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场

    《悲鸣谷幽》拍摄被叫停后,舒淳再没看过网上的评论,省得给自己添堵。

    她也不是没事儿做,木木和何玥约的是今天拍摄广告,但这男人总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今天请假了。又碍于最近风评不好,就没带别的助理,一个人去了北壹大厦。

    夏季还未完全到来,春天的末尾是灰蒙蒙的。

    刚下车,一道紫色闪烁在天边,灰色积云背后隐隐约约着闪电的倒影。城市上空乌泱泱的,忽而传来的轰鸣雷声从头顶滚过。

    舒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今儿这天气怪瘆人的。

    时尚摄影部在公司的20层,下了电梯就是浓郁的fashion氛围,瓷白色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知名人士的风格作品照,再往里走就是各种风格不同的摄影棚和道具。

    中间有一处公共休息区,水波纹牛皮的漆黑色沙发在整个白色空间里格外显眼。

    何玥坐在一侧,奇怪的是今天并不是休息日,但除了她看不到其他工作人员。

    舒淳迈步走了过去,没落座,只是倾身靠在沙发边缘。

    女人闻声抬眸一看到她就乐了。

    “我还以为你今儿个不来了呢,风波后的首次现身居然是在我这儿,你也太给我面子了。”

    这女人嘴里吐不出象牙,舒淳是知道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盯着她没出声,就只是看着也没个表情。

    何玥彻底被盯得发毛了这才开口,“先进去换衣服吧。”

    舒淳拿着包进了换衣间,见紧靠内墙的衣架上挂着三套内衣。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何玥见她定在原地,挑了挑眉。

    “怎么,反悔了?”

    女人走过去,睨着眼看了看标签,“怎么会,你这挑的尺寸不对。”

    “时间太紧况且我又是和你经纪人对接的,凑合拍吧。”

    舒淳没话,知道这女人报复心强还是对上次那事耿耿于怀。

    “你等会儿换好出来。”

    刚脱下衬衣,窗外紧接着又闪了一道雷,衬得她脸庞格外苍白。

    没过几秒就滴滴答答下起了雨,溅在玻璃窗上,密密麻麻的。像是网上那些空穴来风的评论以及旁人对自己的侮辱,虽然轻飘飘的,但时间久了还是会淋湿一整张玻璃。

    这世间总有些事儿由不得自己,以前十八线的时候没人注意得到自己,还很自由。

    现在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还得时刻提防着身边的小人下绊子。正所谓人还没红各种事儿先来了。

    舒淳有些发呆,空调吹着发了冷才想起要换衣服。

    黑色的运动内衣,但设计的还是有些露骨。尺寸比她自身的要小,倒是显着呼之欲出。她裹了条纯棉的毛毯开了门。

    门口站着何玥的助理。

    “舒女士,摄影棚在里边儿,您跟我来。”

    走了几步,进入一个空间很大的极简现代摄影棚,何玥在不远处调试着摄像机,正对着一张king size床,角落里堆积着各种摄影设备。

    女人提着相机向她走来,“开始吧。”

    舒淳坐在床上,打出来的侧顺光,黑与白,光与影的承接使得整个人物更加立体。

    女人后背的蝴蝶骨随着动作的起伏若隐若现,舒淳很瘦,不是瘦骨嶙峋的那种,骨肉相合的极好,何玥看着镜头呈现出来的照片,叹赏性点了点头。

    演员的眼神表现力遇到镜头就会被无限放大,发丝随着风吹拂四散,稍稍遮住其余的五官,但当眼睛出现在镜头的一瞬,何玥抽了一口凉气,随即按下快门键抓拍到了这一幕。

    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但却透露着势在必得的野心。

    女人回看着拍的照片,不知不觉拍成了舒淳的情绪写真,忍不住有些懊恼。扭头看向一旁的助理。

    “上道具吧。”

    -

    这场雨来得很急,李政珩回国后先将画安置在了老宅。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端详了好几遍,罢了这才收回目光,转移到挂在墙上的照片。沉香木材质的相框,黑边纹理。凑近不难发现有雕刻海棠花纹,从繁到简,灵动又不失秀雅。

    照片上的女人身着浅青色的曲襟旗袍,微微收拢着腰身。曲腿端坐在深褐色的木质圈椅,朱丹色的唇向上弯幅,笑不露齿。阳光落在身后的青瓷落地花瓶上,插着一株含苞欲放的海棠花。

    老爷子叹了口气,慢慢踱步到窗边。

    照片上的那把椅子仍静静的伫在原地,只不过早已物是人非了。

    李政珩从宅子出来,已经雨打芭蕉了。院里的石砖被洗染成了墨色,空气中散发着浓重潮湿。男人看着昏暗的天色,迈步离开了。

    上了车司机向他汇报舒淳的动向。

    “李总,舒女士去了公司。”

    男人闭目养神着,没抬眼。“找我?”

    “是找何玥摄影师的,您看...”

