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中，德妃娘娘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存在。

    德妃娘娘有大公主和三皇子两个孩子。

    大公主早早的便于驸马成了亲，之后便住在宫外自己的公主府。而三皇子则是一直在外游历，只有每年春节或者很重要的节日才会回来。

    而德妃娘娘，居住在自己的紫竹院。紫竹院中的桂花是皇宫里开的最好的一处。传闻这是德妃娘娘的一位故人最喜欢的花。

    德妃娘娘从不参与后宫争宠，可在后宫里却没人敢轻易去招惹她。

    听闻，原是有一位在当时极具盛宠的妃子故意去找德妃的麻烦，而后却倒打一耙去皇上面前告状。

    岂料皇上听了，并未作什么反应。可后来那个妃子便失了宠，因着自己平日里得罪了太多人，一旦失势，便有太多人落井下石。最后那妃子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里死在了浣衣局。

    自那以后，后宫便没人再敢去招惹德妃。便是那得理不饶人的齐贵人也是不敢去的。

    ……

    紫竹院中的桂花又开了。白鸢站在院中，记忆中那段往事又浮现出来。

    上元佳节，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街头盏盏灯笼高高挂起，各色灯笼流光溢彩，从远处望去，好似身处红海之中。

    “姑娘，你没事吧。”

    白鸢摇摇头，“无妨，多谢姑娘，多谢公子。”

    凌歌扶着白鸢站起来，“这灯会上人多，怎么没人同你一起。”看这穿着，应当也是位富家小姐，今日街上人这么多，怎会没有带婢女随从。

    白鸢方才被人推到，差点就出了事，还好凌澜将人隔开，这才无事。

    “许是方才走散了，真是多谢了。”白鸢垂下了头，她那好妹妹，还真是容不下她啊。

    白鸢的生母死后，父亲娶了续弦。后来继母又生了一个妹妹。再加上自己唯一的弟弟落水而死。父亲更是从不过问她，只当白家没有她这个人。

    便是别人，也以为白家只有一个小姐，白鸾。偏这二人的名字也是相似，再被人记错，也就不足为怪了。

    凌歌看她的手背上有些擦伤，便拉着她往一旁走去，“我给你的手上些药吧，我们的马车就在这边，你别怕，我们是凌府的人，这是我哥哥凌澜。”

    白鸢双眸锃亮，“你是凌澜。”

    凌澜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很开心，没想到今日竟然得此机缘，见到了传闻中的凌小将军。”

    凌歌噗嗤一声笑了，“怎么还成了传说中了，我哥哥不就是个普通人嘛。”

    白鸢看向凌歌，“想必你就是凌歌姑娘吧，我叫白鸢，鸢尾的鸢，你可以叫我阿鸢。”

    这可是凌小将军的妹妹，这不是一般人啊。

    上京中多少贵女，哪一个不是想着能一睹凌小将军风姿的，今日她可真是走运了。

    白鸢在心中呐喊，若不是还有人在，她高低得大喊大叫几声，才能对得起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凌歌一愣，反应过来也笑着介绍自己，“我叫凌歌，家中常唤我歌儿。”

    “歌儿，凌小将军，今日能遇到你们，真是阿鸢此生最幸运的事了。”白鸢实在是激动，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你也太客气了，方才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必叫我凌小将军，感觉怪怪的，不如便叫我凌澜吧。”凌澜肆意洒脱的样子让白鸢直接看愣了。

    凌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鸢，我哥哥有这么好看嘛。”凌歌狐疑的看向凌澜。

    白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看啊，当然好看。”

    此话一出，便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凌大哥英气逼人，风流潇洒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羡慕。”

    凌澜算是认可了‘凌大哥’这个称呼，最起码比叫‘凌小将军’好听多了。

    “这有什么，白姑娘，阿鸢，你也可以。”

    “真的吗？”白鸢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白府，天高海阔，这世上不会没有她白鸢的容身之处，可是她那继母和好父亲，全当她是高攀世家的工具，又怎么会轻易让她走呢。

    “这是自然，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即使现在不自由，可追求自由的权力还是有的。只要不放弃，早晚有一天，定能实现心中所想。阿鸢，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凌澜笃定道。

    白鸢眼眶一红，“那就先谢凌大哥吉言了。”

    ……

    白鸢回府之后，白大人突然对她热情了起来，“阿鸢呐，这一眨眼，你已经长的这么大了，为父还记得你出生时，也就小小的一点。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白鸢厌恶的往一旁走了一步，“父亲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

