛糊涂了，这动作利索的，也不像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漆瑶，你真不舒服就上林焰辰家的医院看看，说不定还能给你挂个加急号——”

    乔京盛还没说完，漆瑶嘴巴里喊着“借过借过”，已经灵活的带着宁浅和门口两樽愣那的门神擦肩而过。

    那天后面的记忆，宁浅记不大清了。

    她脑子嗡嗡作响，和一团浆糊一般，整个人体感都是头重脚轻的。

    漆瑶牵她出来又追问了好多问题。

    宁浅浑浑噩噩的，答非所问了半天。

    漆瑶见状也没深究下去，以为宁浅只是还是没调整好考试后的状态。

    叮嘱了几句让她回去多休息，别多想后，就放宁浅走了。

    -

    一周后。

    学生们按照通知的时间返校。

    老师们会公布期末考成绩，顺便把暑假作业发送下去。

    不是正紧上课的读书日，学校不做要求，同学们也都选择穿自己的衣服。

    因此，整个校园里花花绿绿的，色彩特别丰富。

    也是正是因为没穿校服，整个学校的氛围都变得轻松起来，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气息。

    毕竟，万众期待的暑假就要来了。

    但这轻松里，必然是没有宁浅这一份的。

    从期末考结束的那一天起，宁浅悬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考试考砸了，表白也搞砸了。

    宁浅知道，她可能真的要完了。

    沮丧的宁浅耷拉着脑袋，差点撞上一堵墙。

    她往旁边挪了挪，墙也跟着动了一下。

    宁浅抬头，才发现不是墙——

    她撞到了人，熟人。

    “林学长，好。”

    宁浅看起来明显是局促不安的，眼神躲闪地说出这句话，林焰辰的脸色更难看了。

    宁浅尴尬的手足无措，也不知道那天她说的话，林焰辰有没有听到。

    平日里在学校里遇见林焰辰一次，她都能兴奋好久。

    但今天她只想迅速逃离。

    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教学楼不在一起，这个时间点林焰辰似乎也没理由来这里。

    难道——

    是特意来堵她的。

    勃颈处沁出一层薄汗，黏黏的，像她心底见不得人的心事。

    宁浅马上掐灭这个危险的想法。

    “我快迟到了，先走了，学长再见。”

    宁浅也不管林焰辰阴转雨的脸色，慌忙错身往教室的方向奔去。

    如见瘟神躲避的样子，让林焰辰彻底雨转雷暴。

    -

    这一次，班主任直接宣读排名公布成绩。

    这种方式有些刺激，但对成绩排名末位的同学就很不友好了。

    “……司徒芝芝，总分498，47名……”

    司徒芝芝上讲台拿走试卷，回到座位就转过身，哭丧着脸，“班倒数第三，美好的暑假生活必然离我远去。”

    司徒芝芝这个动作带有讨好的意味，她快速而小心地打量着后桌二人的脸色。

    好在两人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龃龉未曾发生过。

    漆瑶：“得了吧，你哪个学期不是这么说的，寒暑假还不是照样疯。”

    宁浅：“论心态，我真得拜芝芝为师，我真要紧张死了。”

    司徒芝芝忙跟上几句俏皮话，安抚明显忐忑不安的宁浅。

    排名不断在往前公布，宁浅愈发坐立不安。

    似乎是感应到同桌的情绪，漆瑶握住宁浅的手。

    掌心微湿，指尖发凉，她的确很紧张。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安静等待。

    选读的排名离前十越近，宁浅就越紧张。

    掌心的小手忽然抽离，宁浅一愣——

    真是到她的排名了？完了，前十还没到。

    下一秒，班主任冷冷道。

    “漆瑶，总分610，十二名。”

    比起上次月考，这次的期末考成绩下滑了不少，班主任自然没给漆瑶好脸色。

    漆瑶却依旧一脸轻松，回到座位就把试卷塞回抽屉。

    宁浅错愣住，做不出反应。

    漆瑶才考了十二，那她呢？难道班主任刚才漏了她的成绩，她的排名远在十名之外。

    “宁浅，总分617，第十名！”

    宁浅：“！！！”

    这，是真的，还是幻听？

    漆瑶一脸惊喜，催促宁浅道：“你做到了，快去拿呀。”

