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

    “非也,此次启用妖塔只是受陆将军所托关押要犯。”洛衡摇了摇头,否定了慕容辞的猜测,历史上那些曾经祸乱人界的大妖,绝不是轻易能够被陆逢洲这样的普通凡人伤及并捉住的。

    陆逢洲寄给他的信中称奉新主之命,要将一名要犯关押在妖塔,至于为何如此安排并未详说,许是事关机密,他作为仙门中人无意牵扯人世朝堂。

    他不知这要犯是何身份要关入妖塔,但既然要启用妖塔,思虑过后,还是认为按照仙门惯例重新布下守塔结界为好,这才吩咐慕容辞准备相关事宜。

    慕容辞随即领命带了陆笙离开,一路上面色凝重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容师兄,师父看起来不愿多说,是不是真的有大妖啊?”

    这个问题,慕容辞也不确定。但他能确定的是,如今的人间因先帝突然薨逝,奸臣夺权,六洲纷争不断,天下万民深陷水火,乱世中人心欲望繁杂,低等妖魔最喜以此为饲,长此以往修成大妖也不是没有可能,修仙宗门终难以独善其身。

    只是,这些事太过沉重,他宁愿她什么都不懂,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

    “大妖是不是都很厉害?妖塔闲置了那么多年,能镇住大妖么?”

    少女嗓音娇娇柔柔,双眸如清泉般清澈,安静又专注地看着他,等他的答案,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

    慕容辞这些天已经适应了小尾巴每天十万八千个问题,他也没想到从不开口说话的小傻子一朝清醒竟如此聒噪,但他并不讨厌,总觉得这样才像她本来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被她这样看着,他便对她无可奈何,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便习惯了她这个小无赖对他撒娇耍泼,如此鲜活,让他欢喜,想要疼爱她,对她好,不忍看她折翼半分。

    他怜爱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说:“笙笙不怕,妖魔两界早已被封印,人间古籍记载中已至少千年未曾出现过大妖,师父启用妖塔自然是有师父的考虑,而且这也是你父亲陆将军所托。就算是真的有大妖,慕容师兄拼死也会护你周全。”

    芙笙扁嘴抓过他的手拍一下,“呸呸呸,不吉利!我才不需要你拼死保护我!”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小金凤,很厉害的好嘛!修为再不济,也比他一个普通修士强吧?她只是好奇人界是否有大妖出世,才不是害怕呢!她悄咪咪想着如果在赎罪的时候又除了人界的大妖,到时候回九重天,定然给爹娘脸上增光,看他们谁还敢看不起她!

    她说完,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慕容辞笑着摇头跟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拼死护她周全的念头,但这是他的真心话,就算是她现在并不当真,但对于他来说,既已说出口,那便是一句承诺。

    **

    陆逢洲每次来看女儿都如同搬家一般,大大小小的箱子浩浩荡荡抬上东陵山,无量宗的弟子早已见怪不怪,井然有序地搬去独属于陆笙的库房。

    “乖女儿,笙笙?”

    芙笙刚收到弟子的通知,还未踏出院子便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墙外传来,她人间的爹思女心切,人还未至声音却已穿透道道院墙。

    她忽然想爹爹了,眼泪呼呼往外滚。

    陆逢洲一进门便看见女儿大颗大颗的眼泪,八尺壮汉浴血杀敌也没怯过,此时竟手足无措,捂着自己多月未修整的胡须,心道莫不是女儿没见过他这模样,忐忑道:“爹这就去把胡子剃光!”转身便走。

    芙笙想到爹爹曾因误以为她喜欢龙族族长伯伯的美髯,续起胡须却把她吓哭不认他的事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擦擦眼泪,拉住陆逢洲:“爹,不用,笙笙不是怕你。”

    “诶,诶,啊?”陆逢洲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笙笙,你,你真的好啦?你会说话了?”