    “去公司。”

    舒淳刚打开手机,叮的一声信息推送。看到「独立服装设计师裴笠安新品牌展会」的标题,点了详情。

    翻了几页。

    明天裴笠安要在美术馆办展?她怎么不知道。

    她从床上起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何玥,后者也在盯着她。实在是受不了这女人咄咄逼人的态度,还有就是这两天的事儿没一件顺心的,已经到了极点。

    “明天有展会?”

    “对啊,怎么你要去啊?”嘴角轻挑着话锋一转。

    “还嫌自己的处境不够丢人?拜托哗众取宠也要有个度,好吗?”

    “何玥,我是投资人这种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是这道理没错,但本想着这新品牌能靠你出圈儿呢,可你现在名声已经满城皆知了,明儿个要是真去那可叫砸场子。”

    舒淳刚要反驳,助理已经带道具走了进来。

    她转头盯着五个朝这走来的男人,一米九几的身高,浑身上下就穿了条内裤。

    难以置信,“你他妈真是疯了。”

    何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放松点,内衣品牌嘛这样拍摄很正常的。”

    说罢示意几个男模坐到床上去,中间留个空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请吧。”

    “我拍不了。”

    舒淳知道如果今天真的拍了这照片传到网上,她得被人诟病到死。何玥的意图她不是不明白,这女人下手忒狠。拿五万块被贴上媚男的标签,她又不是傻子。

    她转身要走,何玥抓住她的胳膊。“怎么,你要拿钱不干事儿啊。”

    “五万一分不少还给你。”

    “晚了,合同都签了违约金是要翻番的,你可想好了。”

    舒淳的眼眸终于氲上一层怒意,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和自责,一开始就不该轻易答应她。她愈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瞬间墙倒众人推,她的人格存在于外人的嘴和键盘中。

    她绝对不能拍这张照片。

    何玥让两个男模把她拉上床,强制她躺在中间。

    舒淳极其不配合的扭动着身躯,未知的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她不敢想这女人真会强迫自己,这可是法治社会。

    她死死盯着何玥按压镜头的手指,突然女人身后传来威慑凛冽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现场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出声。

    何玥慌忙放下相机站在一侧,床上的人早已模糊了眼,大脑混成一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的,看着远处一个混茫的身影眨巴了下眼睛,泪水顺着眼尾滑下脸颊。

    下一秒站起来朝李政珩跑去,躲在男人背后死死抓着他的衣尾,像是找到了安全的港湾。男人也任由她揪着。

    此刻外面狂风大作,风沙在玻璃上碰撞发出的声以及室内凝重压抑的氛围简直如同人间炼狱。

    李政珩示意身边的男人,那人走上前从何玥手中拿走相机交给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死寂的只能听到李政珩操控着相机按键和照片删除的声音,一系列动作后将相机丢给男人。

    感受到身后的人在瑟瑟发抖,转头看向她,舒淳颤着音低声说了句“冷。”

    男人没看沙发上的毛毯,将身上深墨色西服脱下披在她的肩头,很宽大刚好遮在大腿中间,舒淳赤着脚,轻轻抬头看向他时李政珩才发现她嘴唇冻得发紫。

    让随身助理带她去更换衣物,自己留下处理剩余的问题。

    舒淳前脚刚走,何玥有些心怯但还是假装镇定的开了口。“九哥我不知道您今天回来。”

    “我不回来你就能这样对她?”

    “不...不是。”

    “我不了解你对她有什么误解而产生的恶意,但同为女性,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过分吗?”

    是的,同为女性。一个女人最清楚如何让另一个女人受辱,她们明白这个世界以怎样恶意的眼光凝视着女性群体,但不作为,甚至加以更为恶劣的手段令其深陷其中,如同来自地狱的注视,得到的快感来自于凌驾于他人之上。

    “我不希望再看到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何玥哑口无言,眼神下意识躲闪没敢看他。

    李政珩看向远处的几个男模,侧头对站在一旁的男人说,“刚才动手的都处理了。”

    “是。”

    然后走到换衣间,见门是紧闭的。助理说女人进去后就没动静儿了,敲门也没人应。

    男人叩了两声,“舒淳。”

    隔了几秒,里边儿传出声音,“李总谢谢您的衣服”,听不出情绪与喜悲。

    “您先回吧,衣服洗好了我再还给您。”

    “不着急还,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先开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女人抱着他的衣服站在门口,也没看他。

    李政珩扫视了几秒确保她没有受伤。

    “走吧。”

    舒淳一反常态没有疑问,矜矜地跟在身后。

    上车见她依稀发抖,“怕冷?”

    “嗯。”

    男人看着窗外阴怖天色,大雨滂沱模糊了城市灯火,突然感觉时间慢了下来。

    “对不起。”女人声音很小。

    莫名的道歉,车透着些凉意。

    李政珩看着她细密微卷的睫毛轻抖,遮挡不住氤氲温润的眼眸如同夏日里的月色一样轻柔,不得不承认女人长得很美。

    是一种看起来很容易被摧残的美。

    “冷就继续穿着。”

    指的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外套,随后让司机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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