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和何怡的婚事就订在下月初八。
只剩一个月的时间,按照规矩,两人不应见面。但裴锦要求何怡侍疾,裴府老爷爱子心切,觍着脸来何府。
何楚萧有心巴结裴府,自然是恨不得把何怡打包送到裴府。
符萦望着面前躺在床上,右手缠着绷带,张嘴接受侍女投喂葡萄的少年,眼角抽了抽。
就这?身受重伤?
她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符萦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没好气地望着他。
裴锦望着符萦,轻声道:“你们都退下!我和何大小姐说说话。”
侍女们应声是,端起果盘走了。
符萦想起何怡的性格,趾高气扬道:“你也配我伺候你?”
裴锦看着她,笑了:“那你不还是来了?”
符萦看着他干净的笑容,似乎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可她就觉得该有嘲讽才对。
“我来是想看你死了没有!”
“那让你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
“你不配让我感到失望!”
松青木愣住了,她的语气竟然让他有种熟悉感,连这神情……亦是如此!
他不由得想起符萦。
符萦垂眸打量他,满眼不屑。
“你让我过来不会真要我伺候你吧?”符萦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他思虑片刻,说道:“只怕我想让你伺候我,你也不肯吧!”
符萦轻哼道:“那是当然!”
何怡是娇纵大小姐,叫她伺候别人,这合理吗?
如今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水镜也没给指示。
她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离开。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行字:何怡深夜潜入裴老爷书房,欲图盗取宝物聚雷,未果,被裴锦撞破。
得了!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松青木接收到指示,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
他叹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让人送你回去。”他说完便盯着符萦,生怕错过她微妙的表情。
符萦愣了一瞬,没想到裴锦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她可不能离开裴府!
“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让我走我就走?你算什么东西?”符萦端起大小姐做派,高傲道。
“你突然想留下来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吧?”松青木试探道。
符萦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她要留下来盗取宝物?还是说他也是试炼者?
符萦心下谨慎,不敢轻易说话。她斟酌一番用词,生气道:“在你看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何大小姐别生气。”
符萦轻哼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可知想杀你的人是谁?”
松青木诚实摇头。
符萦叹了一口气,说道:“活该。”
松青木意味不明笑了。
深夜,符萦按照水镜的指示,偷摸来到裴老爷书房前。
书房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门外有侍卫把守,但符萦丝毫不慌,十分轻易点了他们的穴道。
她这会发觉不对劲,这里的人似乎都不会术法。至少到现在,她还没见到一个人使用术法。
这是水镜收集的往事,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也许上千年也不可得知。
她问紫沁,紫沁表示这边陲小镇,她听都没听过。
符萦轻易摸进书房,随意翻找一番。
她又不能破坏规定,真的将秘宝带走,还要保证刚好被裴锦撞见。
天杀的!她又不知道裴锦什么时候出现!
不过,她倒是对所谓的宝物有些兴趣。
符萦捏了个火诀,照亮四周。
这是个很普通的书房,左右两旁架子上堆满了书,墙上挂着许多字画,不外乎“天道酬勤”、花鸟写意。
靠窗的位置还摆放了一张大床,用白梅屏风阻隔。床边还放着一个柜子。
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符萦的目光放在桌上的灯烛上,一般灯烛便是密室的开关。
她左转转、右转转,只听咔哒一声,靠墙的书架竟然往左侧移动,露出黑乎乎的密室。
符萦刚要去找秘宝,门外响起一道清泠泠的声音。
“谁在里面!”
符萦立刻将灯烛转回原位,抬手掐灭火诀,轻叹一声,来得可真快。
她故作惊慌,与刚打开房门的裴锦迎面撞上。她狠狠推开他,跑出房门。
松青木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抵在柱子上。
薄薄的月光为他的脸镀上一层光辉,他眼角挑起,笑意不达眼底。
“何大小姐深夜怎么会出现在书房?”
符萦张了张嘴,说道:“无聊,四处走走。”
她看见裴锦嘴唇轻启,目光审视:“是吗?那何大小姐解释解释,裴府侍卫为何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呃。”符萦一脸心虚顺着他手指指向的地方,裴府侍卫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她结结巴巴道,“估计是太累了……”
“呵呵。”
她听到裴锦明显不信的语气,也懒得再辩解。她抬头盯住眼前的少年不说话。
松青木被她的目光惊住了,不懂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看。
他压下眼里的厌烦,往后退了一步,理了理右手的绷带,语气略微冷淡:“何大小姐盯着我做什么?”
符萦几乎是下意识道:“看你好看!”
松青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院外响起脚步声,符萦心里一惊。
原来不只裴锦发现何怡妄图盗取秘宝,好有裴老爷。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么想着,裴锦却将她拉进屋里。
符萦一脸莫名其妙。
难道裴锦要帮她?
可是为什么?何怡明显不怀好意,他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总不能是因为她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吧!