    他将女儿仔仔细细地打量,发现她双目有神,脸色光艳,整个人透着一股鲜活灵动的气息,原本收到无量宗的来信,虽心喜却只以为笙笙会如同稚子,眼前女儿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笙笙,你果然是老天对我的恩赐!上天对我陆某人不薄!”陆逢洲一个堪称魁梧的大将军,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芙笙哭笑不得,她大概知道爹爹为何会选中陆逢洲做她人间的爹了。

    “走,爹带你看看这次给你带的东西。”陆逢洲一把将女儿抗在肩上。

    陆笙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在人界已经算是成年,现下却被当做小女孩一般,坐在爹的肩上到处走,饶是习惯被爹爹娇养的芙笙也是有点脸热,到了地方便赶紧跳下来。

    “笙笙,这个是最近京洲最流行的留仙裙,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便把七种颜色的都买了一件,还有这个,这个面具是建州的,看着吓人,实际上是辟邪的,这个九连环是丰洲买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很有趣……”

    陆逢洲六洲辗转征战,但不管到哪都惦记着陆笙这个女儿。芙笙看着满箱零零碎碎的物件儿,又开始想家了,想爹爹和娘亲。

    “怎么了?都不喜欢?”陆逢洲看她情绪低落,很是自责:“怪爹陪你时间少,不知道你的喜好,这些东西你若不喜欢,就统统丢了,爹陪你买喜欢的。”

    “我喜欢的,谢谢爹。”芙笙生来仙胎,自幼娇养,并没有太多欲望,她瞥见陆逢洲袖口磨出的破洞,沾着尚未清洗干净的血污,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爹,笙笙不需要这些东西,只希望爹能平安回来。”

    她知他已努力将最好的都给她。

    “好,好。”陆逢洲心头发热,他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样好的女儿?

    眼见陆逢洲又要哭了,芙笙忙转移话题,指着远处一辆奇怪的马车道,“爹爹,那是什么?也是送给我的么?”

    那马车实在不能称之为马车,没有顶盖,只有四面围栏,里面蜷缩着的像是一个人,四肢被腕粗的长铁链锁在围栏最粗的四根柱子上。

    陆逢洲眉头一皱,嘀咕着:“怎么把囚车也带过来了。”

    “囚车?”芙笙还从未见过。

    陆逢洲正要找弟子将囚车弄走,芙笙已然好奇地朝囚车走去。

    囚车里的人衣衫褴褛,散乱的长发沾着泥土枯叶缠结在一起,铺了满身,手腕脚腕上锁着铁链,磨出一圈圈血泡,旧伤落下一圈圈疤痕,新伤开始化脓结痂。

    芙笙一靠近便闻到浓烈的血腥气,混着难闻的酸腐味,但想起陆逢洲此行托付洛衡启动妖塔,心想这囚车里锁着的莫不就是那个要送入妖塔的大妖?

    书上说越是大妖越能隐藏妖气,她本就修为不高,如今神魂入体虽然勉强保住一些修为,更是不济,一点妖气也没感应出来。

    难道是死了?

    她掩了鼻子伸手去戳,谁知囚车中的人忽然咬住她的手指,蓬头垢面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她,喉咙中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啊!”十指连心,芙笙当即痛得弯下身子,她一向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伤害,最是怕疼,眼泪扑簌簌地流。

    “笙笙!”陆逢洲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对囚车中的人拔刀相向,然而,对上那双眼睛,他恢复理智,轻声说了句什么,而后改用刀柄将其击昏。

    食指鲜血淋漓,芙笙疼得小脸煞白满头大汗,哭得超大声。

    “都怪爹,都是爹不好,爹没保护好你!”陆逢洲心疼万分,忙给她止血包扎。

    药粉撒上,芙笙疼得说不出话来,又哭又叫,慌乱中似乎感觉挂在胸口的罗盘在发烫,可她现在可顾不上去查看。

    等手指包扎好了,芙笙还在抽泣,陆逢洲摸摸她的脑袋解释道:“笙笙,怪爹没安排好,此人危险,你且离他远些,他是要犯,日后会被锁入妖塔,再不会有机会伤你。更何况……他如今……他以为你会伤害他,并非有意伤你的。”

    芙笙当即明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陆逢洲都无法为她出这口气了,她垂了眼帘,可怜巴巴地说:“嗯,笙笙知道了,笙笙不怪他,都怪笙笙不小心。”

    她这么说让陆逢洲更是心疼,立刻亲自架着囚车去找洛衡,要马上将人送进妖塔。

    他走得急,没看见在他身后的芙笙瞬间变脸,将包扎的那只手按在胸前挂着罗盘的位置,另一只手默默攥成了拳头。

    哼,敢欺负她?!

    这个世上敢这么咬她的他还是头一个!她当然不会怪他,她堂堂小金凤,有仇自己报,有仇当场报,当场报不了也会尽快报!

    今晚她就要去妖塔报这一咬之仇!

    可是……芙笙将罗盘拿在手心把玩着,心里拿不定注意:如果他就是罗盘指示的那个人,他都因为她惨成那个样子了,他们之间该怎么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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