    “孽障，怎么跟为父说话的。”白大人一生气，抬起手就要打白鸢。

    岳氏连忙将人拦着，“老爷，不可啊。”

    白大人想起了什么，将手收了起来，“给我回房间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白鸢扭头离开，她一定得想办法，她要离开这肮脏又令人恶心的地方。

    可事与愿违，白鸢从未想到，白父竟会将她当作筹码，送到了废太子，也就是赵乾陵府上。

    因着白鸢出众的相貌与出尘的气质，赵乾陵对她倒也不错。

    可白鸢从未想过要听天由命，她想着，既然白父无情，那就别怪她了。白鸢一直小心谨慎，将府中的地形摸熟。终于有一天晚上，白鸢知道赵乾陵不在府上。便从之前看好的狗洞里偷偷跑了出去。

    此时大街上连更夫也没有，白鸢带着仅有的包裹和盘缠，先跑到了一座荒废的城隍庙里。

    怎料，却在那里听到了歹人密谋要害凌澜的消息。在那些人走后，白鸢没有犹豫，去了凌府找凌歌。

    白鸢将消息告知了凌歌，凌歌问白鸢为何这副打扮。白鸢不想将自己被父亲送入废太子府的事情告诉别人，便说自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既如此，我送你出城。”凌歌说着便要去找人。

    “不了，我突然又有了打算，歌儿，可否送我去一个地方。”白鸢眼神坚定，凌歌便顺了她。

    赵乾陵府上的人找到白鸢的时候，白鸢在她生母的坟前哭晕了过去。之后白鸢耍了心机，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白鸢想着，凌小将军与她有恩，在她离开之前，她一定要知道凌小将军真的是安全了。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没有离开，便再也走不了了。

    不知道赵乾陵和白府做了什么交易，赵乾陵要风光迎娶白鸢，而赵乾陵私下也告诉白鸢，她的弟弟是被人害死，他定会为她的弟弟报仇。

    白鸢的母亲是商户之女，家中钱财万贯，白父拿着这些钱，向赵乾陵示好。可赵乾陵知道，要想真的用那些钱，包括那背后的产业，他必须娶白鸢，比起白父，那些人更愿意站在白鸢这边。

    赵乾陵没有骗她，果真将害了他弟弟的人找了出来送到了她手上。白鸢亲手杀了她，她的继母，害死她弟弟的凶手。

    后来，白鸢在赵乾陵府上看似平静的生活，实际上，心中还是盘算着如何早日离开。

    可天不随人愿，很快上京便乱了。

    赵乾陵反了，在此之前倒是将白鸢藏的很好。那场厮杀过后，皇宫被大洗，赵乾陵登基，白鸢被封为德妃，且又查出有孕，是以赵乾陵对她也格外上心。

    白鸢再见凌澜，是在宫宴上。凌澜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白鸢不敢多看，因为那种自由的模样，她今生都无缘了。

    凌歌并未参加宫宴，白鸢差人去问，只说是身子不适，不易出门。

    赵乾陵雷霆手段，朝野上下很快便被他掌控。白鸢不爱走动，便多待在宫中养胎。赵乾陵只要不忙，都回来看她，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总是会多上心些。

    即使出生的是位公主，赵乾陵依旧开心的不行，下令赏了好些东西，前朝的大臣也感觉到了皇帝这几日比较好说话。

    白鸢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淡淡的一直过下去。直到宫中遇刺，皇帝大开杀戒，将查出有关联的人全部处死，甚至有牵连的人也不放过。

    白鸢倒是觉得皇上做的未尝不对，那些人能潜伏这么久，谁知道还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可万万没想到，皇帝也要将凌家发落，那证据明明就不足，若是以往，皇帝或许不信。可如今不一样了，皇上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白鸢想，或许还是因为凌家执掌兵权。

    白鸢得到消息后跑去为凌家求情，可皇帝谁也不见。白鸢晕了过去，还是皇后来了，将她送回了紫竹院。

    等她醒来之后，才知道皆成一切皆成定局，而她又怀孕了。

    自那之后，白鸢再也没有正眼看过皇上，更是将紫竹院中多余的宫人遣走，常年礼佛诵经。

    直到赵嘉柠的出现，白鸢彷佛从一具躯壳活了过来。只一眼，她便知道，那是凌歌的孩子，因为太像了。白鸢发誓，她定要护住这凌家唯一的后人。

    时过经年，白鸢膝下儿孙满堂，孩子们都围在她身边，嬉戏打闹好不热闹。

    看着院中的桂花又开了，白鸢彷佛又回到了那晚，华灯初上，他们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