    在全班惊讶的注视下，宁浅慢慢站起身。

    她双腿发麻，全身的血液失控般在血管里奔涌。

    “宁浅进步很大，保持住。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获得了新设的进步奖。”

    宁浅涨红了脸，从班主任手里接过属于她的第十名试卷。

    轻飘飘的几张纸，落在手里却分量十足。

    连日来拼了命的努力，终见曙光。

    宁浅在同学们的掌声里恍恍惚惚回到座位。

    兴奋之余，却觉得哪里不对。

    “漆瑶，你把你的试卷给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都考完了。十二名也不错呀，我一直都在这个排名附近徘徊。上次月考的第五，不过是狗屎运罢了。宁浅，你终于达成进前十的目标啦。好啦，快开心一点笑一个。”

    压下心底的疑虑，宁浅冲漆瑶笑了笑。

    而后，她小心翼翼折叠好试卷和写着排名的纸条放进书包。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宁浅点开。

    【林焰辰：怎么样？】

    宁浅把写着各科成绩和排名的纸条重新捞出来，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

    【宁浅：正好第十名！老大，多亏了你，我还拿了进步奖的奖学金，请你们吃饭！】

    隔了几分钟，林焰辰才幽幽回复了一句。

    【哟，我又从林学长变成老大了？】

    隔着手机，宁浅都能读出对方那种揶揄的语气。

    这话也让宁浅瞬间回忆起早上遇见他时的反应，似乎是喊了两声学长，态度疏远到离谱……

    宁浅忙着和林焰辰解释，没注意身旁的位子空了。

    直到前座的司徒芝芝转过来，“宁浅，我还是第一次见生物老师这么凶的样子。漆瑶这是生物考砸了？”

    宁浅发送完微信抬头，这才注意到漆瑶不在座位上。

    司徒芝芝用视线提醒，“喏，在那边。”

    宁浅顺着窗户看出去，在教室外的过道里，漆瑶低着头，站在化学老师前面，看不出表情。

    而生物老师明显情绪激动，手指都快怼到漆瑶脸上。

    这门课，是考试的最后一门。

    考生物前，漆瑶还用特别肯定的语气安慰自己，这次一定能进前十。

    难道？

    宁浅抽出漆瑶塞在抽屉里皱成一团的试卷。

    最后一张试卷就是生物。

    分数明显低于漆瑶正常发挥的水准。

    翻到最后一面，宁浅愕然愣住。

    两道占分比例最大的材料分析大题全空着。

    漆瑶是故意的。

    如果她正常发挥，前十就少了一个名额。

    所以那天，漆瑶才会用那样肯定的语气和她说话。

    所以班主任宣布到一半，漆瑶就有了预感要上台领成绩。

    所以如果没有漆瑶这个朋友，她这次就真的要把读书名额让给宁深了。

    漆瑶回到座位的时候，就看到眼睛红红的宁浅，像一只做错事情的兔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怎么了，这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是你被老师叫出去臭骂了一顿呢。”

    “漆瑶，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呀？害，考砸了，又被平时脾气最好的生物老师训了，心情好沉重。”

    漆瑶嘴巴上这么说，表情却比身旁苦大仇深的宁浅轻松不少。

    漂亮的眼睛朝宁浅眨了眨，“请你的好姐妹喝杯奶茶吧，全家福，加满料的那种。”

    于是这一天。

    宁浅没说一个谢字。

    漆瑶也没再提起考试的事情。

    只用了一杯沉甸甸的奶茶，“屯屯屯”被咽下肚，就达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

    回到秦家，宁浅在玄关处，就发现了变化。

    鞋柜上多了一双明显不属于秦阿姨的女鞋。

    换好拖鞋，宁浅走上楼。

    在二楼的拐角处。

    一个悦耳的女声清冷道。

    “妈，你家那个佣人的女儿是怎么回事？你让我加她微信，有空的话在学习上帮帮她。可她倒好，是找我帮了一次忙。可是你猜，她让我做什么，居然是帮一个男生在论坛上开澄清贴。而且，对方和我一个年级，还是高二的。”

    “初二的女学生，心思放在高二男生身上。这就是你说的，很可爱乖巧的，我一定会喜欢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