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建立初期，各门各派能力资源皆有限，大家便聚集在一起商定每年共同举办一次弟子试炼，旨在让筑基期到金丹期的弟子能够有公平的机会尽可能多的获得机缘。

    现而今仙门发展壮大，这一年一度的弟子试炼便衍生出另一番意义，表面上是一场互帮互助的试炼，实则是一场低调的仙门大比。

    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一大早叶知秋便来找芙笙，同她讲了许多关于弟子试炼的事，让她早做准备。

    芙笙彻夜难眠，顶着两个黑眼圈，左耳进右耳出。

    “小傻子，你这怎么搞的？”叶知秋盯着她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震惊地问道：“难不成你这两日也都在彻夜修炼？”

    什么叫也？芙笙看过去，发现叶知秋也顶着两个黑眼圈……

    芙笙干笑两声，四灵族除却神隐无踪的九尾狐族，三族少主，她修为垫底最不上进，彻夜修炼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而且，她再修炼就要进入金丹期，现在到达筑基后期，尚且可以用天赋或者用天材地宝养出来的，若短短时间内再有进阶就没法合理解释了。

    “师姐，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修炼狂魔啊……”

    芙笙揉揉酸胀的眼睛，一夜过去，心中的愧疚感没有散去，反而越发浓烈了，想去妖塔看看谢惟，不知道他是不是很伤心，也一夜没睡着？她决定了，她一定会努力尽快想法子帮助帝星，只要他想要的她都帮他得到。

    叶知秋一脸正气道：“我们仙门之人本就该将修炼放在第一位。说起来，笙笙，你想好要修哪一门了么？要不，也随我做个剑修？”

    洛衡收了七个徒弟，陆笙是最小一个，除了她没有专修，其他六人皆专修一门。

    “我还没想好。”芙笙苦着脸，不知如何选择。

    她没想那么多，九重天上修行之事没有人界仙门这样有如此复杂的类别，九重天一切以血脉修为说话，管你修什么，血脉强大修为高，那就是厉害，厉害的人修哪一门都是一样厉害。

    二人正说着，珠帘哗啦一响，慕容辞拨帘垂首走了进来。

    “笙笙，三日后便要出发，来不及专门为你炼制合适的法器，先随师兄先去挑选一个趁手的吧。知秋也在？也一起去吧，你也许久没去看六师弟了。”

    他说罢，抬头看到两人四个黑眼圈，愣了一下，摸了摸芙笙的头道：“笙笙，没睡好？可是担心弟子试炼一事？”

    芙笙摇摇头，“不是。”弟子试炼有什么好担心的？有师兄师姐保护，她只要跟在他们后面捡点好玩的就行。

    没想到小师妹这么快就有了心事，慕容辞笑了笑，柔声道：“若有心事，可与师兄说，不要一个人苦恼。”

    “知道了，谢谢师兄！”芙笙心中一暖，想起九重天上的少辞哥哥，不知她下界的这段时日，他可会觉得无聊，若是他也能像慕容师兄这般爱笑就好了。

    叶知秋指着自己：“慕容师兄也太偏心了，怎么不问问我？”

    “你啊，不问也知道，定然是修炼起来彻夜不眠，不过知秋，修为进阶不可急功近利，这几日时日恐难有进益，反而伤了精气，得不偿失。”

    慕容辞眉眼带笑，作为大师兄，虽然确实怜爱小师妹，但对其他的师弟师妹也都十分关心，对他们了若指掌。

    叶知秋脸上一红，之前在议事堂听闻与她同时入山的碧月峰弟子祝颖霜踏入金丹期了，她被狠狠地刺激了，想当初她筑基的时候，祝颖霜才刚练气二层呢，如今已经和她一样踏入金丹期了，真是不甘心。

    她腾地站起来，拉起芙笙，催促道：“师兄，我们还是快去看六师弟吧。”

    **

    小傻子陆笙的记忆里没有这位六师兄，去的路上，芙笙从慕容辞和叶知秋口中了解到她这位六师兄名叫毛福，只比她大一岁，是已故炼器宗师毛云志之子，十二岁时便已是名声赫赫的天才少年炼器师。

    可也就是在他十二岁那年，毛家遭遇了一场劫难，他也因此断了双腿。洛衡仙师与他父亲是挚友，当年赶到毛家的时候满门只剩下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毛福还有气息。

    洛衡将故人之子带回东陵山，将他收入无量宗，成为自己的第六个徒弟。毛福年少遭此大祸，双腿不良于行，终日借助轮椅行走，脾性越发孤僻古怪，常年不肯见人，在自己的院中独自生活，鲜少出门。

    毛福的院子较为偏僻，墙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整座院落悄无生气，仿佛根本无人居住。

    慕容辞上前敲门，三长一短，并两声扣环脆响。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芙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木门竟是件法器，其上附着着一层禁制，若是方才慕容辞用错了敲法，禁制便会启动，许会伤人。若非她小金凤天赋便是勘破术法，又在九重天玩耍见过太过禁制，还真看不出来。

    “你就是老头儿收的关门弟子？”毛福见到三人，连寒暄也没有，直接盯上了芙笙，“名字？”

