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跟我一起去?”符萦起身走了几步路,回头看了眼镇定自若的“裴锦”。
真正的裴锦定然不会让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去见曾经的爱人,虽说也不知真正的裴锦知不知道何怡心中所爱。
松青木的目光从葡萄移到她脸上,闻言笑道:“好,陪你去。”
符萦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管他会不会跟上来,自己跟着丫鬟走了。
松青木捻起那颗被符萦丢回果盘的葡萄,塞进嘴里,起身跟在符萦身后。
裴府大门前,一紫衣少年眉间阴郁,和小斯等候在外。
路玄昀望着眼前牌匿上大大的“裴府”二字,听得小斯连连抱怨裴府不尊重人,不由得心情郁闷,表情都不耐烦了。
天知道他成为景府二公子景夜寒时有多绝望。
这景夜寒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肠歹毒、满腹心计。
他成为他第一个任务便是派刺客刺杀裴府大公子裴锦。
如今是他的第二个任务,劝与她两情相悦的何大小姐何怡私奔。
景夜寒虽然坏,但对何怡是真心的。
但何怡马上就要被迫嫁进裴府,她也不愿意私奔。
这么想着,便出现一个身穿百花齐腰襦裙,梳着流云髻的清丽少女出现在眼前,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眼张扬,眼神却平静如水的少年。
符萦在路上便收到水镜的指示,拒绝景夜寒的私奔计划。
路玄昀立刻飞奔上前,故作熟络道:“怡儿,你可算来了,等你很久了。”
符萦抿了抿唇,斟酌用语:“你找我可有什么事?”
路玄昀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少年,猜测他便是裴锦,于是他悄声道:“借一步说话。”
符萦看了“裴锦”一眼,裴锦却笑了,什么也没有说。
为了保证完成任务,符萦便和他走到一旁。
“怡儿,我们私奔吧!”路玄昀只想快速完成任务,因此都懒得铺垫了。
符萦睨了他一眼,悲伤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们不能这么做。”
路玄昀内心狂喜,没想到任务这么快就要完成了。
他刚想说“那祝你们百年好合”,又觉得不符合景夜寒的性格。于是他只能改口。
“我不介意!我不能没有你……”他面上神情款款,心里毫无波澜。
一切都是为了试炼。
符萦眼皮一跳,使劲挤了一滴眼泪:“不行,我不能害了你!”
不能害了他你就转身跑回裴府啊!他还能闯进裴府不成?
路玄昀心里嘀咕道,面上却情意绵绵:“怎么会害了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死也愿意!”
符萦看着面前一脸深情的景夜寒,承认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这一定是真的景夜寒!这不像演的。
怕他纠缠坏了任务,符萦哽咽道:“对不起,忘了我吧!”说完她捂着脸跑进了裴府。
路玄昀心里欢呼雀跃,面上却心痛不已,跑去追她,毫不意外被裴府下人拦在门口。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怡儿!”
景夜寒身边的小斯连忙拉他:“少爷!你就死心吧!何大小姐和你在无不可能了!”
路玄昀颓然跪地,一脸不甘心望着“何怡”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在小斯的拉扯下,“悲伤”地离开裴府。
符萦面无表情回了院子,松青木坐回刚才的位置。
符萦颇为不满道:“关于景夜寒,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四下只有两人,没必要遮遮掩掩,她们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至少到现在,符萦依旧没想清楚何怡究竟要干什么,总感觉不会是好事,可她又不能问心芷。
松青木原本拿起话本准备给她念故事,见状连忙把书放下。
“你想听什么?”
符萦听见他这么说,不由得说道:“交换一下情报,我想我们了解的肯定不一样。”
松青木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了又怎么样?又不能擅自改变。”
符萦被噎了一下,沉默不语。
他说得也对,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乖乖接受安排。
她叹了口气,也不想纠结这个话题,却听“裴锦”说道。
“据我所知,何怡别有用心,意图盗取宝物。”他抬眼看了符萦一眼,继续说道,“裴锦喜欢她,刻意纵容她,甚至替她隐瞒。”
符萦想起昨晚她去书房偷宝物,裴锦确实有意替“她”隐瞒。
“何怡要宝物干什么?甚至不惜布局嫁进裴府。”符萦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何怡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宝物,而嫁进裴府只是为了得到它。
松青木摇头,表示不知。
“裴府宝物聚雷,你可听说过?”
符萦很诚实摇头。
“聚雷曾是飞天境祖师爷曾经的心上人紫沁的武器,是一把可汇聚九天玄雷的鞭子,不知为何会在这。你猜何怡要拿它做什么?”
符萦愣住了,没想到紫沁的武器竟然在浮溪镇,可她说她不知道浮溪镇的存在,那为何聚雷会在这?
紫沁知道她心里的疑惑,闻言冷笑道:“聚雷从来没有臣服于我,一朝入魔,它便不知所踪。原来是躲在这个破地方了!”
符萦倒是疑惑了:“聚雷从未臣服于你,那何怡一届凡人,拿它做什么?”
紫沁只是沉默不语。
符萦忍不住叹气,总是说几句话就不理人。
她只能顺着松青木的话问道:“做什么?”
“聚雷能引九天玄雷,可令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何怡想要浮溪镇的人都去死。”
符萦心跳如擂鼓,神情忍不住讶异。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况何府的人还活着呢!她总不能连自己的爹和弟弟都不顾了吧!还有景夜寒呢!