松青木拉着她躲进床边的柜子里。
柜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清整个房间。
符萦投过柜子的缝隙,看见裴老爷阴沉着脸进了书房,他将灯放在桌子上,伸手转动灯烛。
密室出现在眼前,他脚下有些急,慌忙进了密室。
符萦松了一口气,一动便撞到裴锦的右手。
然而裴锦竟然没有反应。
她顿时心里一惊,连忙躲开,有些慌乱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算是知道了,裴锦的手根本没断,或者他用灵力治好了手,那么他……绝对不是真正的裴锦!
他和她一样!
松青木反应过来,此时再喊疼明显很假,他语气瞬间冰冷:“别乱动。”
符萦:“……”
看来这位是个狠角色,竟然不跟她装了!不过,他应该也不知道她是谁。
门外有侍卫把守,她们也不好直接出去。
没一会,裴老爷便出来了。
他见宝物还在,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一脸警惕地在房间寻找潜入者的身影。
他提着灯往柜子走来,符萦犹豫片刻,还是施了个隐身的术法。
这施法的动作和灵力,都让松青木觉得熟悉。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裴老爷一把打开柜门,柜子里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符萦觉得他比她还要紧张。
裴老爷带着人出门去了。
许久,符萦推了推松青木,示意他可以走了。
两人轻轻松松离开书房,默契地没有说话。
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符萦盯着自己的影子看。
经过后花园时,身边的“裴锦”忽然布下障眼阵法,隔绝外界。
符萦眼皮一跳,直觉要打一架:“你要干嘛?”
松青木二话不说,折下梅枝当剑,朝符萦当空劈下。
符萦连忙往旁边躲,手中一沓爆炸符纸飞向他。
她有些生气:“这位道友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
回答她的是松青木越发狠厉的剑招。
真是该死!符萦暗骂一声。
她没有带上宗门人手一把的佩剑,储物袋里也只有鸿蒙。
爆炸符根本拦不了他,只有用剑……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之人布下的障眼阵法,心里暗道:估计那群老古董也不知道她们打起来了,那么她用鸿蒙剑也没事……
心念一动,手中立刻出现鸿蒙剑,她提剑挡下松青木的剑招,正要给他一个教训,他却丢下梅枝。
符萦只好趁着障眼法撤下之前收回鸿蒙,但她很不开心,抬手给了他一拳。
“你要发疯别找我,你找掌门去啊!”符萦生气道。
这任务确实让人憋屈,他心里有气很正常,干嘛拿她撒气?
这具身体毕竟是裴锦的,太过细皮嫩肉,符萦一拳下去,嘴角不可避免溢出血。
符萦见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眼里却有笑意,莫名魅惑。
她听得他笑道:“不好意思,多有得罪!”
符萦冷冷瞥了他一眼,率先回了院子。
松青木跟在她身后,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果然是符萦,这脾气简直没变过,尤其是看见那把剑,他心里更加确定了。
他顿时对这个试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符萦在这里,是他的未婚妻。
符萦自顾自往前走,全然不知道松青木心里的变化。
次日一早,她便去了裴锦的院子“伺候”他。
侍女看着眼前躺倒在摇椅上,悠闲晒太阳的未来少夫人,以及在一旁单手拿书给她念话本的少爷,嘴角抽了抽。
何大小姐还没嫁过来就这样了,那以后她家少爷该多惨啊!
符萦吃着葡萄听松青木讲话本,心里很是得意。
借着何怡娇纵任性的性子使劲嗟磨他,谁叫他昨天要对她动手。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她倒是清楚一件事。裴锦喜欢何怡。
要不然她叫人将她绑到裴锦面前,裴锦大可将她丢出去,或者事后不负责。
而且,昨晚裴锦愿意为何怡打掩护。这明显不正常。
松青木一边给她念话本,一边留意她的情绪。见她勾起嘴角,显然心情愉悦,不由得跟着笑了,语气带上一丝愉悦。
可符萦不开心了。
他现在念得是男主角被女主误会,被捅了一剑的情节,他语气凭什么这么开心?
“算了!不要念了!”符萦将葡萄丢回果盘,捂了捂耳朵,说道,“念个话本都念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松青木盯着她,顺手摘下一颗葡萄递到她嘴边。
“我会的很多,你不知道而已。”
符萦的嘴刚碰到葡萄,她便一脸嫌弃,偏头躲开。
松青木垂眸盯着手中的葡萄,伸手递到唇上。
符萦回头便看见这一幕。
“……”
这葡萄是她碰过的……
她一把拽住他的手,将葡萄拿下来丢回盘子里,刚要问他是不是有病。
侍女脸色凝重,着急忙慌跑来:“何小姐,景公子在府外闹着要见你,老爷说你自己处理。”
符萦皱眉,这景公子是什么人?
何怡的贴身婢女心芷凑到她耳边:“小姐与景公子两情相悦,只怕不会看着小姐嫁给裴公子,这才怎么办?”
符萦:“……”
没想到何怡竟然有喜欢的人,不是裴锦。那她究竟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