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班只上七月份，意味着八月份近一个月姚月都见不到赵暖阳了。

    最后一节课下课，范老头还是照例摇着铜铃，在悦耳的铃声中，姚月埋头收拾东西，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赵暖阳快速地收拾离开。

    到最后，姚月也没有等来如初见时的回眸。

    “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座小县城很小，小到可以用脚步丈量，又大到，让两个人再难相遇。

    自警察局那夜后，姚月并没有主动去找赵暖阳，她知道一碗泡面不代表两人的关系拉近，赵暖阳对他的照顾，只是出于责任心和教养。

    他对她和别人，从始至终都没什么不同。

    姚月对于这一触即分的错过没感到多伤心，如果他们以后再也不见，感情也经不起时间。

    以后的日子，姚月还是照常过，好像赵暖阳从来没出现，她时而也会望向赵暖阳消失的街角，期盼他再一次出现。

    余诗来找过她，嘴里说着:“不会吧，你真生气了？”姚月习惯地回以微笑，她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一直到八月中下旬，赵暖阳和余诗都没再出现，余诗忙着旅游，时不时和姚月分享路途的美景。

    至于赵暖阳……姚月也不知道。

    明明住的那么近，却再也没遇见。

    七夕节，各街道都挂起了花灯，夜晚的这座城市，星光点点，分不清天上人间。

    刘婷很有经商头脑，前几天预订了一批红玫瑰，七夕节当晚拉着姚月到商场门口卖，平日里两块钱一支的玫瑰，现在卖五块二，也有的是人为浪漫买单。

    “哥哥，给姐姐买支玫瑰吧。”

    姚月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裙子，短发两边被刘婷强制编了辫子，还绑了蝴蝶结，这般清纯的打扮，再配上她甜蜜的笑，很能让顾客心生好感。

    姚月和刘婷在广场上不停奔走，她们能清楚地辨别谁是会买花的人，也能落落大方地上前推销。

    赵暖阳从商场的旋转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女孩自由大方地卖花，那笑容动人心弦，让刚才还因父母吵架而阴翳的心情消散，眼睛追随着姚月蹦蹦跳跳的身影，更不自觉和她一起笑起来。

    姚月当然也注意到了赵暖阳，那么好看的他，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她今天很开心，喜鹊也为她和赵暖阳搭了一座桥。姚月踮起脚，手举过头顶，笑着向他挥手。

    “赵暖阳！”

    姚月喊着他的名字，她想:真好，这次我向你挥手，不是为了道别。

    或许是受今夜的姚月感染，赵暖阳也向她挥手，只是嘴角常挂的笑容，比往日苦涩些。

    细腻如姚月，当然发现了赵暖阳的不寻常，她向赵暖阳小跑过去，夏夜的暖风吹起发丝，在空中抛起心动的弧度。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赵暖阳低头看着身前的姚月，之前的相遇，他们都没有这样近距离站立的机会，现在看来，姚月正好比赵暖阳矮了一个头。

    往常的赵暖阳起码会“嗯”一下，现在只会呆呆地看她，姚月想:肯定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你现在，要回家吗？”

    如果他要回，就说顺路，如果不回……

    “不知道。”

    赵暖阳错开视线，望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手中都抱着花灯、礼物或者玫瑰，被家人和爱人簇拥，今夜于他们，是幸福的。

    回想商场里还在争吵的父母，赵暖阳不知道应不应该先回家。

    姚月:好像只没人要的小猫，还是漂亮小猫。

    姚月本来想去抓他的手，转念一想，扯了扯赵暖阳的衣袖，说:“那你跟我来。”

    听话的漂亮小猫被善良的姚月带到公共长椅上坐下，姚月哄小孩似的说:“你乖乖等我一下。”

    赵暖阳想到那晚在警察局，自己也是这样对姚月说:“你等我一下。”然后呢？姚月说了什么。

    赵暖阳想起，仿照姚月的样子，点点头。

    姚月回来得很快，因为她怕赵暖阳跑掉。

    把手里的灯笼递给赵暖阳时，对方是不解的。

    “这是……小猫？”

    赵暖阳把花灯提在眼前，从摇曳的烛火中，视线透过轻纱，看到对面朦胧的姚月。

    她的脸染上了缱绻的烟火色，姚月笑着，是那么温暖，赵暖阳第一次，想伸手抓住这份烟火，又怕移开灯笼后，对方离自己很远。

    “这里的人都有花灯，你也要有。”姚月幻想自己是女霸总:男人，别人有的东西你也得有。

    “让小猫先陪陪你吧，我把花卖完，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姚月扬了扬手里七八朵玫瑰，转身更热情地向小情侣推销起来。

    赵暖阳想帮她，但又舍不得移开注视着姚月的目光，而且姚月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她手里就剩一支玫瑰了。

    “今晚的最后一朵玫瑰，送给你。”姚月怕赵暖阳觉得自己唐突，更怕他拒绝，飞快地把玫瑰塞进他手里。

    长这么大，赵暖阳还是第一次收到花，“谢谢”，他没有拒绝，也有些贪恋玫瑰上的烟火气。

    “我们去放河灯吧，”姚月指着广场对面的河，“就在那里。”

    小县城里对放河灯、放烟火等娱乐项目管控力度不严，因此这条孕育城里人们的母亲河，此刻被一盏盏灯妆点，整条河都流着金色。

    赵暖阳买了两盏荷花灯，分了一盏给姚月，姚月明白他是在还今晚的灯笼和玫瑰，心照不宣地接过。

    “走吧。”赵暖阳轻声说。

    “等等，要在河灯上写愿望。”姚月拦住了将要直接把灯扔进水里的赵暖阳，从兜里摸出一支笔给他。

    “会实现吗？”赵暖阳接过笔，向姚月神色认真地问道。

    姚月内心:认真小猫，好萌……

    “当然！”

    两人注视着河灯漂走，姚月问:“你写的什么愿望？”

    赵暖阳迎上姚月的眼睛，那里，有被河中灯光包裹，而更加温柔的他。

    “不告诉你，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赵暖阳狡猾地笑，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状。

    “你呢？写的什么愿望？”

    “你不说，我也不说。”

    赵暖阳的目光已经收走，抬头看星星，姚月却还沉溺于这样生动、有烟火气的赵暖阳。

    赵暖阳今日穿着白t，脸上、身上，都被涂上一层暖黄，河水的波光也摇曳着轻吻他。

    过后许多年，姚月都没有忘记现在的赵暖阳，和层层叠叠清亮的、荡漾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