“不知道,只不过最后我们恐怕要体验一会死亡的感觉了。”
这个符萦倒不是很担心,她都死过一会了,不过就是眼珠子一闭,剧痛缠身,意识归于虚无。
“你怕?”毕竟眼前这人可没经历过。
松青木轻笑着摇头:“怕什么,又不是真的去死。何况……还有你陪着我。”
符萦:“……”
就知道不该担心这个人!
不过她印象中没认识过这样的人,在飞天境她们估计不认识。
算了,萍水相逢而已,没必要太过挂心。
几天后,符萦便回了何府。
在这期间,景夜寒三天两头约何怡见面,都被符萦拒绝了。
这里的时岁已近上元节,距离何怡和裴锦大婚不过五日。
这天,景夜寒照常托人送信,约何怡见面。
何飞鸿忍不住破口大骂:“景夜寒真是贼心不死,姐姐都要嫁人了,他还要来纠缠!”
符萦面对眼前这个护姐狂魔,心里怪怪的。
他竟也不希望自己姐姐嫁人。
符萦安抚道:“好了,别为他生气。”
何飞鸿气鼓鼓不说话。
符萦本想着拒绝,反正水镜也没指示,她先前也说过不要和他见面了。
然而这次脑海中却出现一行字:打发何飞鸿前往京城寻找缂丝,答应景夜寒看灯会的恳求。
符萦愣住了,不是因为答应景夜寒看灯会这件事,而是要何飞鸿寻找缂丝这件事。
要知道缂丝只有皇室才用的起,这样真的不是僭越吗?!
她缓了一会,又觉得以何飞鸿对何怡的在意,肯定会答应。
何况这只是何怡支开何飞鸿的一个借口。
符萦也不再多想,望着眼前眉眼温和的少年,说道:“飞鸿,姐姐突然想要缂丝,你去京城给我找好吗?”
何飞鸿愣了一瞬,说道:“可是京城离这这么远,来回少说十日。只怕会赶不回来参加姐姐的婚礼。”
他对这个要求没有一丝奇怪。
在他看来,姐姐要天上的月亮都不过分,何况只是皇室用的缂丝。
符萦盯着他的脸,满是失望和哀伤:“那便算了。”
何飞鸿哪里看得了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一把站起身,目光坚定:“姐姐且在家等着,我现在就出发!”
他风风火火出门了。
符萦松了一口气。
何怡是不想他死才支开他,那景夜寒呢?她也会在灯会上央求他离开?会吧,毕竟爱过。
深夜。
路玄昀神情复杂站在何府门口的小道上,等着何怡出现。
在这场灯会上,景夜寒仍旧不死心劝何怡离开,向何怡表明自己的不满和痛苦。甚至有要拉着何怡一起死的念头。
都是疯子!他忍不住暗骂一声。
一个要杀了全镇的人,一个要拉着对方赴死,一个明知道这个恶毒的计划,还推波助澜。
他觉得他绝对是造了天大的孽,才会遇到这群奇葩!
这么想着,他觉得符萦以前正常太多了!
哪怕最喜欢他的时候,承受他的漠视,她也没有发疯要置人于死地。
要是符萦在这,一定会呵呵一声。
符萦提着一盏灯笼独自走在小道上,路玄昀收回脸上的烦躁。
“怡儿,你终于来了。这些天我约你,你始终不愿意见我一面。”
符萦随口敷衍:“我这不是来了吗?”
路玄昀一怔,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对方说——
“景哥哥,我们走吧!”
符萦还是第一次叫一个人叫得这么亲密,多少有些不适。她面上有些僵硬。
路玄昀连忙说道:“好,我们去看灯会。”
人间上元节,街上挂满灯笼,可谓是璀璨如星河。
符萦一扫这些天的疲惫,拉着景夜寒猜灯谜,逛灯会,放花灯。
整条街都走遍了,唯独没有注意到高楼之上注视她全程的松青木。
松青木心情很不好,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占据他的心神。
符萦拉着景夜寒逛灯会的样子,与中秋节那天拉着他逛灯会的时候一模一样。
原来她对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吗?偏他以为自己是独特的。
心头漫上一丝苦涩,手中的糖葫芦被他捏碎了。
他一直盯着符萦,满眼不甘心。
想要占据她的心神,想要她眼里永远只有他!
符萦渐渐忘了自己的任务,看着摊位上形形色色的彩灯,不由得喜上眉梢。
快要一个月了!她被困在何府。不能修炼,也不能出门!
她都觉得自己要抑郁了!
现在是个好机会,她玩得不亦乐乎。
街上锣鼓喧天,舞狮队伍从长街这头舞到那头,又留在街道中央。
烟火砰砰炸开,符萦眼里一片绚烂。
路玄昀傻眼了,过几日她就要全镇陪葬,她现在究竟是怎么有心情游玩的?
素质很强大,看到这一派和乐的景象,她就不会心软吗?
符萦察觉到路玄昀的目光,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路玄昀抿了抿唇,决定速战速决。
“怡儿,别嫁给裴锦,跟我走吧!”
符萦沉下脸,拒绝道:“不行!”
这话是带了真情实感的,她觉得说这些有些扫兴。
“没有你我会死的!”路玄昀故作悲伤,想要挤出眼泪,但实在无感,只得作罢。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明明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要分开?”他眼神有些癫狂,“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一起!”
符萦愣住了,没想到景夜寒是这样的人!她以为他会放手的。
她挣脱开他的手,表情尽量温柔:“景哥哥,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回来了。”
路玄昀毫不意外,何怡终究舍不得景夜寒去死,果然还是会劝他离开。
只是,景夜寒宁可和她死一起,也绝不离开。
他又拽住她的双臂,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放开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