    他散着头发坐在木轮椅上，瘦削的身形让衣袍显得有些宽大，面色苍白，却神色倨傲。

    “陆笙。”芙笙好奇地望着他的腿，目光中全无一丝嫌弃或惧怕。她只是想起，谢惟的手脚有断过的痕迹，或许是因为他是帝星的缘故，天道加持，才没有落得毛福这般情况。

    毛福见她这般毫无避讳地盯着人的短处，眸色一冷，连带对慕容辞和叶知秋也不客气：“师兄和师姐有何贵干？若是想给这位小师妹选法器，喏，院子里的随便拿走，拿完便走吧。”

    木轮椅移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毛福已经转过身去，连送客都不愿。

    芙笙没怎么遭遇过冷待，不太能听出好赖话，听他说院子里的都可以随便拿便开始四处挑捡。灵气满溢的法器被暴殄天物地堆成了垃圾堆，随便捡出来一个都至少是中品以上。

    她很快便找到一个有趣的小盒子，开心道：“就它了！”

    “哎，六师弟！笙笙……这……”叶知秋头疼地看着这二人，一个莫名生闷气，一个没心没肺，她一个头脑简单的剑修真是不懂，只好抓抓头发不知所措地望着慕容辞。

    慕容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走过去推住毛福的木轮椅，叹气道：“六师弟，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炼器师无需像术修剑修那般辟谷，更何况他身体本就虚弱，需好生将养才是，偏他炼器时完全沉浸其中，根本不会照顾好自己。

    “有什么好吃的。”毛福语气不好，却也没赶人。

    院中菜圃里的菜早就枯死了，石桌上放着啃了一口的果子，不知放了多少天。芙笙跑去厨房看了眼米缸，果然一粒米也无。

    芙笙摩挲着手中的小盒子，心道总不好白白拿人家的东西，她挣扎了片刻，还是将乾坤袋里剩下的那唯一一颗蓝怀钰给她的“酬劳”拿出来，狠狠心塞进毛福口中：“毛毛师兄，你这样可不行，这是怀钰师兄给我的丹药，我只剩下这一颗了，给你吃！”

    毛毛师兄？！

    毛福被她这出乎意料的举动一惊，喉咙滚动，那本想吐出来的丹药直接吞了进去。

    他瞪着芙笙沉默半晌，直到喉咙里泛着丝丝酸甜……这哪是什么丹药？根本就是蓝怀钰爱玩的小把戏，把梅子糖做成丹药的样子，以前他就被他当小孩子戏弄过。

    慕容辞从乾坤袋里拿出准备好的仙果点心放在案上，轻咳一声，在芙笙身后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戳破。小师妹不惧妖塔也不怕妖奴，修为进阶快的可怕，且让蓝怀钰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多活几日吧。

    叶知秋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毛福：“六师弟，你吃！”

    毛福看着轮番献殷勤的三人，没好气道：“知道了，这就给她挑。”他粗鲁地结果点心随便咬了一口，催动轮椅进了库房。

    叶知秋看上一把短剑，觉得适合师妹，拿给她道：“笙笙，你看这把短剑喜不喜欢？”

    库房里的毛福看都没看，“那个不适合她。”

    慕容辞道：“六师弟亲自挑选，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且等着就好。”

    没一会儿，毛福出来，手中只拿了一支羽钗，钗以灵木雕琢，形似月牙，一端坠着羽毛流苏，十二片拇指长的华丽羽毛，赤中带金。

    “是看在大师兄和三师姐的面子上，绝不是因为你那颗丹药。”毛福将羽钗抛给芙笙，“等你给它取了名字，它就是彻底是你的了。”极品法器极可能会生出器灵，滴血取名之后便会认主。

    芙笙接过，发现玉钗上的羽毛竟是丹鸟额上最坚韧最重要的十二片羽毛，可聚集灵气幻化万千，如获至宝。

    丹鸟一族可往来人界，常被凡人错认为凤凰，毛福竟有这样的机缘能获得十二片额羽，还如此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地给了第一次见面的她，真不愧是天才炼器师！

    芙笙欢呼一声，蹲下来靠在毛福膝上，“毛毛师兄，你对我可真好！呜呜呜，不周山有一种仙草可以接断骨，我看了你的腿还有救的，到时候我带回来让怀瑛师兄帮你治腿！”

    不周山是连接人界和九重天的地方，她常跑去偷偷喝仙草上的仙露，随手拔几棵仙草不要太容易。

    毛福愣住，她方才盯着他的腿，是在想这些？

    “毛毛师兄，这个小盒子也可以送给我么？”芙笙乖巧地仰头问道。

    毛福看向别处：“可……可以倒是可以。绝不是因为你说要给我治腿！”

    叶知秋好奇地问：“师弟，这个小盒子是什么东西啊？”

    慕容辞也看过去，那小盒子放在掌心可一手包握，黑不溜秋其貌不扬，不过四角圆润，刻着符文，造型很是独特。

    “哦，这个法器是缚香，打开后闻到香气便会被封锁灵气，七日内修为尽失。”

    慕容辞和叶知秋闻言，同时惊道：“笙笙不可！”二人迅速按住芙笙将要打开小盒子的手。

    这是什么绝世法宝啊？！芙笙眼睛都亮了，“毛毛师兄，那这个香气扩散的话……能困住无量宗所有人么？”

    她想，若是师父不允许谢惟离开，那她就拿出缚香，干番东陵山一整个山头的人，即能不伤害到他们，又能带着谢惟下山，真是妙极啊，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